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半夜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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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行立神色惱怒,衝著羅子騫喝道:“裴某一生不說假話,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羅子騫嘿嘿一笑,“你既然一生不說假話,那麽,對李錡也得實話實說了,有沒有告訴他,你要砍他的頭啊?”

    “你……”

    裴行立被噎得啞口無言。

    論鬥嘴皮子,十個裴行立也不是羅子騫的對手。

    獨孤丘凝刀不發,盯著裴行立說道:“素聞裴郎一言九鼎,乃是有信之人,隻是此事太過重大,也難怪羅兄弟不敢相信。請問裴兄,你與李仆射乃是甥舅關係,為何卻不保他?”

    裴行立仰首一笑,“獨孤丘,你自翊唐室忠臣,為國效命,難道隻許你盡忠,就不許旁人報國麽?裴某堂堂大唐將領,豈可隨逆叛國?男人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大國大,自然分曉,這個道理我也不懂麽?”

    “好漢子,”獨孤丘舉起大姆指。

    裴行立這話,說得剛正爽直,擲地有聲,使獨孤丘當即喝彩。

    羅子騫也驚訝地張了張嘴,難道,裴行立真的大義滅親,要造李錡的反?

    如果是這樣,那可太好了。

    裴行立說道:“其實,張中丞你們,在李家坡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啊?”

    羅子騫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你們不要以為,張中丞你們的事,做得很機密,今天下午,你們在李家坡聚眾誓師,反回京口,已經被李仆射的密探,得知了消息,騎快馬報到將軍府裏,幸虧我在當值,悄悄截獲了奏報,知道你們今天夜裏要來攻取京口,這才帶了三十餘名親兵,前來迎接張子良。”

    “啊?”

    羅子騫和獨孤丘對望了一眼。

    原來如此,如夢初醒。

    是啊,李錡是個老謀深算的家夥,他在各處安插有密探,耳目靈通,幸虧有裴行立截獲情報。

    否則……

    好危險。

    獨孤丘衝裴行立一拱手,“裴郎,大恩不言謝,你大義滅親,可尊可敬,張中丞人馬,正在路上,即刻便到。”

    “好極了,咱們共迎人馬入城。”

    …………

    李錡在京口城內的節度使府衙,頗為豪華,前院是議事大廳,後院是二屋碉樓,花牆回廊,石徑花園,月亮門,曲徑通幽。

    周圍三百挽強兵,團團護衛。

    這天晚上,李錡處理完軍務,安排妥當“兵發長安城”的種種籌備事項,就已經很晚了。

    剛準備就寢,挽強營總隊長李均,前來報告:“將軍,這兩天城中頗不安靜,是否加派巡邏哨?”

    “嗯,你去安排吧。”

    這李均是個方麵闊口的壯漢子,看似魯莽,實則多智,跟隨李錡多年,是最貼心的心腹,他對於“造反”的願望甚至比李錡還要迫切,因為,如果李錡當了皇帝,他也就跟著雞犬升天,出將入相了。

    李均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李錡在侍從的服侍下,回臥房休息,不知道為什麽,老是覺得心神不寧,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軍務勞累,牽掛太甚了吧。

    剛剛起兵,也難免會有這種狀況。

    等張子良帶兵將宣州打下來,那時,就可以稍稍放心了。

    ……

    李錡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個美美的夢。

    在一群文臣武將的陪同下,身著金黃色龍袍,瓜鉞禦杖簇擁下,緩緩走上大明宮高高的台階,眼前那座高聳巍峨的丹鳳門,是那麽金光耀眼……

    我是皇帝了!

    “哈哈……”他在睡夢裏,笑出聲來。

    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把他給驚醒了。

    什麽人在喧嘩?

    李錡的臥房,在二層碉樓的二層,平時睡著以後,絕不會有人在附近喧嘩吵鬧。

    有貼身侍者,在輕輕敲打屋門,叫道:“將軍,有緊急軍情。”

    李錡猛地驚醒過來,他一骨碌爬起來。

    “嗡……遝遝遝……殺……”

    雜亂的聲音,清晰地傳到耳邊。

    不好。

    李錡是個經驗豐富的人,他立刻感覺到後背上冒起了涼氣,憑著感覺,他已經知道,一定是城裏出事了。

    一伸手,他將床頭後麵,懸掛著的一隻寶劍,抽出來。

    穿上鞋,對外麵說道:“進來。”

    侍者慌裏慌張地推開屋門,“將軍,外麵火起,有兵變,兵馬殺近衙門來了。”

    李錡心裏一沉。

    透過推開的屋門,他已經看見,外麵漆黑的夜色裏,有熊熊火光在閃耀。

    喊殺聲、馬蹄聲亂哄哄地響著。整個京口城,象是翻卷著一片混亂的海潮。

    兵變,這是最可怕的。

    堡壘最易從內部攻破。

    若是有外敵攻擊,尚可組織抵抗,但是內部有人兵變,往往是最難防範。

    李錡急急地瞪著眼睛問道:“誰兵變了?哪裏兵變?”

    侍者滿臉恐慌,前言不搭後語地說:“是……不知道……聽親兵們說,好象是……裴行立,裴侍禦……”

    “啊?”

    李錡的眼睛都直了。

    什麽?裴行立?

    他的腦子裏,不禁“轟”的一聲。

    這可能麽?裴行立是自己的外甥,一向忠誠勇猛,自己把他當成心腹,正準備在反唐大業中,委以重任,將來自己登基做了皇帝,還想讓他當宰相呢。

    這……

    他的怒火,噌的冒起了幾丈高。

    既憤怒又傷心,身體不禁哆嗦起來,手裏的寶劍,一陣發抖。

    恨不得一劍劈死眼前這個侍衛。

    那侍衛見他兩眼冒火,一身憤怒,心裏害怕,往後退了兩步。

    李錡勉強穩定了一下情緒,又問:“除了裴行立,還有何人?”

    “聽說……張子良,張中丞……”

    “啊?”

    李錡的身子歪了歪,驚得差點跌倒。

    心裏又是一陣憤怒,一陣冰涼。

    張子良,是自己委以重任的大將,他不是帶兵去攻打宣州了嗎?為什麽……明白了,明白了。

    自己命令下達以後,他遲遲不動,原來是有原因的。

    這說明,這些人的造反計謀,是從早就在醞釀,他們一定都安排好了。

    為什麽,為什麽都是自己的心腹將領,造了自己的反?

    李錡隻覺得憤怒和驚恐中,閃過一絲迷茫,難道,他們都不想跟著自己打江山,當開國功臣麽?

    為什麽?

    一陣寒風,透過雕花門扇,吹進屋裏,李錡渾身一抖,打了個寒戰,提著寶劍的手,象篩糠一樣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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