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驚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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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允梁邁出門,身上的青色長袍在背後落成一線,顯出他背影極為挺拔。身後屈氏不敢出言攔他,看過一眼就哆嗦著嘴唇低頭不說話。
才出正院,邵允梁就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垂頭垂手站在他必經之路上。
他久不住在薑家,原來在身邊侍奉的人有一些帶去了新宅,剩下的都分到了薑府別處。
平時他留宿時隻被當成客人一樣對待,管事的會指派幾個手腳麻利又閑散的小廝來頂一頂。
今早他起床練拳,一推開門就看到了這個小廝。看樣子還特意換了新衣,露在外麵的頭臉和手也清洗得幹幹淨淨。
當時疊起手掌抵住額頭,伏跪在地上,表情又恭敬又興奮。
這個小廝被指派到邵允梁身邊是存了鑽營的心思的,聽聞邵公子常打勝仗,他也有雄心壯誌,想投入軍中建功立業。
恨不得三言兩語就能在這個邵公子麵前搏出頭。
隻是苦於邵公子不喜歡帶許多人在身邊,他連話都沒能多說兩句。
邵允梁經過小廝身邊時停下腳步,“萬青。”
小廝一個激靈,意外邵公子居然能叫出他的名字。
連忙應答:“公子。”
邵允梁從腰間解下錢袋,兩根手指鬆鬆提著,側頭看他說:“幫我辦件事。去城西租個宅子,普普通通就好。”
萬青隻覺得驚喜,公子是開始用他了嗎?
他飄飄然地伸出雙手托住錢袋,聽公子的話落進耳朵裏:“那我將事情交給你,可要辦好了。”
萬青噯了一聲,“公子放心。”
屈氏忍不住又抬頭,看到兒子越走越遠,繞過一叢花樹就再看不見了。
當年賣掉兒子時,她被餓急了眼,也不記得他是哭了還是沒哭。那時候他個子還小小的,長久的逃竄饑餓讓他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穿在灰撲撲又不合身的舊衣裏。
從小他就聰明,可能是察覺到她把他當成累贅,他們從別處騙來撿來的一點點能吃的東西他從來隻吃很小的一部分,生怕她又露出嫌棄厭惡的表情。
她有些茫然。那時候自己有多狠,她已經想不起來了,那碗救命的肉是什麽滋味也一並忘記了。
薑出撫了下袖子抬起手,示意候在一旁的管事將屈氏送走。
屈氏恍然驚醒一般,又再行了個大禮,抱緊懷裏幹癟的包裹,腳步匆匆地往外逃。
管事被她的快動作驚得一瞪眼,追著她小聲說:“你倒是慢些,跟著我走,別亂跑!”
屈氏尷尬羞愧恨不能地遁,一門心思憑著記憶找路,居然走叉了道。好在剛踏上往後宅去的回廊就被拉住,聽見管事無奈地說:“你走錯了!”
“這宅子太大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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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心裏歎氣,勸她:“你既是邵公子生母,他又肯認你,往後還有過不盡的好日子,萬不能再惹邵公子不快。”管事也覺得稀奇,誰又能想到邵公子竟然還有生母在世,還找到都城來了呢?
那麽清冷淡漠的一個人,也不知能供養生母幾年?
管事說:“你在府外可有落腳處?在那兒等著吧。”
屈氏點頭。才要隨管事轉身,視線裏就出現了兩個纖細婀娜的身影。
香旬先是見廊上站著生人,仔細一看居然是自己昨天才死磨硬泡從府門口拉走的,跑來都城尋兒子的婦人。
同薑容說:“那姓屈的婦人今日又找到府裏來了,也不知道見沒見到邵公子。”
隔了一天,薑容看那人換了身幹淨一些的墨綠帶方棋紋的衣裙,重挽了發,眉眼間當真和邵允梁有一點點相像。
隻是太瑟縮。
屈氏沒見過薑容,但也猜到是府裏的娘子,立刻福了福身。
管事恭聲說:“小姐,這位是屈氏,入府尋人的。”
薑容點點頭,“可尋到了?”視線落在屈氏身上,屈氏隻得慌亂點頭。
看她的表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找到了卻不開心,當年失散想必也有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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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容隻在春獵見過謝潮一回,因為救了他,他母親還來薑家表達過感謝,隻是那次她還在房裏休養,祖母和父親沒叫她出去見人。日子久了,薑容早把謝潮這個人忘在了腦後。
沒想到在馬球比賽開場之前,謝潮提前幾日著人來請她。派來的是個長著機靈相的小廝,隔著門檻,笑得像朵花一樣站在院子當中,說他們公子想請薑容小姐賞臉,一道去看馬球比賽。
當時薑容正在老夫人旁邊聽她講戲折。前些天和別家的老夫人一起看了一出戲,大意是講一個富家小姐不聽父母的勸說,和窮書生私奔,最後被窮書生賣做了別家的童養媳。最後雖然被父母解救,是個大團圓的結局,但到了老夫人嘴裏就總結成了“父母之命大於天,萬不能忤逆父母”。
老夫人正拿出先生的架勢給家中唯一一個女孩子“講課”。
雖然性子古板,但這次謝潮派人來請,老夫人也同意薑容出去。因為馬球比賽當天,各家正室都會攜子女到場上一觀,沒道理缺了她們薑姓的姑娘。
薑容早和蕭常年約好了那天一起去,所以隻說一定到場,拒絕了謝潮同行的好意。
到了比賽那天,薑容才下馬車,遠遠就看見謝潮一身亮眼的明黃色騎射服,額上係著同色的帶子,英氣勃勃。他正在和人說話,說到興頭上手舞足蹈的,十分吸引人眼球。
薑家的馬車不如陳家氣派,但卻最引人注目,方一入場就有許多人看過來。
上次春獵時邱采對薑容的冷漠被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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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眾人看到下馬車的薑容眼神就複雜了許多。
等謝潮發現薑容的時候,蕭常年早已經到了薑容身邊和她說話。快步走過來,爭寵一樣用手裏的馬鞭隔開蕭常年,得意地說:“薑姐姐是我請來的!”
他上次叫“薑容姐姐”,這次又叫“薑姐姐”,完全是按著自己的心思來。
蕭常年拿眼斜他,“阿容是應我之約,你算老幾?”
謝潮挑眉:“我在謝家算老二,上頭堂哥謝瀾是老大。”
蕭常年唾他一口,沒好氣地要伸手擰他耳朵。都城裏誰不知謝蕭兩家也差點兒成了姻親,即使後來蕭家出了事,謝瀾還是放言非蕭常年不娶。
兩人笑鬧了一陣兒,誰也沒提如今謝瀾的頹廢荒唐。
等謝潮鬧夠了,突然正正經經地朝薑容彎了下腰,同她道謝。
他知道上次母親去了薑家其實並沒有見到人,真心感謝薑容救他,表情也難得收斂:“謝你在鞠山救我一命。”
他腰還沒直起來,身後“呦”的一聲,出聲的人冒出頭來。是個十二三歲的姑娘,也穿明黃服飾,額頭上的緞帶下緣,左右兩邊各綴著一顆圓潤的玉珠子。
貼著眉尾輕晃。
來人是謝宓,她是謝潮大伯的女兒,叫謝潮堂兄的。
謝家大伯已過世,謝宓母親喪夫後一直在謝家後宅禮佛念經,這種場合是不會出來的。
她哥哥謝瀾吃了敗仗後一蹶不振,但她愛熱鬧,此刻從她臉上也看不出半點鬱鬱之色,還十分開朗。
她好奇地打量著薑容,嘴裏卻和謝潮講:“你這謝可太沒誠意了,不如你去贏了場上掛得最高的球,拿來送給恩人啊。”
馬球比賽的場上豎著許多長短不一的木杆,誰把上麵掛著的球打下來,再打進球門的數量最多,誰就勝出。
而誰拿到掛得最高的球,一年都會被都城裏的小姐們津津樂道。
謝宓十分自來熟地湊到薑容身邊,和她說悄悄話:“上一年拔了頭籌的是邵允梁。”
但邵允梁今年不上場,謝宓有些遺憾:“你這個哥哥今年要是還在,謝潮可別想贏了。”
薑容善意地笑了一聲,“就算我二哥上場了,他與謝潮又不是相仿的年紀,不可能被安排在一起比賽的。”
謝宓撇撇嘴,“十三四的邵允梁,如今的謝潮也是比不過的。”她好像親眼所見十三四的邵允梁是多麽厲害一樣,極為篤定地說。
喃喃說:“能讓我大哥敬佩的人,都差不到哪兒去。”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男女主互動~很快的,也就下一章了。互動就意味著要搞事情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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