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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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所周知,當今聖上雖與長公主非一母同胞,但感情若親姐弟。

    隔三差五,宮裏的太後就要召蘇采蕭進宮一回。

    說是太後召見,實際上坐在旁邊念念叨叨不停的,是當今聖上。

    他自從兩個月前大婚,享受到了夫妻兩人之間的樂趣,開口閉口就是對著蘇采蕭侃侃而談成親的好處,大有要把蘇采蕭說到心動找人成婚的意思。

    就像現在,太後坐在主位,次位是如膠似漆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皇帝和皇後,另一邊是蘇采蕭。

    皇帝喝了口茶,不顧旁邊皇後私底下又是使眼色又是掐地開口:“姐,我聽說您府裏有個新來的人?”

    蘇采蕭歎了口氣,又要來了。

    每次她與柳行雲有什麽風吹草動,她這個皇帝弟弟就和開了天眼似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

    像柳行雲昨天早早就出了公主府這件事情,他肯定也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以他往常支持的表現,現在估計又要來興師問罪一番了。

    蘇采蕭以前還氣衝衝地和皇帝擰著,覺得他多管閑事。

    但是她這弟弟,在這件事上並不是凡人的脾氣。

    他對蘇采蕭的頂撞也不生氣,就是笑著念叨。

    她一天不讓步,他就天天把她召進宮念叨。

    從本朝建立民生多艱開始,念叨到新朝子嗣不易。

    念叨到蘇采蕭沒了脾氣,隻剩拿指甲敲桌子等天黑回府。

    這樣一來,任是蘇采蕭有天大的不滿,也轉成了等皇帝念叨完的無聊。

    皇帝這一開口,蘇采蕭就明白了今天怕是又得等了。

    聽皇帝問起了陸朝歌,蘇采蕭想起那人,就覺得他今天約莫又在府中不知表演什麽,心裏不由帶了些愉悅。

    即使麵對快要開啟念經模式的皇帝,她臉上也難得有絲笑意:“回府路上恰好遇到的,見得有趣,他又想來公主府,便來了。”

    她也不想說太多,畢竟皇帝逮著一件事就能說上半天,昨天的柳行雲估計就夠他講上兩個時辰了,再加些故事,她明天也要賠在皇宮裏了。

    但是這次,皇帝卻奇異地不講柳行雲。

    他接著捉著陸朝歌問道:“可是原本在詩會碰見的,我聽人說這人念的詩不錯,有些才華?”

    蘇采蕭有些疑惑皇帝為何還不進入正題,再磨蹭下去,她就得留在宮中吃晚膳了。

    她可不想留在宮中邊品著晚膳,邊聽人講經般敘述柳行雲生平履曆和成親好處。

    她言簡意賅地答道:“是有些才華。”

    她覺得這下皇帝要轉頭講柳行雲了,卻不料皇帝拍起了手掌,臉上笑得燦爛,誇著:“妙啊!”

    說完,他還覺得不夠,轉頭,對旁邊撐著臉一臉嫌棄的皇後尋求讚同:“芸芸,你說,是不是妙!”

    坐在旁邊的皇後輕輕瞪了他一眼,低聲:“你別對皇姐瞎說。”

    但皇帝明顯不是皇後這低級的勸阻能治住的,他轉頭對蘇采蕭接著說下去:“姐,既然有些才華,那我還可以給他安排個一官半職,也不需太高,要不然到時他要反了天。”

    蘇采蕭麵對皇帝跳躍的話語,多年姐弟,哪能不知道他什麽想法。

    皇帝那讓皇後用了力擰的大腿抖了抖,還是沒住嘴,順他的美好幻想下去:“我看最近工部有空,還可以找個人。賜了官就再賜個宅子,到時候您下嫁也不顯得寒酸。第一年生一個女孩,山陰是個好地方,封地就不愁,第二年男孩,我也沒什麽好給的,榮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富貴一生定是無憂的。”

    蘇采蕭端起茶杯慢慢吹了吹,茶還有些微燙,霧氣氤氳。

    她沒什麽太大反應,因為這些話皇帝在第一次知道柳行雲的時候也說過,隻不過工部換成禮部而已。

    她放下茶杯,也和上一次一樣回問:“那我府裏那些人呢?”

    皇帝僵了僵,不知想到哪個家庭倫理的故事裏去了,臉紅脖子粗,拍桌子而起:“他敢嫌棄!”

    剛入口的茶一下子嗆到了,他一聲聲咳起來,坐在旁邊的皇後忙給他順氣,邊順氣還邊柔聲責怪:“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皇帝忙討好地對皇後笑笑:“皇後說的是,不激動不激動。”

    他又對著蘇采蕭,皮笑肉不笑地答:“就算姐把府裏的人全帶過去,他也得受著。”

    世間的事總是重複的,不僅是對話,連嗆水都和上次一模一樣。

    蘇采蕭心裏為皇帝能完整地複製一遍幾個月前的場景鼓了鼓掌。

    蘇采蕭也順著上次的套路說下去,惜字如金:“我也懶得嫁人。”

    皇帝臉色一苦,唉了一聲,嘴張了張,眼看就又要從本朝建立民生多艱開始講起。

    然而這次終於沒有按著之前的模樣再演一遍,太後難得出來和了稀泥,各打五十大板:“采蕭,你也是不小了,該好好考慮終身大事了。玉軒,當皇帝的人了還這麽不著調,你姐姐的事情別瞎摻和。”

    蘇玉軒是皇帝的名字。

    每次皇帝見蘇采蕭,都拿太後當幌子,估摸著她也同蘇采蕭一樣,見著皇帝開口頭就痛。

    太後好歹也是皇帝的親娘親,她一開口,皇帝便不念那些蘇采蕭聽爛了的台詞了。

    他換了個話題,但中心還是圍著陸朝歌轉:“姐,您府裏那人叫什麽啊?”

    蘇采蕭樂了,合著她的皇帝弟弟想了這麽多連陸朝歌名字都不知道,估計是個看起來正經的男子就行,什麽都不想,光高興得上天了。

    那皇帝把她成親的希望寄托在陸朝歌身上,還真是看走眼了。

    蘇采蕭覺得,有的時候她的精明弟弟真是傻得可愛。

    心裏想想,真說出來,這弟弟估計又得抓著她念經。

    蘇采蕭忍著笑回答:“姓陸,名字叫朝歌。”

    “好名字!”皇帝不管三七二十一,聽到就是一陣誇,“陸姓,陸地,一看就腳踏實地。朝字,青春有朝氣。歌,定是心中有閑情。”

    蘇采蕭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就誇吧。”

    等你看到真人真性情,悔得腸子都青。

    皇帝見蘇采蕭沒反駁,想了想,接著加:“姐,這人一聽名字,我就覺得耳熟,肯定是命中注定的姐夫。”

    他又不忘問皇後:“芸芸,是吧?”

    皇後這次卻沒反對,認真地想了想,點著頭:“我也覺得耳熟。”

    皇帝一見平日裏常和他唱反調的皇後也同意他,吧,這陸朝歌啊,我看行。”

    蘇采蕭憋著陸朝歌這人的實情不說,想著麵前這個經常押著她絮絮叨叨的皇帝看走眼,莫名地有些舒暢。

    再說下去就容易暴露,她也學著皇帝轉了話題。

    皇帝與皇後兩個月前才大婚,如今也算是蜜月期,今天終於沒有皇帝煩人的催婚,蘇采蕭便轉頭調侃起皇後。

    皇後是個標準的大家淑女,即使進了宮之後,被皇帝天天沒臉沒皮寵出些小性子,骨子裏也還是害羞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

    蘇采蕭的火力轉到皇後身上去,皇帝順帶也轉了注意力,維護起自己的皇後了。

    這下變成皇帝被動防守了,蘇采蕭當然不會放過,姐弟兩人在太後麵前唇槍舌劍。

    轉眼間就到了黃昏,蘇采蕭也該走了。

    皇帝起身,說著要送皇姐出去,讓皇後先在太後那裏坐會兒。

    皇後知他要與蘇采蕭說些姐弟之間的話,也不跟著。

    出了太後的慈寧宮,皇帝不必再討巧賣乖,也變了模樣。

    “姐,在旁人眼裏我護不了您一輩子。”

    蘇采蕭想著從小到大別人的眼光,有些諷刺地道:“在旁人眼裏,隻有我的夫君才能給我一世榮華富貴。”

    蘇采蕭知道,她這個弟弟看似大大咧咧,其實最為多心,要不然在眾多皇子中,也不會是他笑到最後。

    皇帝一開始便給柳行雲這麽高的起點,也並非全是看在柳行雲的才能上,更不是他說的覺得柳行雲是她未來夫君的關係,而是為了敲打朝中的風言風語。

    為了給眾人提個醒,即使過去權傾朝野的長公主,現在退在皇帝身後袖手淡然,她也依然是旁人不可質疑的存在。

    哪怕隻是她隨意看重的一個舉子,也能讓皇帝以高位相待。

    皇帝站在蘇采蕭旁邊走著,心裏卻與蘇采蕭想得不同。

    他想起他還隻是一個皇子時,蘇采蕭跟在父皇後麵,她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的留意之中,鮮花與掌聲圍繞,榮寵異常。

    他的娘親雖然貴為皇後,卻不得寵,甚至被一個長相肖似父皇初戀情人的貴妃團團壓製。

    他跟在娘親後麵亦步亦趨,直到蘇采蕭向他伸出了手。

    “可憐的太子弟弟,你要皇位嗎?”

    她的語氣傲慢不經意,仿佛是施舍一個不要的物件。

    於是,她一言,他便成了皇位毋庸置疑的繼承人,父皇也沒有對她的指定有任何指責。

    皇帝心裏知道,若是她當初向別人開了口,他根本無法得到現在所有的一切。

    他應該感恩,他必須感恩。

    蘇采蕭自從他繼位,便再也不理一切事務,專心在公主府享樂,因此難免有人看輕。

    他即使不能讓她回到之前的繁榮,也要保她百歲無憂。

    蘇采蕭並不想如世間女子般嫁人生子,皇帝心知肚明。

    但無論是蘇采蕭還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女子得勢,依靠的幾乎全是她的夫君。

    皇帝能為蘇采蕭找到的最好歸宿,也不過是讓她找個好人家。

    兩人並肩走了良久,眼看夕陽西下,離蘇采蕭坐的攆子不遠了,皇帝才艱難地開口:“姐,您不像其他人,我明白。但是,我怕等我老了,護不住您和您的孩子。您若是想成親,哪怕是京城一流的紈絝,他也會成京城一流的世家子。”

    他說完才敢抬眼去看蘇采蕭的臉色。

    蘇采蕭卻隻是揮了揮手,笑著走遠了。

    攆子就在前麵,她抬腳,背影被夕陽拉成了一條直線。

    作者有話要說:  陸朝歌:掉線中。

    上一章有小天使問,作者看著掉了的收藏覺得有必要解釋下。

    不虐!不虐!不虐!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作者覺得最虐的部分大約就是男主回憶了,男女主感情線是不會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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