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徐徐夜風。

    說不出的清幽寧靜。

    葉紫雲看著曉白龍，目光清明，心中平靜，隻把那往事徐徐道來。

    傻也好，笨也罷，那都是他重要的曾經。

    曉白龍道：“如果是本君，肯定會妥善處理好各方麵的關係，既能保護愛人，也不會惹來非議。”

    “世無兩全法，你怎麽知道你就能做得到呢？”

    “不是能做得到，而是——如果我做不到，就不會和他在一起了，明知死路一條，何必白白犧牲，比起‘在一起’冒犯天下，還不如靜默守護。”

    曉白龍說的很認真，大概他此刻就是這麽想的。

    與其雞蛋碰石頭，不如低調行事，把這份感情化為無形，起碼叫彼此平安。

    見葉紫雲不語。曉白龍看向他道：“人生路漫漫，除了感情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

    葉紫雲微微頜首，無言以對。

    他沉默的想著：如果當初，他們沒有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是一種當朋友，或者是地下情什麽的，都會獲得更好的結局。

    起碼曉白龍不會因他而死，起碼他不會一個人在痛苦和迷亂之中，兜兜轉轉那麽多年。

    隻可惜那時候，就是想不通這一點，就想在一起，還想得到別人的認可……很幼稚吧……

    葉紫雲歎了一口氣。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見葉紫雲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曉白龍站起來渡步道：“這一切，終究隻是個夢，何必太在意？本君看那道長對你很是關心，那才是你的善緣啊。”

    葉紫雲收起思緒，點點頭道：“嗯，雨岑子……真是我的大恩人，我欠他太多了。”

    “很明顯他喜歡你，所以用‘欠’這個字，來形容不太好吧？”

    曉白龍道：“雖然本君不懂感情之事，卻也明白，凡事莫要執著，還是順其自然、隨心所欲的好些，你一個小狐狸精，更應該放肆點，占別人便宜才對，為什麽會有‘欠’這種奇怪的想法？”

    “大概是因為我傻唄。”

    葉紫雲站起來，抬手施法，移挪過附近的樹枝木材，以狐火點燃。

    曉白龍見了火光，微微往後一挪身體，他還是更喜歡冷冰冰、濕漉漉的壞境。

    葉紫雲卻是覺得有些冷，身上冷，心上更冷。

    也不是凍的，隻是大腦太清醒了，《太上忘情》讓他清醒的明白，所謂愛情，都隻是癡戀，一切思念，皆為虛妄。

    正邪不兩立，妖再努力，也終究被正道所厭棄。

    不管他和誰在一起，都是錯誤的，遲早重歸舊路，不得善終，唯有自己一個人，踏踏實實的修行，才是正道——這想法讓人堅強，也讓人渾身發冷。

    “你很冷？”

    曉白龍取出一件袍子遞給葉紫雲道：“送你禦寒。”

    他送完袍子，才覺得有點冒失，不知道為什麽，聽完這小狐狸講的故事，就沒有那麽地反感他了，反而生出了親近之情。

    其實，這狐妖，也蠻可愛嘛……

    “這麽好？”葉紫雲大方接過，抖開一披。

    隻見袍子銀白，光色猶如流水一般，在月下湛湛生輝，宛若活物，手感柔軟無比，加身輕薄舒適——他認得出來，這是龍宮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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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而忍不住道：“之前，龍君還對我凶巴巴的呢。”

    曉白龍看著葉紫雲披上衣袍，坐在一邊的石頭上道：“因為你很奇怪，看起來太可疑了，不過嘛，剛才聽你說話，我覺得——你隻是個傻狐狸，哈哈，就當是扶貧了。”

    “嘖！”

    這回答，真是欠揍，若是前世，兩個人必然唇槍舌戰一番。

    一個自大驕傲的霸道龍君，一個意氣風發的毒舌狐狸，本就不該相遇。

    今生葉紫雲洞察天機，自然不會多言，隻是笑笑，去撥弄柴火了。

    他的心態已經不同了，一方麵是覺得，自己依然是妖孽，還不夠強，如果太親密，會和以前一樣拖累別人，一方麵是覺得，太上忘情會讓自己逐漸忘記一切，所以還是不要嚐試感情比較好。

    其次，剛才說出了過去的事，得曉白龍回應……

    葉紫雲心裏麵鬱結的東西，已經想開了——這大概，也是太上忘情的力量，或者說是一種心理暗示吧。

    兩人淡然靜坐，等待天明。

    曉白龍道：“聽說蜀山那邊支持端木寒，就是涼王，大概他就是下一任的天子了。”

    “你們龍族還關心人皇？”

    葉紫雲眺目遠望，取出儲物空間的弓箭來，身影微動，狩獵遠方的獵物。

    曉白龍坐在那邊，看他行動，繼續道：“人皇不比其他，關係九州氣運，就算是我們，也會關注一些的……你想打野兔？”

    “嗯，我聽見有動靜，獵隻兔子驅寒解餓。”

    “我來幫你。”

    曉白龍說著也拿出了一副弓箭，是銀色的長弓、金色的箭矢。

    葉紫雲隻是瞅了一眼，就道：“你為什麽不本君了？”

    “我也會累嘛。”

    曉白龍說著，身影一閃，去追獵物了。

    葉紫雲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曉白龍也經常說‘累’，但若是見了普通人，卻又一口一個本君，高高在上的傻樣子，端著神靈的架子，還覺得自己很酷……

    哈，命運真是奇妙。

    看著曉白龍提回了兩隻灰野兔，葉紫雲忍不住笑了。

    這是發自內心的笑，也是終於想開了的笑。

    這段情，是誤了，也是悟了。

    “你烤。”

    曉白龍把野兔丟過去道：“傻狐狸，你剛才笑的還挺好看的。”

    “我不傻，我叫葉紫雲，也不是好看，而是帥氣逼人。”

    “哈哈，葉紫雲？好拗口啊，還是叫你傻狐狸比較好。”

    “那我就叫你笨蛋龍。”

    “你說什麽！本君聰明絕頂……”

    “隻有笨蛋才記不住別人的名字吧？”

    兩個人說說笑笑，烤了兔子吃。

    夜寒露重，他們靠在一起休息。

    天亮的時候。

    雨岑子禦劍而來，他在遠處停下，看著靠在一起葉紫雲和曉白龍。

    ——他們大概是累了，正在打瞌睡。

    雨岑子緩緩走來，曉白龍心有感應，就睜開了眼睛。

    他對雨岑子微笑，抬手做了一個‘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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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夜，曉白龍就懂得照顧這狐狸了嗎？還怕驚動了他……

    雨岑子心中煩悶，他微微點頭，帶著一身寒露而來。

    葉紫雲靠在曉白龍身邊，披著那件充滿龍族氣息的銀袍，正在酣睡。

    雨岑子是知道的，這狐狸很貪睡，但是看見他和曉白龍如此親密。

    ——心裏麵還是有點酸溜溜的。

    很不是滋味兒。

    “多謝龍君。”

    雨岑子輕聲道謝，俯身探了一下葉紫雲的脈搏，順勢施了一個隔音小法術。

    曉白龍道：“不必客氣，淮河之事如何了？”

    “疑雲重重。”雨岑子微微皺眉道：“答應你的事，還需拖延一段時間了……”

    曉白龍道：“無妨，我也聽聞了，這真命天子事關‘那東西’出世，想必會吸引很多人出手吧。”

    “龍族會幹預嗎？”

    “無可奉告。”

    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雨岑子點點頭道：“以符鳥為號，可再聯係。”

    “好。”

    曉白龍點點頭，看了一眼葉紫雲道：“那你照顧他吧，我走了。”

    “嗯。”

    雨岑子溫柔的抱起了葉紫雲，毫不在意曉白龍有些微妙的表情，隻是淡然道謝。

    曉白龍一點頭就走了。

    葉紫雲也醒了，他睜眼就看見了雨岑子。

    雨岑子正在看著他，那眼神叫葉紫雲有點不安——是很陌生，很無情的眼神，就和看著什麽劍譜一樣，充滿了探究和質疑。

    憶及前事，葉紫雲尷尬撇臉。

    “你醒了？”

    “嗯……”

    雨岑子鬆開了葉紫雲，葉紫雲活動了一下拳腳，盯著地上的銀弓金箭道：“曉白龍呢？”

    “他走了。”

    “嗯……”

    葉紫雲咬唇，回過頭道：“那個，他告訴我說，是你讓他出手救我的。”

    明明是自己發脾氣走了，他還如此搭救，叫葉紫雲有些說不出的——窘迫。

    “稱不上救，隻是林霄天很麻煩。”

    雨岑子說的淡然，也沒有稱呼林師兄，而是直呼其名，可見在他的心中，林霄天也算不了什麽。

    他隻是看著葉紫雲，看他精神好了很多，眉眼舒展，似乎沒有之前的抑鬱了。

    ——都是因為曉白龍嗎？

    葉紫雲麵對雨岑子的視線，有些難熬，雨岑子一直都是溫柔淡然的，他的眼眸也是平靜如水，猶如遠山含黛，猶如平靜海麵。

    然而今天不同，雨岑子的眼神暗含了太多的東西，變得銳利起來，好比海嘯山崩，勝似劍刃刀鋒。

    葉紫雲移開視線，嘀咕道：“沒有你的話，估計我就麻煩了……”

    他看見了雨岑子衣袍邊角帶著晨露的濕意，也看見了雨岑子鞋邊微微的草屑。

    雨岑子道：“你練了《功法》？”

    “呃！嗯。”

    不明白雨岑子為什麽突然問這個，葉紫雲道：“有什麽不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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