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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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
羅子騫小時候,從呀呀學語的時候開始,就是讀著他的詩,長大的。
那些《賣炭翁》、《琵琶行》、《長恨歌》……
現在,白居易一身朝服,就站在自己麵前。
羅子騫隻覺得心裏崩崩直跳,渾身血往上湧,剛才見到憲過皇帝的時候,都沒有這樣激動。
帝王將相,其實都如過眼煙雲,而曆史偉人,才是真正名垂千古的。
羅子騫上下打量了一陣白居易那謙和平易的麵容,躬身一揖,“羅某見過白翰林,您學冠古今,名滿天下,我從小景仰,今天得見,三生有幸。”
“哈哈,羅郎何必過謙,”白居易一笑,“難道你從小便認識我?”
哦,這句話差點說漏了。
但是,我從小景仰,這可不是過謙,是實話。
白居易挽住羅子騫的手,“羅家小哥,我倒是聽說你勇武冠絕,景仰得緊哩,如今天下紛亂,國家正需你這樣的人才,定邊安邦……你跟我走,咱們去我家,小酌一番,如何?”
“求之不得。”
能跟著白居易去喝兩杯,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他發現,白居易豪爽樸實,和善平易,根本就沒有一點架子。
也許,大人物,本來就是這樣的吧……
……
羅子騫跟著白居易,以一種“無比仰慕”的心情,來到城東“常樂坊”,白居易的家裏。
讓人驚訝的是,白居易的家,竟然異常簡陋。
一座平常小院,就和普通農家相仿,隻是打掃得頗為潔淨,連一般農家富戶擁有的上馬石、高門樓、影壁牆……一概皆無,院裏一座小小的馬棚,一條碎石甬路,其餘什麽也沒有。
“白翰林,你太……樸素了。”
白居易哈哈一笑,“我要那麽豪華做什麽?茅屋四五間,一馬二車夫,聚友小酌,心願足矣。”
出口成章。
進入屋裏,就更讓羅子騫納悶兒了。
一間大客廳,麵積挺大,牆上掛著豎軸字畫,地上擺著七八張低矮的案幾,案幾後麵各放著幾張方形的布麵墊子。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連張八仙桌、椅子之類的物品都沒有。
這……坐哪兒啊?
白居易伸手謙讓,“羅郎,請坐。”
羅子騫張大了嘴巴,麵色尷尬,請坐?這……看起來隻能坐到地上了。
他道了聲謝,便坐在案幾後麵的墊子上。
原來,這正是唐朝的規矩。
古代社會,“坐”是有講究的,最正規,最端正的坐姿,是“跪坐”,即雙膝跪下,屁股壓在自己的腿肚子上,這叫做“正襟危坐”,隆重場合,必須如此。
當然這樣坐可太累了。
退而求其次,你也可以“盤腿坐”,這樣稍微舒服點。
在正式場合,坐在椅子把雙腿耷拉下來,那是不禮貌的。
因此,羅子騫在別處,比如火浣宮裏,在黑胡林莊園裏,都能坐到椅子,挺自在,但是在大官員白居易的家裏,卻是找不到椅子坐的。
他隻能“跪坐”在案幾後麵的墊子上。
“我的天,”羅子騫心裏暗暗叫苦,“這要是坐上半天,老子可要腿疼好幾天了。”
好在白居易笑道:“不必拘禮。”
好,有他這句話,羅子騫可以把腿從屁股上抽出來,盤腿坐了。
羅子騫打量著牆上那些字畫,有行書長軸,有水墨山水,他不懂這些,心想:“每一幅,必是精品,如果流傳到後世,應該都是價值連城的名家巨作。”
白居易笑道:“羅郎,一會還有幾個朋友,過來小聚,大家暢懷痛飲,吟詩作對,如何?”
糟糕。
吟詩作對,我哪裏會?
羅子騫笑了笑,“白翰林,我是一個……武人,從來不會這些,慚愧了。”
“沒關係,大家飲酒談天,歡樂足矣。”
過了片刻,一個三十多歲的儒服雅士,邁步走進客廳,白居易介紹說:“這是校書郎蕭免。”
羅子騫嚇了一跳,蕭免?他是蕭柔的哥哥呀,將來……很可能是自己的大舅哥。
他趕緊跳起來,躬身長揖,“蕭公,你好,羅某久仰了。”
蕭免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說道:“舍妹說過多次了,今天在白府一見,果然不虛。自家人,不拘俗禮。”
羅子騫心下一寬,他稱自己為“自家人”,顯然是蕭柔的功勞了。
白居易一愣,“你們認識?”
“嗬嗬,他和舍妹,是戰場上相識的朋友。”
白居易拍手一笑,“如此甚好,躍馬征戰,醉臥沙場,何其豪邁,可惜我輩文士,不能象羅小郎一般,馳馬殺賊。”
羅子騫對白居易,越來越是欽佩。他發現這個大文豪不光是詩文冠絕,出口成章,而且心胸開闊,直爽豪邁,讓人心悅誠服。
其實這是古今共同的特征,但凡偉大人物,沒有不是心胸豁達,豪邁寬宏的。
過了一陣,又有幾個人進了白家,有的身穿華貴綢服,有的布衣粗衫,但都是爽朗倜儻之士,與白居易性情相似。
白居易一一介紹,羅子騫也不知道這些“學士”、“侍郎”到底都是誰,但他估計一定都是當朝大員,當代大儒。
他湧上一陣興奮,摻雜著惶恐。
我在跟一堆曆史名人,聚會言歡。
個頂個都是大家巨匠啊……
忽然一個身著華麗裙服的女子,走進門來。
這人衣著光鮮,容光煥發,一張俏臉上眉目含笑,手裏拎著一個花布小包。
羅子騫一看,又是一陣興奮,原來這人自己認識,她正是在太湖邊上碰到過一麵的女詩人薛濤。
天下第一才女!
她也來了。
廳裏諸人,紛紛起身見禮,羅子騫也跟著大家起身施禮,薛濤笑著同各人打招呼,當她看見羅子騫的時候,第一眼並沒認出來來。羅子騫說:“薛姑娘,我們在太湖邊見過一麵。”
“哦,是你呀,”薛濤笑道:“想起來了,你是那位……馳馬湖州,解救危難的將軍,當時咱們還吟了兩句白樂天的詩,煙渚雲帆處處通,飄然舟似入虛空……”
“正是。”
“羅將軍,你們那天匹馬長刀,飛騎赴援,令我好生欽佩,還吟了一首詩,以作紀念呢,你看……”
薛濤說著,從臂上的花包小包裏,拿出一摞疊得整整齊齊的紙來。
紙上密密麻麻,寫滿絹秀小楷,原來都是她寫的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