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精靈

    老琚

    一

    我瘋狂地愛上子夜，是因為你在子夜的出現。

    其實，在那個子夜之前，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直到你在那個子夜突如其來。

    在開滿雪淞的風中，頂一頭忽閃的星光，以格桑花的形象站立，以流水的方式敘述。

    你輕描淡寫地把自己和夜色溶為一體，讓我無從分辨你的歡樂，你的憂鬱。

    子夜的精靈，成為我的遐想：在流水的方式中穿行，在格桑花怒放的花蕊裏幻象萬千。

    我渴望成為一隻子規，在子夜的沉靜裏，在古老的輪回糾結中。

    但是，我卻始終無法成為一隻可以倒退著飛行的鳥兒，去追逐你來時的痕跡。

    我隻能遠遠地東張西望：看轉經筒轉出六字真言，在湖麵蕩起微妙的漣漪，隨高天的流雲，激蕩著記憶。

    二

    麵對這個時刻的來臨，我不能控製我的戰戰兢兢。

    子夜的精靈，我怕我粗礪的手掌劃破你的天真。我怕我涸裂的雙唇刺傷你的紅顏，我怕我滾燙的淚水穿透你的心靈。

    子夜的精靈。

    在子夜散發著子夜的光芒，子夜的氣息。

    三

    終於，我看到了你目光中炙熱的火焰。

    我看到了你長發飄揚間舞蹈的激情，我看到了你遙遠而又親切的麵容，如同我模糊而又清晰的記憶。

    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仿佛一道滑過子夜的閃光。

    我知道，那是你的血管裏掩飾不住的奔騰著的川流不息。

    四

    我喜歡聽你的囈語。

    子夜的時光，是我們共同的時空。我的氣息可以自由地覆蓋著你，你的囈語可以肆無忌憚地撩撥我心裏殘存的那根弦。

    子夜的沉靜不再是沉靜。

    這個時刻，你不再是一個精靈，你已回歸凡塵：以凡人的形象，以凡人的方式……

    沿著你足以把我溶化的呼吸，聽你慌亂的心跳，看你心跳裏的萬千糾結。

    黑暗中你如炬的目光照亮我心裏的世界；那是你的呼吸點燃的柔軟，成一團熊熊的火焰。

    五

    當我的指尖一次次滑過你的肌膚，那是一種久違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溫馨。

    你真的是那個子夜的精靈？

    我清清楚楚地看著你：雅魯藏布源頭的冰封，春日破繭前的蠢蠢欲動，還有激情之後的那一抹高原紅。

    六

    你的手掌引領著我，在一個未知的世界裏，我們用體溫交流，我們用沉默相互敘述。

    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那是你的風格。

    子夜的精靈，讓黑暗以豐富的層次無比動人。

    當我的手心漲潮，那是你泛濫的春情。

    子夜的精靈，如果死亡的方式可以自由選擇，我希望是此時此刻，在你的激情裏。

    七

    我們相約在夢裏行走。

    在一個我們的夢想都沒有到達過的地方，清冽的水漫過老樹盤根錯節的根係，我們鳥一樣地在枝椏上跳來跳去，聽風從遠處帶來花開的消息。雲朵細沙一樣地流過我們赤裸的腳麵，帶走我們的愜意和顧忌。我們在沙漠上行走，就象風從水麵上掠來掠去。你用你的頭巾做成一片小小的帆，帶著我們在滿天的霞光裏航行。我們在草原上飛翔，看天邊競相綻放的花朵，那絲絲縷縷的芳香襯托著我們，學習著蝶兒的舞蹈，頑劣地永不消停……

    八

    但你是子夜的精靈，你隻屬於子夜。

    你在子夜的氣息中浪漫，你在子夜的微風中穿行，你在子夜的色彩中閃爍。你在子夜的唏噓中唏噓，你隨子夜的褪色而褪色，你隨子夜的步伐如影隨形。

    在子夜的夢開始的地方，當子夜的夢開始的時候，所有的門洞開，你倘佯在我看不見的那個方向。

    九

    我從來沒有聽過你的歌。

    但我聽過你心裏的澎湃激越，聽過你心裏的九曲回腸，那是世界上最美的音色，是花開時的旋律悠揚。

    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的舞蹈。

    但我看過你如風中花瓣翩翩而來的身影，和星光一起起伏，和流水一起波動。那是牽著我心跳的靈魂。

    子夜的精靈。

    記憶裏刻滿畫麵，守在那棵桃樹下，等著滿樹花開。

    每一滴露珠都保守著一個秘密，在返青的枝頭招搖。

    花開無期，一個個心事墜落在黎明。

    子夜的精靈，子夜的世界就是一樹桃花。

    夢醒的時候，落英燦爛繽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