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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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暮夕沒有猶豫, 拉開車門, 彎腰鑽了進去, 到現在心還是不安地跳著。

    那兩人見趙暮夕有人來接, 因為心虛,行為自然收斂了起來, 再看這輛車,感覺車主不會是好惹的人,所以吹著口哨又離開了。

    紀與棠將車開到了馬路邊, 從後車鏡裏, 看到那兩人已經走遠了,趙暮夕坐在副駕駛上,抱著包, 仍是心有餘悸,她膽子並不大,甚至可以用膽小來形容。

    趙暮夕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眼睛已經哭腫,臉頰上淚痕未幹,還有那五個泛紅的手指印…她的側臉看起來甚至有些發腫。一小陣沉默後, 紀與棠輕聲問道,“沒事吧?”

    又是她, 再一次幫自己解了圍。趙暮夕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並未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麽狼狽, 妝哭花了, 臉上白一道紅一道的, 她對紀與棠保持著一種習慣性的微笑,低頭道,“…你怎麽在這?”

    趙暮夕不知道,紀與棠不僅在這,還靜靜陪了她一個多小時。

    紀與棠見她這樣笑,卻皺起了眉頭,任憑誰看到她這副模樣,都不會報之以同樣的微笑,她這樣,隻會讓人覺得心疼,紀與棠給她遞過紙巾,“我路過。”

    她盯著自己的臉看,且目光柔和,趙暮夕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她沒有接過紀與棠遞來的紙巾,而是扭過頭轉向另一邊,伸出左手托住了自己的左臉,剛好擋在受傷的位置。

    紀與棠原不想多問,這是她的私事,可張開口,還是忍不住問了,“怎麽回事?”

    趙暮夕又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讓平複自己的心情,但說話時聲音還是帶著哽咽過後的顫抖,“碰上流氓了唄……”

    “我是說……”紀與棠伸手拉開她掩在自己左臉上的左手,盯著她的眼睛,問,“臉上怎麽回事?”

    她的聲音又柔又軟,趙暮夕望著她的臉,就特別想哭,三言兩語,在她的眼神裏,趙暮夕好像看到了關心,越是這個時候,身旁越有人陪伴安慰,就越有想哭的衝動。

    趙暮夕不自然地眨著眼睛,用力地抿著唇,感覺快忍不住了。

    “怎麽了?”

    “沒什麽,就和別人吵了一架……”趙暮夕還是忍住了,在別人麵前,她總是善於偽裝,無所謂地笑一笑,然後再扯著紙巾在臉上胡亂擦兩下。她能和紀與棠說什麽,說這一巴掌是她媽扇的嗎?說她挨這種打,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嗎?她和林微都沒有說過這些,更何況是對紀與棠。

    吵一架?紀與棠一切都看在眼裏,絕對不是吵一架這麽簡單…可趙暮夕這樣說,顯然是不想道出實情,或者有其他的難言之隱。紀與棠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還是自己回去吧。”趙暮夕說完,想推門下車,卻發現車門還是鎖著的,“紀總,麻煩開一下門。”

    “我送你。”語氣很輕,但分量很重,紀與棠沒有留給她選擇的餘地,而是直接發動引擎,“怎麽走?”

    本來趙暮夕都忍住沒哭了,卻因為紀與棠的態度,鼻子又酸了起來。

    紀與棠想起她剛才一邊抬頭望天,一邊抹眼淚的動作,如此天真,她以為仰起頭來,就能把眼淚倒回去嗎?“想哭就哭吧。”

    趙暮夕還真能把眼淚再倒回去,撇著嘴開玩笑埋怨紀與棠,“本來都不想哭了,你非得把我弄哭嗎?”

    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現在紅得就和兔子一般,紀與棠有些無奈地反問她,“那怪我?”

    “嗯,怪你……”說著,趙暮夕抿起嘴角又笑了,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笑,而是心情真的舒暢了不少。這些年來,趙暮夕別的本事沒學會,自我治愈的本領倒是挺強,遇上不順心的事情,像剛剛那樣找個角落哭一場,擦幹淚也就沒什麽了。

    直到這時,趙暮夕才注意到車裏的那隻粉紅豬,她拿過來抓在手中,捏著這隻軟乎乎的小玩意兒,又想起那天她和紀與棠在商場……已經記不清當時是裝的開心,還是真的開心,不過現在想起來,確實挺樂嗬的。她好奇地問紀與棠,“你還留著這個呀?”

    “嗯……”這個問題讓紀總無話可說,扭過頭默默看了她一眼,趙暮夕也察覺到這個問題似乎沒什麽意義,隻是意外她還留著,或許紀總隻是沒時間扔掉。

    紀與棠還是送她回家了,車子在一片老居民區外停下,這裏到處都是年歲斑駁的痕跡,坐落在繁華都市裏,顯得如此另類。

    趙暮夕臉上的表情又陰沉起來,她不想紀與棠送她,是因為那點卑微的自尊心,她不想讓紀與棠看到這麽大的反差,人前總是偽裝得像個名媛,實則蝸居在破舊不堪的小樓房裏,多麽虛榮的女人,才會做這些事情。

    “是這裏?”紀與棠看向車窗外的破舊居民樓,最高的也就六七層。

    “嗯……”趙暮夕輕聲應道時,沒敢看紀與棠的眼睛,她怕在紀與棠的眼神裏,看到一些自己不願看到的情感,比如蔑視,又比如同情,這兩者是同樣可怕的存在,“就在這,我走了,謝謝……”

    今天的趙暮夕很安靜,比平時都要吝惜自己的笑容,如果說她平日裏的笑容下有一股陰鬱,而今天,她身上就隻剩下這股陰鬱。就在趙暮夕準備下車的時候,紀與棠卻叫住了她,直覺告訴紀與棠,她現在需要人陪,紀與棠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麽主動,“要我陪你嗎?”

    “啊?”

    紀總真的會讀心術麽?趙暮夕的動作僵持了,她確實想有人陪,她也喜歡紀與棠坐在她身邊,輕聲細語地同自己說話,都說第一印象很重要,紀總給她的第一印象太好了,就算後麵發生了那些事情,她對紀與棠總是有種說不清的好感。

    “我沒事,真的。”趙暮夕今天的演技太差了,把自己最真實最軟弱的那麵暴露無疑,躲閃間,趙暮夕還是對上了她的眼神,很慶幸,在她好看的眼睛裏,趙暮夕沒看自己最害怕的那兩種情感。

    紀與棠伸過手,撥了撥擋在她側臉上的發絲,被扇過的地方已經變得有些紅腫,趙暮夕的皮膚又細又白,本來就容易留下痕跡,更別提剛剛那一記耳光下來,“都腫了……”

    趙暮夕鼻尖離她的手腕很近,嗅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氣,正如她給人的印象一樣,她是個很講究的女人,香水也是百裏挑一。紀與棠靠近自己的這一刻,趙暮夕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紀與棠正撩著她的頭發,同時也撩動了她的心弦。

    趙暮夕看著她的臉,目不轉睛地看著,有些入迷。

    此時的趙暮夕,就像隻受了傷的綿羊,她安靜不說話時,顯得格外乖巧,紀與棠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趙暮夕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摸自己腦袋的時候,趙暮夕好想將頭蹭到她懷裏,還想抱她,特別想抱她……趙暮夕的心撲騰撲騰跳著,紀與棠要是再這樣,弄不好,自己真要對她產生非分之想。

    “真的不用?”

    “我臉皮厚得很……”趙暮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輕鬆地笑著,大大咧咧地說道,“回去擦點藥,過兩天就好了。”

    “厚臉皮是這樣用的嗎?”

    “我說是就是。”趙暮夕毫不客氣的反駁她,打碎的牙默默地往肚裏咽,這是趙小姐一貫的風格。

    “晚上別再走這條路,不安全。”

    “嗯。”趙暮夕點頭,“這回長記性了。”

    怎麽看都不像是會長記性的人,紀與棠瞥了她一眼,小聲哼道,“還笑得出來…”

    她這樣說,讓趙暮夕嘴角上揚的幅度越發大了。

    接下來,誰也沒說話,隻剩下沉默。

    這時候,趙暮夕應該下車回家才對,可她卻遲遲沒有動身,因為她心裏打著小算盤,她想和紀與棠多待一會兒,等下上了樓,又隻剩她一個人。

    趙暮夕磨磨蹭蹭的,刻意在挑起新話題聊下去,“紀總,你怎麽會來這邊?”

    “路過。”

    “噢……”還是和以前一樣,想和她聊下去真是不容易,趙暮夕當然知道她是路過,隻是好奇她為什麽路過。上一次遇見她,趙暮夕就覺得很吃驚了,沒想到還能在這條街第二次遇上紀與棠。

    “那個……”趙暮夕繼續換著話題,就是沒有半點下車的意思,屁股就跟粘在了座椅上一樣,這情景像極了她們剛認識的那會兒,趙暮夕總是找各種話題,想著各種理由纏著她,“對了……你吃晚飯了嗎?”

    趙暮夕這點小心思,紀與棠早就看得透徹,明明就想要人陪,卻又不肯主動說出口,還口是心非地假裝堅強,紀與棠並不戳破她的心思,而是順著她的話回答,“還沒有。”

    “怎麽又不吃!”說到這裏,趙暮夕瞬間變身“老媽子”,一股腦地說著,“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很快就回來……你想吃什麽?這邊什麽都有,還是我看著給你買?”

    一腔熱情又換來了她雲淡風輕的三個字:“不用了。”

    趙暮夕被潑了一盆“冷水”之後,她好擔心紀與棠下一秒就要說:我還有事,你先走吧。她現在隻是想有個人,可以陪自己說說話。

    “還是吃點吧,到時候胃疼怎麽辦?你就等我一小下……”不由分說,趙暮夕忙著推開車門正準備下車,這時她的手卻被人拉住了,趙暮夕回過頭,紀與棠正牽著她的手腕。

    “我吃不慣外麵的。”

    “吃不慣……”她每天吃的都是高級料理,哪會吃得慣這些路邊小攤,趙暮夕感覺自己的智商又掉線了,又把自己的生活方式代入到紀與棠身上,她們明明就是兩個世界的存在,趙暮夕失落地笑了笑,“那你回去記得吃點東西,我……”

    “我想吃你做的。”

    趙暮夕還未說完,就聽到紀與棠說,我想吃你做的。

    “我…做的?”趙暮夕重複一遍,想確認一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紀與棠又說了一遍,“外麵吃不慣,你做的比較合我胃口。”

    “我……”趙暮夕一不留神就拴住了紀總的胃,她轉過身將頭靠在座椅上,樂嗬嗬地問,“我做菜就那麽好吃啊?”

    她現在的模樣狼狽又滑稽,還有幾分讓人心疼,紀與棠朝她輕笑一聲,果然是個不長記性的,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又開始在這裏嬉皮笑臉地自戀。

    “那……”現在她們隻要下車,走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就是趙暮夕的出租房,除了林微,趙暮夕再沒帶過其他朋友去她那,她住在“貧民窟”,本來就是個秘密。趙暮夕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麽去我家,我做給你吃?”

    今晚趙暮夕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把紀大小姐往她的小蝸居裏帶,要知道紀總家的浴室比她那的客廳都要寬敞。

    有些髒亂的水泥樓梯,牆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開鎖辦證應有盡有,樓梯間的燈是感應的,時不時還會滅掉,沒有電梯,趙暮夕領著紀與棠一直爬到了六樓,突然有些後悔,她是瘋了嗎?竟然帶紀與棠來這裏。

    一定是瘋了,紀與棠在這種地方,大概一刻鍾也待不下去,趙暮夕的內心活動開始豐富起來,紀與棠的沉默讓她胡思亂想了許多。

    “你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這是上樓後,趙暮夕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帶著濃濃的自嘲。

    哪有人用“這種地方”來形容自己的住處,紀與棠用餘光打量著這周遭的環境,憑趙暮夕的收入,她完全可以租個更好的公寓。

    趙暮夕拉開有些鏽跡斑駁的鐵門,讓紀與棠先進去,“你隨便坐。”

    除了客廳的一張小沙發可以坐,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了,紀與棠在沙發上坐下,房間裏麵和房間外麵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房間裏幹淨整潔,空氣中還有股淡淡的清香,雖然談不上什麽裝潢,也沒什麽家具,但看著也算簡潔舒適。

    “你先喝點水,我去換衣服。”趙暮夕先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轉身去了臥室。

    房子確實很小,隻有一間臥室,紀與棠的目光落在鞋櫃處,高跟鞋一雙雙都被碼得整整齊齊,仔細一看,有兩個女人的鞋子。

    紀與棠抬起頭,打量著這四十平左右的狹小空間,不難看出,這房間裏有兩個人生活的痕跡。

    十分鍾後,趙暮夕將自己簡單“拾掇”了一下,身上換上了白t恤和小熱褲,散亂的頭發蓬蓬鬆鬆地盤了起來,臉上哭花的妝也卸得一幹二淨,換裝以後,變得清爽許多。

    隻是臉上的巴掌印依然顯眼。

    趙暮夕拉開冰箱的門,裏邊空空如也,沒什麽吃的,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麵吃,家裏沒準備食材。

    寬鬆的白t恤下,她的身形格外單薄,紀與棠恰看到她的背影,她太瘦了,那兩條纖細的腿,像是隨時要支撐不住她的身體,穿裙子時就顯得剛剛好。

    “隻有下麵條吃了……”趙暮夕手裏捧著兩個番茄,轉過身無奈地說道。

    “我隨意。”

    “你先吃點零食吧。”趙暮夕不愛吃零食,這些都是林微的,林微有時候也在她這邊住,“我去煮麵。”

    家裏被收拾得井井有條,趙小姐還是居家型小女人,這點確實讓紀與棠刮目相看,趙暮夕在廚房切著菜,紀與棠就倚在廚房門口看著,靜靜看她熟練切菜時的模樣,纖瘦的手握著菜刀,一切動作都如行雲流水。

    趙暮夕回頭看了紀與棠一眼,一不留神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紀與棠又這樣看她,如果紀總是男人,趙暮夕鐵定以為她對自己有意思,這樣的眼神,真的容易讓人誤會,趙暮夕很想知道,紀總聰明的腦袋裏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麽。

    “紀總……”趙暮夕磕了兩個雞蛋在碗裏,打散,竹筷和瓷碗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她走到紀與棠麵前,優哉遊哉地問道,“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老這麽看我。”

    紀與棠並不回避自己的目光,而是不急不緩,一句話損過去,“趙小姐還挺自信的。”

    趙暮夕今天就和她杠上了,向前朝著她走近一步,“那你偷看我幹什麽?”

    “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紀與棠仍是淡笑,說著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托到自己麵前,繼續欣賞趙小姐這張精致的瓜子臉,要是沒有那紅指印,會更加賞心悅目。

    趙暮夕手上的動作停了,身體突然緊繃起來,這是緊張的表現,她的臉近在咫尺…不得了,趙暮夕原本就想和紀與棠開個玩笑,現在反過來卻被紀與棠調戲了,趙暮夕被她抬著下巴,和她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

    這紀總……不會真是彎的吧?

    趙暮夕雙手捧著瓷碗僵在原地,感覺她在慢慢向自己靠近,這不是錯覺,她的鼻尖都快蹭到自己的臉頰了。

    完了完了,彎了彎了,心跳好快。

    這種氣氛下,趙暮夕頭腦一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沒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居然閉上了眼睛!還有什麽動作比這個更羞恥嗎?!這個動作的潛台詞無異於等於:吻我。

    紀與棠含笑湊到她耳邊,頓了片刻,才柔聲說了一句,“麵要煮糊了。”

    “……”

    耍了!又被耍了!

    趙暮夕感覺自己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剛剛紀與棠看她閉上眼睛,心裏該怎麽想?紀與棠這麽惡趣味,估計就在這等著她,可她傻傻地又上了勾……

    尷尬,趙暮夕覺得這一年的尷尬事加起來,也沒有剛剛那麽尷尬。

    “那什麽……你出去吧,這裏油煙重。”趙暮夕隻好假裝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可紀與棠在笑,而且笑得很“燦爛”,像是“惡作劇”終於得逞了。

    “你快出去……”趙暮夕臉頰有些微紅,推著她出廚房,“我十分鍾就好。”

    廚房裏,一對情侶水杯成功吸引了紀總的注意,這時,紀與棠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

    兩碗番茄雞蛋麵,再撒點油綠的蔥花,賣相很好。

    “將就著吃點吧,總比餓肚子強。”

    趙暮夕總是喜歡磨嘰紀與棠不吃晚飯,其實她自己也經常忘了,一個人吃飯難免隨意些,饑一頓飽一頓都正常。但兩個人就要好多了,吃起飯來也比一個人香,所以趙暮夕還挺喜歡林微來她這邊串門。

    “好吃嗎?”

    “嗯。”紀與棠吃著暖暖的麵條,果然趙暮夕做什麽都合她胃口,盡管隻是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

    趙暮夕吸溜著麵條,又喝口湯,時不時再偷瞄紀與棠兩眼,她今天胃口好像還不錯。

    紀與棠見趙暮夕捧著水杯喝水,想起廚房裏還有另一個情侶款,再加上門口鞋櫃的那些鞋子,“你不是一個人住?”

    “嗯?”趙暮夕停下筷子,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我一個人住,但我朋友有時候會來這邊……”

    “朋友?”紀與棠莫名敏感這個話題,她剛剛去洗手間洗手時,牙刷和毛巾都是雙人份。

    “你見過她。”想起上次在酒吧的事情,趙暮夕覺得還有幾分搞笑,她一邊吃著麵條,一邊和紀與棠閑扯著,“就是上次在酒吧,她和賀總在一起……”

    紀與棠有印象,那個化著煙熏妝,身材火辣的女人。

    說完,趙暮夕覺得哪裏不對勁,賀齊可是紀與棠的未婚夫,在紀總麵前再提這茬,好像不太合適。但紀與棠和賀齊的關係也是個迷,“你……真打算和賀總結婚嗎?”

    “怎麽,你想來參加婚禮?”紀與棠很悠閑地喝著湯。

    “我的意思是……”賀齊是個渣男啊,趙暮夕說一半沒說,紀與棠可比自己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人家的家務事,也不是自己一個外人能插手的,“沒什麽,吃麵……”

    安靜了一陣,趙暮夕吃完最後一口麵條,捧著水杯繼續喝水。

    紀與棠瞟著她手裏的粉色水杯,隨口問了一句,“她是你女朋友?”

    “啊?”趙暮夕喝完水後,茫茫然地望著紀與棠,她沒太聽清楚,“你說什麽?”

    紀總辦事講究效率,很少把話說兩遍,但是這一次,“她是你女朋友嗎?”

    一字一句,這回趙暮夕聽得很清楚,紀與棠口裏的“她”,應該是指林微,女朋友……開什麽玩笑。

    趙暮夕放下水杯,用掌心托著腦袋,苦笑著說,“我看起來就這麽像彎的?”

    紀與棠仔細看了她一會兒,十分認真地在回答這個問題,“像。”

    “……”趙暮夕每次都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敢情在紀總眼裏,自己一直是彎的?趙小姐還企圖解釋什麽,“我之前都是裝的,你以為我想啊,我對女人又不感興趣……”

    “是嗎?”

    這滿是懷疑的語氣是鬧哪樣,趙暮夕清了清嗓子,“當然……開玩笑的事情,你還當真了……”

    不過,趙小姐剛剛閉上眼睛時,看著可不太像開玩笑,趙暮夕現在就算不彎,也直不到哪去。

    “我要是彎的,早就對你下手了……”趙暮夕越說,越像是欲蓋彌彰,索性又捧著水杯喝起水來。

    “我看你是不敢。”

    “咳……吃完了吧,吃完我收了。”趙暮夕起身收拾這餐桌,生硬地把話題帶了過去,不想再和紀總探討“彎直”問題,趙暮夕還覺得她才是彎的呢。

    “趙暮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啊……”趙暮夕起身捧著碗往廚房走。

    “她真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你好無聊啊……”還說不信了,趙暮夕把碗筷送進洗碗槽,擰開水龍頭,洗起碗來,水流嘩嘩的,趙暮夕想著……那個問題,紀與棠問了三遍,她什麽意思?

    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趙暮夕總感覺紀與棠對她有“那方麵”的意思。本來還不覺得,但是趙暮夕慢慢發覺,從h市回來以後,紀總就一直在主動聯係自己。

    等趙暮夕擦著手從廚房裏出來時,紀與棠才站起身,“我該走了。”

    “我送你下去。”

    “對了。”紀與棠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麽,然後拿出錢包……

    趙暮夕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秒紀總就抽出了一疊紅色鈔票。

    “你先拿著。”

    又是這樣……

    有錢了不起麽。

    趙暮夕沒接,臉色瞬間就變了,自己果然在瞎想,紀大小姐不過是和其他人一樣,花錢在她身上買個消遣,可能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吃吃她做的粗茶淡飯,覺得新鮮。

    可趙暮夕現在還記得,她那天打電話跟自己說,不會有下次了,所以現在又算什麽?

    紀與棠將兩千塊現金放在餐桌上,“這是上次的報酬,這兒隻有兩千,剩下的我下次再給你。”

    上次煲粥的報酬,趙暮夕原以為那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紀與棠今晚又提起這茬,趙暮夕冷著臉,把錢朝她推過去,“我說過不用給錢。”

    “既然我答應了給你,就一定會給你,這是我的原則。這些錢,你想花就花,想扔就扔,都是你的權利。”紀與棠又笑了笑,“我說過,不會再有下次,所以今晚這頓飯,趙小姐不會再算我錢了吧?”

    “紀總……”和她聊天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永遠不知道她下一句會蹦出什麽,趙暮夕原本心裏還氣著,這時又有點暖,“可是……”

    “這是你應得的,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趙暮夕送紀與棠下樓,一路上不知道說些什麽,她現在的確很需要錢,而這兩萬塊對她來說,是一筆十分可觀的收入。

    “你上去吧。”現在還沒到夏天,早晚溫差有些大,紀與棠見她光著兩條腿,都凍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嗯……”趙暮夕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開車小心。”

    “臉上記得擦點藥。”紀與棠看她臉上,腫雖然消了點,但指印還是清晰可見。

    “好。”

    趙暮夕看著紀與棠上了車,磨蹭了一會兒又跟了上去,趴在車窗旁,“紀總,你下次如果再過來,我給你好好做頓飯~”

    “到時候再說。”

    汽車開走了,隻留下一陣尾氣。趙暮夕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神,紀總今天能在她的小破屋裏呆一個小時,就已經是奇跡了,還下次再來,她剛剛怎麽說出口的……

    回到家,趙暮夕拿起餐桌上的那兩千塊錢,想起一個問題,紀與棠要給她錢,直接轉到她銀行賬戶不就行了,為什麽要給現金?

    “……這兒隻有兩千,剩下的我下次再給你。”

    下次再給……這樣的套路,趙暮夕怎麽覺得有點似曾相識?

    *

    晚上十點,練習室裏,紀與潞的樂隊正在進行最後一次彩排,明天就是樂隊走出學校的第一場演出。

    明明是個清秀的小姑娘,卻梳著髒辮,化著濃濃的煙熏妝,紀與潞打小就保持著高調的作風,二十幾歲了還像是在叛逆期,紀家還沒有誰能管得住這位二小姐。

    熟悉的人都說,紀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畫風。

    顏音帶著口罩走進練習室時,紀與潞正唱到高潮,顏音摘下口罩,笑著給她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紀與潞這麽多年都沒變,從小就是這麽風風火火的。當初她和紀與潞走得近,一開始還是因為紀與棠,後來兩人玩著越發投機,就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十七歲那年,顏音第一次告訴紀與潞,自己喜歡她姐時,紀與潞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靠!你怎麽沒看上我?

    也是從那時起,紀與潞就各種幫著顏音,想著法子想把她姐“掰彎”,隻可惜好幾年過去了,掰彎她姐的進度條還是沒怎麽動。

    歌還沒排完,紀與潞就比著手勢讓大家暫停一下,然後朝顏音跑了過去,給了一個大大的熊抱,“小音,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才的飛機,就來找你了。明天你不是要演出嗎?我和劇組請了兩天假,特意回來看你。”

    “啊~”紀與潞抱著她撒嬌說著,“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顏音揪著紀與潞的小辮子,她比紀與潞還要小半歲,但紀與潞倒是像她妹妹一樣,“大家都等著你排練呢。”

    “不排了不排了,好久沒見你,想死你了,我們喝點東西去~”紀與潞任性得很,拉著顏音就要出去,“我看你特意回來不是想我,是想我姐吧?”

    “你說什麽呢。”

    “你敢說你不想我姐?”

    想又怎麽樣,說起這件事情,顏音就鬱悶,“別開玩笑,你姐都要結婚了。”

    “走,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校外的二十四小時甜品店,她們點了兩杯果茶喝著。

    “跟你說,我姐沒跟賀齊在一起,他們不可能結婚……”紀與潞咬著吸管,這個消息她也是軟磨硬泡從紀與棠那問出來的,“他們訂婚是我爺爺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爺爺現在身體不好……”

    撮合紀與棠和賀齊是紀董事長的意思,老爺子前幾年就得了肺癌,現在也沒剩多少日子了,大家也是想了了老人家的心願。

    “真的嗎?”

    “千真萬確,所以,你放心大膽地去追我姐吧!”說著,紀與潞從包裏拿出兩張門票,“這是我明天演出的門票,連號的,你帶著我姐過來哦。”

    因為是紀與潞的第一次正式演出,所以紀與棠肯定會過來,紀與潞考慮得很周到,顏音收下兩張門票,“與潞,謝謝。”

    “你跟我還說什麽謝謝,真的是。”

    *

    “請我看演出?你腦子沒發燒吧……”趙暮夕故意在林微額頭上摸了摸,“還是貴賓席!”

    “要不是沒對象約,誰找你呀,去不去一句話。”

    “當然去,免費的不去白不去。”趙暮夕很了解林微,她有錢會買鞋買包,絕對不會去買演出門票,“大微,這票誰給你的?”

    “二小姐給我的,今晚是二小姐專場。”

    二小姐等於紀家二小姐等於紀與潞,紀與潞和林微的交情很好,不少生意都是紀與潞介紹的。和林微聊天時,林微經常會提到這個人,所以趙暮夕對紀與潞並不陌生,隻是沒見過麵罷了。

    趙暮夕攥著那張門票,自家妹妹的演出,那紀與棠會去嗎?

    答案是肯定的。

    在演出會場的檢票口,趙暮夕遇見了紀與棠,準確的說,是紀與棠先看見她的。

    那個時候,趙暮夕正在吃著林微給她喂過來的冰淇淋。

    “抹茶的好吃,再給我吃一口。”

    林微嫌棄趙暮夕,“一口咬一半,想吃自己再買一個。”

    “就咬一小口……”

    趙暮夕隻顧著和林微開玩笑,都沒注意到一米開外,一雙眼睛在她身上盯了五秒以上。

    是紀與棠先跟她打的招呼,不冷不熱地喊了一句,“趙暮夕。”

    趙暮夕轉過身看向她時,嘴裏含了一大口抹茶冰淇淋,牙都要凍掉了,她一口氣吞下,“紀總……”

    “你朋友嗎?”一旁的顏音輕聲問紀與棠。

    “我們進去吧。”

    她踩著高跟鞋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身邊跟了一個戴口罩的女孩,她沒再打招呼,趙暮夕隻能看到她轉身的背影,紀總的心思千萬別猜,一定要習慣她的時冷時熱。

    “你和紀大小姐還真是有緣啊~”紀與棠走後,林微用肩膀蹭了蹭趙暮夕,眉飛色舞地說道。

    演出八點開始,現在是七點四十五分。

    趙暮夕挽著林微,兩人入了場,還真是巧了,和紀總剛好坐在一排,隻不過她們中間還隔了一個人。

    又見麵了,趙暮夕隻是朝紀與棠笑了笑,然後在顏音旁邊坐下,顏音還是戴著口罩,隻要是公共場合,她很少摘下。

    就在離開場還有三分鍾的時候,紀與棠突然扭過頭湊道顏音耳邊,“小音,我們換個位置。”

    顏音遲疑了一下,也沒想太多,“好啊。”

    身旁的人突然站起了身,趙暮夕下意識往左邊看了看,然後就看到她們交換了位置,接著紀總麵帶笑容地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優雅地將左腿架在右腿之上,認真地盯著舞台方向。

    會場很嘈雜,普通的交流根本就聽不清,得貼著耳朵說才行,所以趙暮夕沒和紀與棠說什麽,總不至於趴到紀與棠的耳邊,最後就說一句“紀總,這麽巧啊”。

    紀與潞是主唱,今天晚上有十三首歌,臨時表演還不算,她能練到今天,也是吃了苦頭的。

    趙暮夕看著舞台上一身朋克打扮的女孩,真不敢相信這就是紀總的妹妹,她們倆除了名字和性別,真是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現場的氛圍很high,就連平時不怎麽接觸搖滾的趙暮夕,也趁今晚感受了一次以前從未感受過的音樂氛圍。

    演出快接近尾聲的時候,趙暮夕感覺自己的胳膊肘被人推了推,她偏過頭,恰好看到紀與棠起身……

    趙暮夕以為是紀與棠不小心蹭到了自己,於是回過頭繼續看演出,沒兩秒,她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來電顯示:紀總。

    趙暮夕攥著手機,抬頭四處張望,發現紀與棠站在不遠處的過道處。

    她好像是在等自己……<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