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地藏王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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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說,那冥河老祖還有別的手段,這隻是他的其中一個小試牛刀?”袁洪眼珠輕轉,若有所思地問。

    你覺得,一個一手創建了阿修羅界,修為曾直逼天道境界的大能,會是一個隻會賭運氣,而沒有一點後手的莽漢嗎?”陰陽淡淡笑道,目光深邃地看著袁洪。

    他的如意算盤被你打破,我想,他現在一定是去奪舍另一具肉身,而他分布在別的地方的念頭,應該也在蠢蠢欲動了。”

    如此說來,那冥河老祖很可能複生,他若複生,必定會召回當年麾下的阿修羅族猛將,奪回曾經因失敗而失去的一切,如此一來,三界之中必將生靈塗炭。”禺狨王憂心忡忡得道,不自覺地提起了斜靠在牆邊的大關刀。

    的確,阿修羅族個個以殺入道,殺天殺地殺眾生正是這冥河老祖公然叫囂的口號,其之危害,要比如來大上千萬倍。”孫悟空神色凝重地道,目光異常複雜。

    若論私人恩怨,他自然是恨不得親手將如來大卸八塊,可若lun gong,他不得不承認,這冥河老祖和其統帥的阿修羅一族,才是三界眾生最大的禍害。

    身為上古神猿一脈,必須先公後私,若是形勢危急,他願意暫且拋卻和如來的個人恩怨,誅滅冥河老祖為先!

    該死的猴子!竟然壞我好事,讓我在快要大功告成之時功敗垂成,早知如此,早在兩千年前的梅山之上我就該將你生吞活剝!”淒冷的風中,冥河老祖咬著牙,恨恨地說著,殘存的神念漸漸凝結成了一個身高七尺,橢圓腦袋,鷹鉤鼻,銅鈴眼,披頭散發的似真似幻的身影,眼睛裏散發出的道道寒光奪目而猙獰。

    馬嵬坡下,所有的屍體皆被清掃幹淨,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除了偶然間刮過來的幾縷風中隱隱殘留著些許血腥的味道。

    冥河老祖當即張開嘴,像後世的癮君子在吸食藥品那般,貪婪地吮吸了起來,隨著血腥氣息一點一點地匯入,他的一枚枚念頭也漸漸地變得晶瑩而凝實。

    可惜,這血腥氣息實在是太少了點,而我的這幾縷殘念雖然得到了增強凝實,但終究是至陰之物,既然是至陰之物,那在陽光下暴露久了,終有灰飛煙滅的一天,除非,我能將那上古時期的魂術之法xiu lian到極致,將念頭中的陰煞之氣除盡,使之成為能獨立於肉身存在的元陽之物,要麽,就再奪舍一具肉身。”

    冥河老祖默默地想著,斑駁滄桑,溝壑縱橫的臉上漸漸顯露出了一絲愁容。

    無論是哪樣,都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且不說那上古魂術之法早已失傳,就算是流傳至今,恐怕直到灰飛煙滅的那一刻也無法將至陰至柔的元神練成元陽之物,因為,那太過需要資質和機緣,至於奪舍,看似簡單,但如果那被奪舍的人的體質與自身神魂特性不相符的話,雖然能長久地活下來,但於xiu lian一事,卻是事倍功半,所以,要奪舍,就必須要找到一具合適的肉身。

    轉念一想之後,他旋即駕起陰風,向長安城內飛去。

    安史叛軍雖已覆亡,但長安城中,卻已然沒了往日的繁華,布滿箭瘡刀痕的殘垣斷壁透露出一絲絲破敗淒楚的氣息,街道上的一些被大火燒成焦炭的房子還散發著絲絲的黑煙,往日裏忙著吆喝叫賣的商販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一隊隊頂盔貫甲,操戈持矛的唐軍士兵在木然地巡弋著。

    大戰方才結束,戰爭在百姓們心中所造成的的陰影卻是久久未曾散去,那一個個被砍得與身體分離,在空中飛舞的人頭,那一道道衝天的血柱,那一根根鮮血淋漓的殘肢斷臂和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成了這些隻為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升鬥小民們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更為悲慘、更為可怖的是,其中一部分慘死在叛軍刀下的人,還是他們的親人!

    大明宮依然靜靜地匍匐在長安城北側的龍首原之上,宛若一頭經曆了無數次搏殺,已經遍體鱗傷,氣力衰竭的巨獸,透露出無盡的淒清、悲涼與滄桑,一個個士兵機械地站在城門的兩側,甲胄雖然鮮豔,但卻掩飾不住他們目光中散發出的空洞、慵懶、與頹喪,軍人應有的昂揚與鬥誌在他們身上早已蕩然無存。

    因為,安史叛軍不是被他們打敗的,嚴格地說,他們還算是安史叛軍刀下幸存的活口,手下敗將。

    如果不是那隻神通廣大的神猴憑空出現的話,他們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了。

    宣政殿中,李隆基重新坐上了那由黃金打造,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紋圖案的龍椅,身上的五爪金龍袍依舊是那麽的璀璨光鮮,隻是那文靜儒雅的臉已多了一絲遠超乎此年齡的倦怠與滄桑,目光中也沒有了昔日的威嚴與明澈,蘊含在其中的,是無盡的淒楚、惆悵與蕭索。

    安史叛軍雖然覆亡,大唐江山也得以光複,但他的內心卻是感到無比的空虛與失落。

    因為,他最愛的女人離開了他。

    這,這能怪她,能怪袁洪嗎?不,是朕,是朕的錯,是朕無能,朕沒有能力保護她,她自然會跟著一個神通廣大,能夠保護她的人離開。”

    心中雖然如是說,但昔日與楊貴妃花前月下的種種還是如潮水般湧來,讓他難以忘卻,沉浸於其中難以自拔。

    工部尚書!”他微微睜開眼睛,整了整寬大的袖袍,竭力做出盛年之時那副威嚴的架勢,高聲叫道。

    臣在。”一個頭戴黑色襆頭冠,身著紫色圓領蟒袍,麵容白皙富態,下頜三綹長須輕舞的中年文士雙手拿著玉笏,從文臣序列中大步走了出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李隆基,朗聲道。

    命你立即建造一艘長百丈、寬千尺的大船,朕即日就要揚帆起航,到那花果山中尋回朕的愛妃。”李隆基中氣十足地道。

    皇上此舉萬萬不可,臣以為,安史之亂剛剛平息,舉國上下被戰爭破壞得千瘡百孔,陣亡的將士需要撫恤,被破壞的房舍屋宇,還有瞭望台、城牆等軍事設施需要修繕,大量的農田耕地遭到叛軍兵馬的踐踏,已毀於一旦,不少百姓家中存糧已是入不敷出,苦不堪言,還請皇上愛惜民力,莫要幹出此等勞民傷財之事,況且,東海茫茫,那花果山在何處我們尚無可知,皇上若是為了一己之私請,而不加思量地幹出此等奢靡之事,隻怕到時民怨沸騰,又有心懷異誌之徒,狼子野心之輩效仿那安史之事。”工部尚書雙膝跪下,語重心長地道。

    大膽!”李隆基聞言怒不可遏,當即雙眸充血,厲聲嗬斥,因為,他感到心中某種視若生命的東西在瞬間遭受了侵犯。

    朕不過是想乘船出海,尋回愛妃,又如何勞民傷財了?你們這些大臣,拿著國家的俸祿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家中每逢老人過壽,還不惜一擲千金舉辦壽宴,其中的一些人,納個小妾都要鋪上長達數十米的紅地毯,宴請百桌賓客,你們揮霍的那些俸祿銀錢,難道不是百姓上交的水銀嗎?你們如此縱情逸樂理所應當,為何朕想造一艘大船,出海尋回愛妃,在你們這些人的眼中就成了不恤民力,驕奢淫逸之舉?”

    沉寂,此話一出,整個宣政殿立時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原本還想大義凜然地勸諫李隆基,博得一忠直敢諫的美名的大臣們紛紛閉上了嘴,木然地僵立在原處,之前義正言辭的工部尚書更是僵硬地跪在地上,目光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淩厲與熾熱,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呆滯、與茫然。

    因為,這些大臣自己本身就沒多少是幹淨的,所謂濟世報國,不過是連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而整天掛在嘴邊的“臣死諫”更不過是博一時清名的政治作秀之舉,身居高位,家財萬貫的人,沒有誰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當他們看到李隆基勃然大怒,不與他們討論仙師聖人禮教,而是直接道出他們平日的所作所為,否定他們所謂高尚的節操人品後,一個個便如同遭到了驚嚇的小雞一般閉上嘴巴,默不作聲。

    再用那套為國為民的言論繼續壓皇帝,不僅博不到那所謂仗義直諫的美名,甚至可能名節掃地,鋃鐺入獄。

    所以,他們十分理智地選擇了沉默。

    父皇,在兒臣看來,此舉非但不是勞民傷財的驕奢淫逸之舉,反而是至仁至善之舉動。”一個二十六七歲,麵如白玉,眉清目秀的少年大步走了上來,不卑不亢地道,燦若星辰的眼眸中散發著深如大海,清如明鏡的色澤,隨風飄動著的明huang se四爪金龍袍更文靜儒雅的他增添了一抹威嚴華貴的氣息。

    此人正是李隆基的太子李亨。

    哦,皇兒此話何解?”聽聞此言,李隆基不由龍顏大悅,兩眼旋即散發出溫熱如火的光芒。

    造船一事,並非如王大人{工部尚書}所言那般勞民傷財,兒臣粗略計算過,需要消耗的人力,可能耗費的銀兩要比朝中那些一二品大員大擺筵席,宴請百官少上許多,此為其一也;坊間常言,最是無情帝王家,父皇造船出海,尋找貴妃,所彰顯的,乃是我大唐天子不忘舊愛的重情重義也,天下百姓必定感念父皇為仁德之君,如此一來,便可天下歸心,我大唐自會江山永固,後代綿長。”李亨目光沉靜地望著李隆基,不緊不慢地道,每一個字都是那麽的偏僻入裏,擲地有聲。

    好,皇兒說得好極了!”李隆基不禁喜上眉梢,兩眼放光,激動地叫了起來。

    工部尚書聽旨,命你在半年之內立即造好大船,所有耽擱,朕拿你是問!”

    遵旨!”工部尚書隻得雙手抱拳,恭敬地道。

    李隆基呀李隆基,你就安心地出海,尋找你那位楊貴妃吧,袁洪那野猴子或許不會把你打死,但那澎湃滔天的巨浪還是會將你的船打翻,葬身魚腹將是你最終的結局,而我,則名正言順地登上皇帝之位,坐擁你的大唐江山。”李亨陰惻惻地想著,目光中旋即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

    如果李隆基看到的話,他一定會覺得這眼神十分的熟悉,因為,起兵zao fan的安祿山也曾經顯露過這麽一個別無二致的眼神。

    那日的安祿山早已不是安祿山,今日的李亨也已經不再是李亨。

    早在昨晚,李亨的魂魄就已被冥河老祖吸去,他的身軀,也被冥河老祖所占據。

    不怪冥河老祖太過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他的體質乃是陰陽之體,所謂陰陽之體,乃是體內陰陽二氣恰好達到一個等量平衡點,這樣的體質最適合冥河老祖xiu lian,故冥河老祖毫不猶豫地將其奪舍。

    地獄黃泉,幽冥血海。

    四麵八方皆是血紅一片,此處既名為血海,自是在數萬年前,由無數生靈的鮮血所染紅,曾幾何時,此處也曾經是鳥語花香,生意盎然,後冥河老祖在此誕生,率領麾下阿修羅一族將此間眾生屠滅,那些生靈的鮮血便匯成了此無邊無際的幽冥血海,既阿修羅界。

    後如來征伐阿修羅界,將阿修羅一族團滅,此幽冥血海便成了佛門的阿鼻地獄,專門用來囚禁、懲戒那些所謂輕慢佛法的魂靈。

    血海中央,一個眉清目秀的僧人正盤膝而坐,雙眼微閉,張弛有序地吸收著彌漫在這血海之中的無邊怨氣,漆黑如墨的僧袍宛若鼓風機一樣鼓起,頭上的萬佛冠亦不時地散發出道道陰森詭異的光芒,雙手一上一下放在身前,一個由靈氣凝聚而成,散發著墨黑色光澤的光球在兩手之間漸漸地凝實。

    然後,他潔白如玉的眼皮緩緩地睜開,眼眸中登時煥發出一抹清冷、淩厲的光澤。

    孫猴子,你施詭計傷我,還殺了我的諦聽,這筆賬,貧僧遲早要和你算清楚。”他默默地念叨著,目光變得更加的陰狠、毒辣。

    他正是那日在森羅殿之中,被孫悟空用計斬殺諦聽,並重創了肉身的地藏王菩薩!

    那日遭到重創之後,便遁入這幽冥血海之中,吸納血海中那無邊的怨憤之氣治療肉身上的傷勢,並凝煉神魂。

    七十餘年過去了,他身上的傷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那道由準聖通往聖境的屏障也變得愈發的薄弱。

    待貧僧突破聖境之日,便是度化那妖猴之時。”

    光華一閃,那黃金打造的法杖已變魔術似的出現在了他的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