27、客棧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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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府試前一天晚上,雲來客棧特地擺了宴席,預祝眾學子旗開得勝,榜上有名。

    雖然聽憑自願,並不強求,但有這麽個好彩頭,連蘇青這種立誓在屋裏窩到天荒地老的,也難得出現在了席上。畢竟天色也不晚,要是怕席上太鬧誤事,少吃一點,早早離席就是。

    紹州府治下有十二縣,小小一家雲來客棧,也雲集了各方學子。

    盡管同住一客棧,但有人早出晚歸,有人閉門苦讀,導致在客棧裏住了十來天,蘇青還是到了席上才知道,這家客棧藏龍臥虎,容納了這麽多考生。

    在席上,大家都是相熟的坐在一起。

    菜做得不錯,蘇青吃的挺開心,也聽了一肚子八卦。紹州府最近很有一些風雲人物,有特別才華出眾,在詩會上一鳴驚人的,有家世特別好,或朝中為官,或富甲一方的。

    認識的人裏,隻有林子期成為風雲人物之一。

    林子期倒是沒去過詩會,但之前的文章詩詞流了出去,很快聲名鵲起。這應該是他那些迷弟迷妹們的功勞。很多詩會邀請林子期出席,但林子期一個沒去,他的熱度很快就淡了下去。畢竟有才華、有顏值、有家世的風雲人物,又不止他一個。大眾的關注度,總是有時效的。

    不過,熱度雖然散了,但林子期出現在席上時,還是引起了一些圍觀。

    有人提議聯對子,聯了幾回合。前麵一直順順當當,都是比較普通的對子,出的人隨意,對的人也輕巧,直到有人出上聯,“雪裏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這是副回文疊字聯,意境也巧妙,有動有靜,有聲有色,確實有些難度。

    輪到下首的一個圓臉小姑娘對,抓耳撓腮,半天想不出來。旁邊有人耳語兩句,那小姑娘做恍然大悟狀,走到林子期身邊,拱手道:“聽聞林兄詩才甚捷,可否請林兄對一對這下聯?”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是想試林子期的真才實學。

    畢竟之前吹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卻隻拿出來一些舊詩文充數,誰知道找沒找過槍手代筆。

    可林子期要是這麽好說話,他就不是林子期了。

    隻見那小姑娘一開始還一臉笑站在一旁。隨著林子期該吃飯吃飯,該喝酒喝酒,好像身邊站了個空氣人一樣,小姑娘漸漸繃不住,可憐巴巴站在原地,臉都要笑僵了。

    在場的氣氛那叫一個尷尬。

    蘇青雖然有些同情,但更覺得他們活該。

    人家林子期詩會一個沒參加,擺明了就是不喜歡應酬。這些人多大臉,你要求了,別人就一定要為你破例嗎?這麽不識眼色,強人所難,活該被人當麵打臉。

    不過立場不同。

    有如蘇青這樣,暗中叫好的。也有站在小姑娘一邊,或憐香惜玉,或感同身受,覺得受到羞辱。

    這時候周良站了出來,蘇青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隻見周良越眾而出,含笑道:“明天就是府試,我看林兄是沒心情聯詩。”說著,他朝那個小姑娘做了個請的手勢,“這位姑娘,這上聯實在精妙,我雖不才,也想試一試,不知可否?”

    那小姑娘如釋重負,趕緊借驢下坡,“當然可以,請。”

    周良也並不完全是圓場子,確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幾分急才,他沉吟道:“風竹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

    那小姑娘拊掌叫好,十分驚豔,“不想兄台竟有如此詩才,小妹有眼不識泰山,竟是差點入寶山而空手回了,慚愧慚愧。小妹秦鸞,不知兄台貴姓?”

    周良笑道:“不敢不敢,免貴姓周,單名一個良字。”

    兩人一見如故,聊得十分投契。跟秦鸞對對聯的那一群人也很快接納了周良,周良也把原先的小夥伴叫來,兩邊飲酒聯詩,十分熱鬧。

    這一堆人玩得熱鬧,有意無意,把林子期孤立在一邊。

    不一會兒,林子期吃飽喝足,直接走人。

    這群人倒像是獲得了多大的勝利一樣,一副林子期是自慚形穢,被他們羞走的驕傲樣子。蘇青看了不由想笑,她吃得差不多了,戲也看夠了,看秦煙放下筷子,她也放下酒杯,準備一道離席。

    秦煙在桌下伸手,拉了拉蘇青的袖子。

    蘇青不解,“怎麽了?”

    秦煙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做了個口型,“你看那邊。”

    蘇青循著秦煙的示意看去,不由打了個寒顫。

    隻見田奇坐在角落裏,縮著肩膀,弓著背,青白著一張臉,活像個見不得光的幽靈一樣。他的眼神像淬了毒,一眼不眨地望著人群中央的周良——遊刃有餘,光芒四射。

    秦煙舉起酒杯,裝作喝酒的樣子,擋住嘴,“從周良挺身而出,給秦鸞解圍,就開始了。”

    兩人對視一眼,一齊悄悄起身,借著人群遮擋,一路溜著牆邊,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宴廳。

    回了她倆租的院子,兩人才鬆口氣。

    秦煙回身,一邊拴上門栓,一邊沉吟道:“這田奇,一不恨始作俑者林子期,二不恨打到他要害的你我,反倒把先還跟他要好,隻是後來分道揚鑣的周良,恨到了骨子裏。”

    蘇青取出火折子,點亮燈籠,掛在屋簷下,“他這是明白過來了。先是被當槍使,後又被棄如敝履,還有秦鸞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作對比。換了我,我也得恨。”

    秦煙歎道:“一個人要是不聰明,就最好離聰明人遠一點。你把人家當兄弟,人家可未必。”

    蘇青卻並不同情,隻道:“周良籠絡了那麽多人,難道個個是聰明人?為什麽當時隻他跳出來,還不是自不量力,蠢而不自知?再說了,他非議皇家,現在都沒事發,顯然在場諸人都手下留情,沒忍心斷他前程。他但凡有一絲清醒,就該潛心備考。此時報複回去,隻會誤人誤己。”

    秦煙想一想,也是沉默。

    蘇青皺眉,“隻一點,田奇如果失了理智,真要報複什麽,周良之後,恐怕就是咱們了。”

    兩人相偕往正屋走,秦煙斟酌道,“今晚警醒些,明天考完就罷了。大不了考完試,咱們就換家客棧住。反正一旦考完,就等出成績了。看個榜單而已,住得遠近都不礙事。”

    蘇青道:“也是,他好歹是個考生,還能喪心病狂在考前一晚鬧起來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雪裏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風竹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

    有說是米芾自題聯,有說是佛印上聯,蘇軾下聯。有誰知道確切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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