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非也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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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過那張臉,見過好多次,在那個攝像頭拍攝的視頻裏,不是光頭,不是他,或者說不止他,還有另一個人在一直默默窺視著這裏,那個租在三樓的人,時而到天台曬衣服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去天台,因為他就住在那裏,他的窗口就很適合,根本不需要在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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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抄被查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至於處分的事情,過了兩天教務處就貼出了公告,上麵顯示光頭作弊被抓收到警告處分。
這在阿明心中都感覺有點輕了。
阿明是怎麽樣一個人呢?
每個人多多少少在人生某段時期都會特別渴望聽見別人對他的評價,那是一段自我懷疑的時期,非要從人家口中說出來什麽,自己才能坦然接受。
阿明此前聽過最多的評價就是他這個人總是縮在平凡而且甘於平凡裏麵。
最近再想想這個問題,阿明都會有點笑出聲音來。
平凡的人總會覺得息事寧人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但如今看來,阿明並不再如此去想了。
而自己又同時一方麵接觸凡人的魔法——黃法硾的魔術,一方麵又接觸著人以外的品種——神。
自己似乎不再那麽平凡了。
他不再處處思考讓某件事情熄火下來的問題,就像光頭這次,他考慮的就是:你膽敢威脅我?
每個人都是會變的?
此前阿明覺得自己絕不會改變——那樣子多好啊,幹嘛要改變?
但是隨著自己遭遇的事情,有些東西,總會一點點改變的。這不禁讓阿明自己都有點害怕。
接下去幾天,阿明過去上課,就察覺有道目光惡狠狠地看著他。他知道是誰,整個班級除了光頭還能有誰?
但又光頭又能拿他怎麽樣?
阿明並不是特別害怕,畢竟他反應過來了,這裏還是學校,他光頭的確人高馬大,但還能拿他具體怎麽樣呢?
倒是黃法硾那邊,又找上了他。
“我有一場演出,可以做我助手嗎?”一天周三的晚上,黃法硾也沒有手機上提前和他打招呼,直接敲開了他家的門這麽和他說。
上次協會魔術表演事件結束之後,雖然所謂貼吧上黃法硾出名的消息隻是陳婷偽造的,但消息畢竟擺在那裏。
學校各個社團,那麽多的人,也總有人會看到這消息,看見了這消息之後,如果恰好需要節目,又覺得魔術這個噱頭吸引人的,當然會主動聯係黃法硾。
一個以讀書為緣由建立起來的社團,名稱就叫讀書社。
讀書社這次舉辦了讀後感大賽,要求參賽選手先寫出一篇好的讀後感,然後針對讀後感發表演講,最後決賽居然是要到平常開講座的地方,再就著自己的寫讀後感的書發布演講,或是表演。無論上台人員,隻要抓得住台下觀看老師的眼睛就可以取得勝利。
這不,就有一個叫做餘文兵的選手在複賽,就是第一次根據自己讀後感發表演講的時候說的一塌糊塗,所幸他讀後感寫的實在不錯,評委也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問到他萬一他進入了決賽之後,會怎麽做。
他平時也是個喜好刷貼吧的人,恰好前兩日在貼吧上麵看見過關於魔術的消息,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他聽過一個有趣的梗,說一個老農看著自己兒子到了結婚的年紀,又不想媳婦平淡無奇,就跑到美國總統麵前說,我兒子是某銀行副行長,如果你女兒和我兒子結婚,你樂意嗎?
總統一聽,銀行副行長啊,要真是自己女婿,對自己發展多好呀,女兒也生活也會過的很滋潤,就同意了。
然後老農又跑到某銀行找到行長說,我兒子是總統女婿,最近找工作,你這不是缺個副行長嗎?我兒子上可以嗎?
行長一聽,總統女婿,這銀行如果打這個宣傳一定對發展很好,也就同意了。
當時餘文兵是拿他當做笑話看的,直到評委怎麽問他的時候,這個梗忽然冒上心頭:“我有個會魔術表演的朋友,你們可能看學校貼吧也看過他,我會找他助場。”
頓時幾個評委簡直肅然起敬。
複賽的幾個評委並不是老師,也是學生,平常也會刷貼吧,也看見過那個魔術師的消息,就低下評論和見過魔術的人的口口相傳,他的魔術很是不錯,如果決賽裏麵真的有魔術,再好不過了!
於是很自然地,餘文兵進入了決賽。
然後他便通過種種途徑要到了黃法硾的聯係方式,打電話過去,請求他這個空降兵的出現。
餘文兵打電話過來直接和他說了有演出給他,完了還有評獎,有學分,還有獎品,獎品也歸屬黃法硾。協會表演被取消那次,黃法硾就想著希望可以重新站回舞台,原本和他說啥都沒有也許黃法硾都會興衝衝上台,現在除了表演之外還有學分和獎品拿,黃法硾自然義不容辭。
又問了場地如何,餘文兵說是講座用的場地,黃法硾頓時明了。
講座用的場地比大禮堂小好多,估摸著可能連四分之一都沒有,但是還算是個中型場地,也足夠黃法硾發揮了,而且甚至更好,畢竟他一直以來主要專注的還是近景,對於她而言,舞台太大準備時間也就長了,熟悉度也不夠。場子小,那簡直就是一半的舞台一半的近景!
但以如今他掌握的魔術而言,倘若有個助手,表演起來的東西會更加的好。
於是他就找上了阿明。
他這次設計的魔術流程比之前協會表演時候設計的更加精簡,畢竟從那個時候起,他幾乎天天都網頁上看前輩們表演的視頻,同時開始學習新的東西。
這也沒有辦法,他和陳婷之間至今沒有真正意義上確立關係,意思是說,沒有任何一方說,我們是情侶了。甚至自從大禮堂那次擁抱之後,他們之間連手都很少牽,隻是有時候兩個都沒有課時候出去玩,黃法硾壞壞地走在陳婷邊上很近,趁著擺手的時候,牽住對方的手,對方也不拒絕,就這樣走著。
而大多數時候,當他們話題聊盡的時候,黃法硾就會給陳婷表演魔術,但不能每次都是那麽幾個呀。雖然黃法硾本身會的魔術也不算少,但總有表演完的一天,因此他這開始又大量學習起來,以防不時之需。
這段時間並不算久,但黃法硾的天賦的確高,功底再一次上升不少,特別是表演方麵,他參考了多位大師的方法,原本目的就是希望可以讓陳婷覺得更加有趣,但也並不妨礙正式場合上的用途。
他這次的魔術,整個節目就是從中間一分為二,前一般演講和魔術參半,而且包含多個魔術節目,後一半其實特別短,而且隻有一個魔術,也沒有語言,隻有動作和大氣氛的音樂,但是在如此襯托下,場麵會顯地非常地壯闊。而且無論什麽東西,高潮的時間畢竟不能太長,否則反而失去效果。
前一半的魔術大都很簡單,但很視覺化,類比於利用一種叫做“凝固粉”的魔術道具,使得水杯裏麵的水變成冰的樣子,類比於用很細很細引線吊起一張紙使之看起來像是懸浮。
而最後那個魔術,說起來,也不算難,利用了人類大腦的視覺聯想能力——在整本大本的素描本的一張紙中間位置剪掉一小條細細的開口,開口裏麵放一張差不多寬度的紙片,紙片最上麵用上了那種很細很細的隱線,隱線的一端連接了紙片,一端貼著整張紙往上延伸繞過素描本最上方再向後繞去,留出一頭在素描本的後麵。總的結構就是拿素描本最上端當做滑輪,素描本後麵的線可以人為操控,前麵一端連接紙片,如果手在後麵朝下拉動線,紙片就會沿著細細開口上升。
然後在紙片露出細細開頭的地方,以及兩個側邊提前畫好黑邊,對應剪開口子的紙上,用鉛筆細細描下一個頂部恰好是開口的方框。
在表演的時候,僅需要第一次將素描本的的正麵背對著觀眾,正麵朝著自己,用白板筆畫下鉛筆描下方框的一條邊,與紙片上的黑邊融合,看起來像是倒寫的“L”,然後給觀眾展示,其實這時候真正紙麵上隻有一條線,但觀眾會想當然以為你畫了一個折角,接著一筆一筆畫下方框其餘兩條邊,看起來像是在紙上畫了一個方框。最後展示效果的時候,僅僅拉動隱線,就看見紙片上升,方框拉長了一樣。
所有魔術最精妙的地方在於,可以部分檢查,以達以假亂真。這個魔術最開始是不能檢查的,但是在這張展示效果的下一張紙,是一張空白的紙,再下一張,是一張畫了拉長後方框樣子的紙,表演結束後一次翻開三張紙到背後,撕下翻頁後上麵第一張,就是提前準備好的那一張,那張就可以檢查了,巧妙的在於,展示魔術效果的那張紙,此時也被一張空白紙遮掩著。
視覺化的東西一直是人們喜聞樂見的,好比兩部內容差不多,情感差不多,人物差不多的電影,大多數人會選擇看特效做的好的哪一部。
配上大場麵的音樂背景,和黃法硾一部分肢體動作,絕對可以引起狂歡!
這次需要阿明做的也非常簡單,因為這次的表演是接下的活兒,還需要聯係聯係讀後感的內容,所以黃法硾隻負責效果,道具準備,道具操作都由阿明來做,做的其實也非常非常的簡單,無非就是拿個已經倒了凝固粉的杯子,丟一團包裹了隱線的紙團,拉下素描本後麵的絲線,等等而已。
由於這次設計的簡練,根本不需要阿明做太多的事情,反而是讓阿明學習到了更多的東西。
但就著黃法硾的性子,還硬生生在屋子裏監督阿明練習了半個小時的遞杯子等,才放心下來離去。
等黃法硾走出大門之後,阿明頓時露出苦笑,怎麽黃法硾在實現自己的目標時候,非得拉上自己呢?
不過也好,大學生活裏麵,室友並不是關係那麽鐵的,有個隨時找他的朋友在,心安不少。
練了半個小時的遞杯子這些,阿明都有些累了,想了想,到了主臥室拿了兩個針筒就準備去地下室給胖子打完針睡覺了。
自從那次他因為大禮堂排練,差點沒來得及給地下室那個神打針這事情發生之後,每次他都不是周四給那個胖子打的針,都是周三晚上睡覺前給他打的針,為此還特意設置了腦鍾,這次他的鬧鍾還沒有響,但是既然已經想要睡覺了,幹脆就打完針關了這一天的鬧鍾然後立馬去睡覺。
但是當他剛走進地下室之後,忽然聽見“哢嚓”一聲,從一樓大門傳來,是開門的聲音。
黃法硾又回來了?
阿明想著,覺得要先把地下室關上,在和黃法硾侃會兒。等黃法硾走後才能繼續打針了。
但隨即他立刻反應過來,黃法硾根本沒有大門鑰匙呀,怎麽進來的?怎麽開的門?
孫鵬!
他終於回來了?
阿明隨手把兩個針筒放在地下室的桌麵上趕上一樓。
一樓大廳還是空蕩蕩的,但是大門真的是開著的。
臥室?
阿明走進主臥室打開燈,空無一人。
另外一個臥室?
阿明轉而走進這些天自己睡著的房間。
正要打開燈,忽然腰間好像被摁了個東西上來,一陣酥麻從腰上往全身侵襲。
隨即阿明就要倒下去,雖然身體已經不受控製,但在倒下去的時候阿明還是盡量讓自己轉身,看見電棍火花下映射著的一張臉,他見過那張臉,見過好多次,在那個攝像頭拍攝的視頻裏,不是光頭,不是他,或者說不止他,還有另一個人在一直默默窺視著這裏,那個租在三樓的人,時而到天台曬衣服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去天台,因為他就住在那裏,他的窗口就很適合,根本不需要在天台……
被電棍電了的感覺迷迷糊糊的,身體也有些不受控製,就連自己摔落在地麵上,臉蹭著地麵擦動,大腦都接受不到多少觸感,耳朵裏都是嗡嗡的聲音似的聽不清周遭聲音,反倒是視力,雖然模糊,但是還能夠看地清楚。
他忽然模模糊糊透過牆與牆自己的隔係,看見了大門又有大約四五個人進來,其中一個好像試圖阻攔另外幾個人,阻攔的那個人好像是,不,就是的,是黃法硾。
電他的人也注意到了聲響,嘴巴裏好像抱怨似的嘟囔了句什麽話,往黑暗裏麵走去。
阿明好想喊點什麽出來,但是嘴巴舌頭都一點也不受控製,半點聲音發不出來,眼皮也是了,好沉,好沉……慢慢壓了下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