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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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死了。

    消息如風席卷宴會,場中諸人無不訝然瞪目,手中杯盞紛紛落地,瑩透的酒液灑了滿殿,菜盤四翻,瞬間狼藉不堪。

    豫王砰得拍座起身,雙眼冒火,“怎麽回事!?”

    傳話的內侍惶恐伏地,“聽說是、是和小宮女逗樂,一時不慎跌下荷花池,溺……溺亡的。”

    對上眾人震驚不可置信的眼神,內侍吞了口口水補充道:“那小宮女,就是……昨日梁王送的四位之一。”

    嘩然四起。

    新帝年紀小卻貪色,眾所周知。朝臣們不止一次碰見小皇帝在宮中各地與宮女調笑,還聽說他年不過十三,就已失童身,幾乎夜夜要傳宮女伺候。

    正是這些風聲,讓左相等人對暗中扶助他一事猶豫不決。

    沒想到才猶豫幾日,人就沒了。

    豫王健步如飛,迅速趕去停置劉敏屍身之地,途中想明白了一切,直拍大腿。

    陰險,他這六弟太陰險了!

    小皇帝一死,首先擁有繼位權的不就是他們這幾個皇叔了嗎?!六弟和自己此時同在京城,想出這一招,六弟肯定設了陷阱,到時要誣陷小皇帝的死與自己有關,他不就能名正言順即位?

    豫王深覺,自己一定要先發置人,找出梁王馬腳!

    不僅豫王,梁王亦這麽想,覺得小皇帝的死和自己送去的宮女有關,肯定是二哥所安排。說起來,二人都不知道宮中還有個先帝七皇子的存在,畢竟這位太低調了,低調到連許多宮人都不清楚。

    他們對陸瑜雖恨得牙癢癢,但誰都沒懷疑到陸瑜那兒。

    宣平王又不蠢,他當了攝政王想要把持朝政,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下篡位,怎麽會想不開地弄死新帝呢?如果梁王或豫王登上皇位,他可就什麽機會都沒了。

    消息傳了一圈,滿京城幾乎都是這個想法,陸瑜這位真正的罪魁禍首,什麽都沒說就被眾人自動摘了出去。

    也正因此,當大臣們聞風而來,看見宣平王垂眸神傷的模樣時,內心紛紛表示理解。

    煮熟的鴨子飛了,誰都受不住。

    哪能想到梁王、豫王這麽狠,上來連親侄子也說弄死就弄死呢。

    劉敏屍身停在荷花池邊,周身濕漉漉,因被泡久了屍體略為膨脹,依稀看得清五官,臉色蒼白如紙,靴上纏了幾條水草,正是被溺死的狀態。

    梁王一掐大腿,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厲聲讓親兵把那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宮女逮住,“人是本王帶的,發生了這等事,本王必會查清給盛朝一個交代,以防歹人得逞!”

    豫王瞪眼,同讓親兵阻擋,“梁王難道不知避嫌之理?正是因為人原本是你的,就更不能交由你來查,否則是非倒辯、黑白混亂我們該如何信?當然該將此人交由本王!”

    兩王話一出,瞬間將新帝之死打為陰謀。

    淹死?他們才不相信有這麽巧的巧合。

    唯有劉裕皺眉細瞧了眼,印象中感覺小皇帝今日所穿的應該並不是這套常服?但他今日沒見著人,隻昨日在其寢殿內隱約瞄過一眼,猜想那掛在壁上的應該是劉敏所選的第二日衣飾。

    “父王……”劉裕有心勸兩句,豈料豫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情緒太高漲,旁人的話連聽也聽不見。

    豈能不高漲,豫王一心認為,此刻隻要扳倒梁王,能名正言順登基的就是他自己。

    夢寐以求的皇位就在眼前,兩位藩王爭論得麵紅耳赤,恨不得擼袖赤胳膊直接打一場。

    劉裕搖頭站回原地,忽然感覺有誰在看自己,猛地抬頭,陸瑜淡淡看了他一眼。

    難道是宣平王手腳?劉裕狹長的眉皺起,陰柔麵龐泛起懷疑,半晌展顏,應該不是,宣平王何必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兩王爭論得不可開交,陸瑜全程都未置一詞,隻在最後那小宮女被打入天牢時道了句,“無論事實為何,先讓陛下入土為安吧。”

    眾人一聽,臉色瞬間精彩多了。

    小皇帝剛死,他兩個皇叔就在這兒為皇位劍拔弩張,傳出去確實不好聽。

    ****

    春日乍暖乍寒,此時綻放的花品都泛著冷香,劉淵俯身摘了一朵,轉頭放在沉默的侍衛手心,含笑比了個手勢,大意為,莫要總這麽冷冰冰。

    今日積毒入喉,他不得言語,喉間有如烈火灼燒,身體其他部位卻似結了寒霜。

    入人世十八載,劉淵無時無刻活在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折磨中,他有時都欽佩自己,如何就能長到如此歲數。

    身為先帝七皇子,劉淵有自己的宮殿,位於皇城西北角。此處宮殿空曠少有人至,被打理得還算整潔,隻是蕩蕩無人煙,這一角又常年陽光稀少,便備顯陰冷,能時常相伴的,隻有那不受拘束的黑鴉。

    福九率宮人尋到這座幾乎被遺忘的宮殿時,不慎碰了某處,就被撲棱而起的烏黑一片驚得後退,黑鴉盤旋天際,枯嘎的叫聲讓他心中發慌。

    這兒真的住得了人嗎?還是先帝的一位皇子?

    不過要不是全二太忠心,自盡隨主,此時也輪不到他出頭。福九收了心神,有意好好表現,老遠在宮門前就停了步,“奴才福九,奉宣平王之令,前來尋七皇子殿下。”

    聲高躍過宮牆,清晰入耳。可惜劉淵暫時啞然無法出聲,侍衛沒他命令更不會應答。

    連喚三聲都無人回應,福九思索片刻,隻得直接推開門。

    沒有任何阻力,隨著吱嘎聲響,宮門隨向兩旁,在這寂靜無聲的環境中,隻聽得見心跳如雷。

    宮裏總有些怪力亂神的傳聞,此時都忍不住竄到了福九腦中。

    福九見石板左麵是一派生機勃勃百花盛放的景象,右麵卻是枯草灰地、寸土不生,唯一相同的是,兩邊都安靜極了,沒有絲毫聲響。生氣與荒涼的明顯對比,僅隔著不到一丈寬的石板,略為詭異的場景讓福九雙腿發軟。

    他不會是尋錯地方,到了什麽不該進的地兒了吧?

    竭力止住想離開的腳步,福九帶著人穿過石板,再度推開前門,豁然開朗的景色讓他頓時鬆了口氣。

    院中石桌旁的人,不正是他此行目標?

    劉淵收筆,停放在硯台,抬眼靜靜望去。

    福九喜不自禁,幾步上前放柔了聲音,“這位想必就是七皇子殿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寫到你正式出場真不容易,看我為你弄死了多少人←來自作者的辛酸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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