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易深吸了口氣，上前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他便聽到了院子裏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房門打開，是一個麵容略顯憔悴的中年婦女：“你是？”

    林小易端詳了她片刻，才輕輕開口：“林雲？”

    女人明顯愣了一下：“你是誰？”

    “我是她朋友。”

    女人皺了下眉頭：“我怎麽不知道她有你這個朋友呢？”

    “網友。”林小易直言：“昨天晚上的那個。”

    女人的眉頭頓時鎖得更緊了：“你還是走吧！”

    一邊說著，她便欲關門。

    林小易擋了她一下：“還是讓我看一下她吧！畢竟大老遠的跑過來，一千公裏呢！”

    女人有些遲疑，也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林小易會這麽執著。

    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點了下頭：“看在你也是真正關心她的份上，那就進來看一下吧！”

    林小易點了下頭，跟著女人朝正廳裏走去的時候，心下也有些疑惑。

    看來家暴的那個想法不太成立，不然女人應該不會這麽直接就讓自己進去的。

    來到正廳，女人徑直朝一間臥室走去。

    打開門，林小易終於看到了那個女孩。

    她正坐在床上，麵容憔悴。

    她看了自己一眼，隻是目光無神，並沒有什麽波動。

    很顯然，她的精神狀況有問題。

    “我……”林小易想說些什麽，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我是你朋友，昨天晚上的那個，你還陪我聊天了。”

    林小易努力溫柔地笑了起來，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大哥哥。

    林雲的目光似乎亮了一瞬，隨後她又微皺了下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麽。

    過了有十幾秒鍾，她才輕輕張了下嘴：“我……我好像還記得你……”

    “真好。”林小易笑著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林雲笑了，隻是她笑的不明顯，嘴角隻是輕輕扯動了一下。

    但足以讓人看出，她是在笑。

    “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林小易還沒回答，女人卻已經打斷了：“小雲，你先休息一下，媽媽想和大哥哥聊會兒天。”

    林雲聞言，有些茫然地點了下頭。

    女人把林小易拉了出來：“我女兒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我知道你是好心人，可是……你沒辦法和她做朋友的。”

    林小易沉默了一下：“方便說說她是什麽情況嗎？”

    “你想知道嗎？”

    “你看，我跑了一千公裏呢！”

    女人輕輕吐了口氣，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

    回憶起往事，她的表情不禁也惆悵起來。

    “兩年前的一個晚上，我回到家，就看到她爸爸躺在樓梯口的地上，腦袋上全是血，把地板也染紅了一片，她在一旁驚恐地哭，我到家的時候，她的嗓子都要哭啞了。”

    “之後她爸爸就成了植物人，她的精神也出現了問題……坦白說，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推測，她爸爸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倒在了血泊中，她看到這可怕的一幕，大腦受到了嚴重的刺激。”

    林小易沉默了一下，一天之中失去了生命中兩個最親的人，這種悲痛的滋味，常人怕是無法體會。

    “她現在的具體情況怎麽樣了？”

    “時而恍惚，時而狂躁，偶爾也會正常，但精神正常的時候很少很少。”女人輕聲道：“她跟你聊天的時候，大概就處於恍惚狀態，其實不是很清醒，你應該能感覺到，她很笨，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

    林小易點了下頭：“可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她就突然狂躁起來了，她經常會這樣，說自己看到了可怕的東西，但是家裏真的沒有什麽東西啊……”

    女人有些痛苦地揉了揉額頭：“我之所以把你刪了，是因為我知道，她跟你做不成朋友，她不是個正常的人，而且坦白說，我也擔心她被你騙，你說什麽她都會相信。”

    林小易默然了片刻：“你的擔心有道理。”

    女人有些苦澀地笑了笑：“不過如果我知道你是好心人的話，我不會刪你的，不好意思。”

    “沒什麽？”林小易搖了搖頭：“叔叔現在是什麽情況？”

    “在樓上，你是不是也想看看他？”

    林小易點了點頭。

    女人深吸了口氣，而後起身，領著林小易朝樓上走去。

    來到一間房門口，女人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林小易看到了床上躺著的男人，就像睡著了一樣。

    “啊！！”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了林雲刺耳的尖叫聲。

    林小易對這個聲音很熟悉，就像昨天晚上一樣。

    “小雲！”女人馬上快步朝樓下衝去，林小易連忙跟在她後麵。

    來到樓下的房間，林雲滿臉驚恐，像是看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邊哭邊叫。

    一雙腿也不由自主地在床上亂蹬，發出“砰砰”的聲響。

    林小易明白了，這就是他昨天聽到的聲音，原來並不是別人在打她。

    女人急忙把林雲摟在懷裏拍著後背安慰著。

    林小易也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麽忙，不過他發現林雲恐懼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她對麵的桌子上。

    林小易便走了過去，桌子上有幾瓶化妝品，一個鏡子，一台液晶電視機，一個相冊。

    桌子後麵的強上還有一張照片，是林雲的，笑得就像個天使，那應該是她犯病前的。

    林小易拿起鏡子看了眼，隨後觀察了一下周圍，並沒有什麽能反射到鏡子裏的東西。

    相冊裏有一些照片，從林雲小時候到她長大，隻是沒有她嬰孩時的照片，年齡最小的大概也在三四歲左右。

    另外，照片裏並沒有林雲爸爸的。

    林小易大概明白是為什麽，如果她當初是因為看到爸爸那淒慘的一幕受的刺激，房間裏肯定不能再放她爸爸的東西了。

    林小易放下相冊，回頭看了眼林雲。

    在女人的安慰下，她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

    “咪咪，有沒有治療精神病的藥物？”林小易問道。

    咪咪：“這個問題，你不需要問我的，自己應該能看到物品欄有沒有這類藥物。”

    “艾滋病癌症都能治，為什麽不能治精神病呢？”

    咪咪：“因為精神病不是病。”

    “……”林小易無語了。

    “小雲乖，有媽媽在呢！”女人輕聲安慰著，然後給她倒了杯水：“來，該吃藥了。”

    林雲倒是很聽話——或者說，她隻是機械地按照女人的要求去做的。

    過了一會兒，女人領著林小易離開了房間。

    “她就是這樣，時長會臆想一些可怕的東西。”女人長長地歎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慢慢來吧！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林小易現在也隻能這樣說了。

    “無論如何，謝謝您了。”女人朝林小易點了點頭：“對了，我叫鍾曼麗，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叫林小易。”

    “謝謝您，林先生。”鍾曼麗朝林小易禮貌性地微笑：“隻是現在，您也該回去忙了，我也要去上班了，我不工作不行，實在不好意思。”

    “您上班，讓她一個人在家裏嗎？”

    “一會兒會有個阿姨過來陪著她。”

    林小易恍然般點了點頭，這個阿姨肯定就是林雲要錢的那個了。

    “那您去上班吧！”林小易笑道：“我既然大老遠跑來了，就陪她玩玩吧！看得出來，她對我並不排斥。”

    鍾曼麗輕吐了口氣：“您是個好人。”

    林小易隻能以笑容回應。

    過了一會兒，來了個阿姨，名叫周小霞，她的年紀和鍾曼麗差不多大。

    鍾曼麗叮囑了她一番，便去上班了。

    林小易和周小霞簡單地聊了一會兒，互相認識了一下，才去找林雲房間找她聊聊。

    周小霞則去樓上照顧了一下林雲爸爸。

    “我是昨天晚上那個和你聊天的人，原來你還記得我，真讓人開心。”林小易覺得自己就是在哄小孩。

    林雲扯動了下嘴角，大概是笑了一下，然後她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好像是想到了，她急忙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張十元鈔票遞給了林小易。

    表情中隱隱有幾分興奮，好像在說我有錢找你做朋友了。

    看她的樣子，林小易心底有幾分苦澀。

    不過他還是接過了這十塊錢，如果不要，林雲肯定又會亂想什麽。

    APP提示簽訂契約的聲音響了起來，隻有一小時的時間。

    不過林小易已經不在乎了，哪怕陪她一天，他也不準備開口要錢了。

    “我們是好朋友了。”林小易笑道。

    “嗯……”林雲微微點了下頭。

    就在這時，周小霞走了進來。

    “周阿姨，我們可以帶小雲出去玩嗎？”林小易問道。

    “可以的，我有時也會帶她出去走走。”

    “那今天方便嗎？”

    “行的。”周小霞笑了笑。

    於是，三人結伴離開家。

    林雲顯得有些激動，可能對於她而言，出去玩一次的機會都很少。

    她似乎也沒有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想法，一邊拉著周小霞，一邊拉著林小易的手。

    一個下午的時間，林小易帶她逛街，吃些小吃，喝杯奶茶，看看路邊商場舉辦的活動，還帶她去了遊樂場。

    當然，他們沒有玩，隻是讓她看看外麵的世界。

    相處下來，林小易發現她最明顯的地方就是，反應遲鈍。

    怪不得跟自己微信聊天的時候，回一次消息要想那麽久，而且還常有錯字。

    到了晚上，林小易就和她們二人在外麵吃了晚飯。

    鍾曼麗有打電話過來，問了下林雲的情況，又不住向林小易道謝。

    晚上八點鍾，林小易二人才送林雲回家。

    之後周小霞便回去了，她平常也隻是在鍾曼麗上班的時候才過來。

    林小易和鍾曼麗聊了一會兒，也準備離開了。

    “小雲，小易哥哥要回去了，要跟他道個別。”鍾曼麗柔聲道。

    林雲聞言愣了一下，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隨後眉頭皺得越來越深了。

    別說道別了，她好像還有了些不滿的味道。

    林小易大概看出來了，她是不想讓自己走。

    鍾曼麗也有些無奈地朝林小易笑了一聲：“她這是太喜歡和你玩了。”

    “沒事兒。”林小易笑道：“我就再陪她玩一會兒吧！反正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也不打算回魔都了，明天早上再去機場。”

    “那要不你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吧！我們家還有空房間。”鍾曼麗輕聲道。

    “這個……”

    “這沒什麽，你幫了我們這麽多，我也沒什麽可報答你的，就給你省一晚酒店的費用吧！”鍾曼麗輕聲道：“你先陪小雲玩，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林小易是覺得，自己在她家過夜不太好。

    畢竟她……說句不好聽的，算是在守活寡。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喜歡嚼舌根亂八卦的人太多了。

    不過見鍾曼麗不在乎這些，林小易也就不說什麽了。

    隨後林小易陪著林雲看了會兒電視，隻是她好像看不太懂，反應能力和理解能力確實太弱了。

    於是就讓她回房間了，陪她聊天，給她講講故事。

    到了十點多的時候，林雲才睡著。

    和鍾曼麗打了個招呼後，林小易才去洗澡休息。

    躺在床上，林小易給雲書雪打了個電話，把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跟她講了講。

    她也有些感慨，但是這世上有些事情，我們真的無力去改變。

    ……

    半夜。

    林小易醒了一下，感覺尿意十足，便去了躺洗手間。

    回來之後，他剛關燈準備休息的時候，忽然對麵隔壁的房間好像有響動。

    林小易的神經不由緊了一下，因為對麵是林雲的房間。

    林小易屏息聽了一下，果然發現是林雲，她打開了房門。

    悄悄打開了一些門縫，林小易看到林雲朝大廳裏走去，她走的很慢，就像是夢遊一樣。

    她也沒有開燈，就借著窗外慘淡的月光，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林小易發現，她去的好像是他們家廚房的位置。

    正納悶她要去廚房裏幹嘛時，林小易看到了從廚房出來的她。

    頓時，林小易隻覺得脊背涼了一下，她手裏拿了把菜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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