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是弦月......”

    王愷仰起頭，光芒黯淡的蒼雪之瀑背插在屋簷的縫隙間，他輕倚著劍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屋頂的瓦片。

    “哥哥。”

    王愷低下頭，看著直接打開二樓窗戶，從邊沿靈活地跳上樓頂的露娜。

    她的頭發濕漉漉的，穿了一件白色亞麻布小背心，她年紀還小，胸前比王愷還平坦，也不用擔心走光。

    “頭發都沒擦幹。”

    他皺著眉頭。

    露娜輕輕踮起腳尖，吧唧一口親到哥哥臉上，月色下，白皙的小臉升起兩朵紅雲：“哥哥幫我擦。”

    王愷啞然失笑，接過她遞過來的毛巾，把自家小妹攬懷裏，一擦，頓時甩自己一臉水。

    “以後別喂大白太多食物，它吃起來沒夠，你沒注意到這才剛半個月，大白就胖了一圈嗎？”

    “胖點沒什麽不好啊。”小露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後少喂它點就好了，對不起哥哥。”

    “傻丫頭，以後別整天對不起這對不起那的。”王愷一臉寵溺地揉了揉露娜被擦幹後毛絨絨小腦袋。“這世界上隻有別人對不起你。”

    尤其是星家族的人。

    他暗暗補充了一句。

    “好。”露娜起身，拿著毛巾要回去，“哥哥你喝水嗎？小娜給你倒。”

    “好，順道兒幫我把艾爾米亞淑女送來的那隻煙鬥拿上來。”他輕笑道，“待會上來我就給你講故事，一個新故事。”

    露娜驚喜道：“什麽故事啊？”

    “一個關於美人魚的故事，名字叫作‘海的女兒’。”王愷的嘴角升起戲謔，他在想，要不要找時間去看看人魚最近過得怎樣。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偷偷溜走了。

    ......

    與此同時，小鎮旁的河裏，平靜的水麵上突然露出了個小腦袋，她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然後匆忙破水而出，修長的魚尾落在岸上的一刹，便化作了兩條筆直潔白的大長腿。

    她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連忙借著夜色偷摸到民戶家裏去偷衣服穿——惡魔大佬以前交代過她以後要學會穿衣服。

    她雖然心裏暗暗腹誹“明明喜歡偷看，還非要讓她穿衣服”，但可不敢不照做。

    ......

    結果差點被狗咬到，鎮民們拿著糞叉就衝了出來，敲鑼打鼓，半個小鎮都沸騰了起來，連帶著王愷莊園裏的護衛們，都來到街上舉著火把開始搜索。

    前些日子，小紅帽和斯坦因還活著的時候，雖然他們已經足夠克製，但事後清查，還是有六個人神秘失蹤，也就是進了他們的肚子。

    再算上土生土長的獵人斯坦因自己，一連失蹤七個人，而且個個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整個小鎮充滿了惶恐的氣氛。

    因此許多人家都養起了狗，王愷為了安撫人心，也派出一半家族護衛們組成小隊形式，時常在鎮子上巡邏。

    事實肯定不能宣之於眾，鎮民信不信不說，他也會因此招惹出更多的麻煩。

    卡西奧佩婭氣衝衝地翻牆進了莊園，小聲嘀咕道：“以後一定把你燉了吃，臭狗！”

    她打量著又穿上了一身亞麻長褲襯衫的自己，咬了咬牙，刺喇一聲，把褲子小腿以下的部分給撕掉了，想了想覺得還不夠，幹脆扯到了大腿根部。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直覺告訴她，惡魔大佬一定很喜歡這個樣子的自己，她悄悄地循著那股熟悉的氣息爬上屋頂，為了掩人耳目，還施展了個水係的小法術從視覺上隱藏了自己。

    她突然皺起眉頭：“我都到這麽近了，惡魔大佬怎麽還沒發現我？難道惡魔大佬對我自作主張，偷偷前來感覺不滿意？”

    一時間有些躑躅，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露麵。

    “那個小丫頭，應該就是惡魔大佬下一個引誘墮落的對象吧。”小人魚興致勃勃打量著對麵坐一塊的大小兩人背影。“欸，他們在講什麽，我怎麽好像聽到了美人魚三個字，是在說我嗎？”

    ......

    “小人魚最大的愉快是聽些關於上麵人類的世界的故事，她的老祖母不得不把自己所有一切關於船隻和城市、人類和動物的知識講給她聽。特別使她感到美好的一件事情是：地上的花兒能散發出香氣來，而海底上的花兒卻不能；地上的森林是綠色的，而且人們所看到的在樹枝間遊來遊去的魚兒會唱得那麽清脆和好聽，叫人感到愉快。”

    卡西奧佩婭撇了撇嘴：“什麽嘛，小婭不喜歡陸地，珊瑚比森林好看多了，還有別當我們人魚都是二傻子，那個樹枝間遊動的魚不就是鳥嘛！”

    故事仍舊在繼續，漸漸的，卡西奧佩婭也沉浸在了這個美麗的關於可愛善良的小人魚的故事。

    不知過了多久，她恍然驚醒：“惡魔大佬太厲害了，居然無聲無息就能編造出這麽美妙的故事，來引誘人墮落！”

    然後繼續聽得津津有味。

    “小人魚救起了落水的王子，她吻了他一下，希望他能蘇醒過來......這時，一個年輕的女子走過來了。她似乎非常吃驚，不過時間不久，她便找了許多人來。小人魚看到王子漸漸地蘇醒過來了，並且向周圍的人發出微笑。可是他沒有對她作出微笑的表情：當然，他一點也不知道救他的人就是她。她感到非常難過。因此當他被抬進那幢高大的房子裏去的時候，她悲傷地跳進海裏，回到她父親的宮殿裏去。”

    卡西奧佩婭暗暗吐槽：“如果你繼續留在那裏，肯定會被愚蠢的人類捕捉起來，裝進大水缸裏，從此成為王子的金絲雀。誰會在乎你是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對著一個人類發情，產生想要交配的想法還情有可原，但沉溺其中，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愚蠢！”

    “小人魚對海底的巫婆說：隻要我能夠變成人，可以進入天上的世界，哪怕在那兒隻活一天，我都願意放棄我在這兒所能活的幾百歲的生命。”

    “巫婆回答：那你需要拿你的聲音來換，並且每當你踏上陸地，都要承受刻骨銘心的痛苦......”

    卡西奧佩婭在心中瘋狂呐喊：“這是哪來的愚蠢同族，居然會想要變成孱弱低微的人類而放棄悠長的壽命，你是蠢貨嗎！”

    露娜緊張地抓住王愷的手：“哥哥，小人魚答應巫婆的交換了嗎？”

    王愷點了點頭：“當小人魚醒來的時候，她出現在了一座宮殿中，王子拯救了她，她激動地望著自己日思夜想的愛人，試圖表達自己的愛意，可她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露娜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小人魚太可憐了，王子根本就不知道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卡西奧佩婭也是攥緊了拳頭，心中忿忿：“蠢貨，你難道就不會寫字嗎？”

    當她們聽到王子即將同被他以為是自己救命恩人的鄰國公主結婚時，反應更大。

    尤其是卡西奧佩婭，氣道：“我就知道男人都靠不住，什麽狗屁愛情，你們都住在一起了，他居然還要娶別人。”

    終於，王愷用低沉的語氣講完了故事的結局：“小人魚放棄了最後挽救自己的機會，將受到了巫師附魔的刀子丟進了海裏。她親吻了熟睡的王子，隨後跳進了海裏變成了泡沫。從此以後，王子與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此時此刻，露娜早已泣不成聲：“哥哥，為什麽會這樣？”

    王愷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腦袋：“所以說，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小人魚付出了那麽多，卻從未得到過回報。”

    “像王子那樣的男人很多，他們不介意擁有更多的美女，小人魚隻是他的後宮，但他需要娶一位身價更高的公主來做自己的王後。”

    “你以為就算公主不是王子以為的救命恩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就會娶小人魚了嗎？不可能的，他答應，他的父親也不會答應。”

    “嗚嗚，小人魚好可憐。”露娜把頭埋在王愷的懷裏，“我以後一定不要嫁給別人，我就跟著哥哥過一輩子就好了。哥哥，你娶了艾爾米亞小姐以後，會不會就不要小娜了。”

    王愷柔聲道：“當然不會。”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意，又忍不住有些自責，自己這樣，會不會真的導致自家妹子從此以後對愛情失去了信心？

    應該不會吧，這隻是一個故事罷了，男歡女愛，這是人類的本能，不可能被自己三言兩語就給打消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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