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甕中之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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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賀蘭山脈位於寧夏回族自治區與內蒙古自治區交界處。山勢雄偉,南北長220公裏,東西寬40公裏,平均海拔3556米。
天色漸晚,幾隻歸巢的鳥雀穿過薄薄的霧靄,一閃而過,竄進茂密的叢林。清涼的晚風裹挾著樹木的落葉徐徐飄落,慢慢的掉落在地上,以及行人的衣裳之上。
蔡卞一行人麵露疲倦之色,他們在這賀蘭古道東躲西藏。好在樹木茂密,各山峰棱角分明,層層疊疊,成為了蔡卞等人絕佳的藏身之地,隻是他們還不敢停歇,不知疲倦地繼續趕路。
眼下這是一片茂密的白樺林,舊年僥幸未掉落的枯葉終於在馬蹄的震顫聲中,不時從高高的枝椏上紛紛掉落,徹底地與山石土地融為一體。
林恭不時地朝四周張望,提防異常情況的發生。究其原因,蔡卞隻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也沒有經曆過江湖廝殺的書生罷了。他們四人身懷絕技,事到臨頭還可以腳底抹油,卻不能讓蔡卞有閃失。
“林兄弟,我們在此休息一夜吧,不要生火。”蔡卞眼見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猶豫了一下提議。
林恭目力極佳,他掃了蔡卞一眼道:“公子說得不錯,宋軍就算進山搜查,也會升起火把。如此我們早有提防,明日還要趕路,先就地休息,回複體力吧。”
“師兄,我們二人輪流守夜吧。”林喜雙手交叉,衡在胸前道,“公子與姑娘好好休息,師弟受傷也要好生調養。”
眾人同意。林喜其實話中有話,五人中隻有他們三人有行走江湖的經驗,讓蔡卞這種沒有警覺性和夜間視力的人守夜,還不如讓他呼呼大睡。
蔡卞有自知之明,沒有多做矯情,拱手道:“有勞兩位了。”
“若是夜裏有異常情況,務必先帶公子走,我們等人的功夫都不是白練的。他想留下我們,還沒那麽容易。”說著林喜嘿嘿地笑了起來。
沒好氣地瞪了林喜一眼,林財捂著自己的肩膀,靠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休息。他知道自己的師兄弟沒心沒肺,肯定是白天殺人不夠盡性,現在還手癢。
習武之人,最喜歡和別人動武,就像腰纏萬貫的富人最喜歡花錢一般,是他們的樂趣。
“有勞師兄守夜了。”林財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運起少林的獨門心法打坐調息,加快傷勢的恢複。
當內功小成,周身真氣自行運轉後,習武之人就會減少打坐的時間,因為他們走路吃飯,每時每刻都在增長內力。當然打坐時,內力的增長還是最快的,大約是真氣自行運轉的一倍。
眾人各自安靜地不說話,此時是林恭守夜,他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在黑夜裏閃爍,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注意。山峰的海拔很高,空氣森寒,好在蔡卞等人都換上了厚厚的棉衣,也熬的過去。
這晚蔡卞睡得不太踏實,他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夢,甚至前世的親人朋友都出現在夢境中。
“這家夥,抱著我做什麽——”陶兒此時生著悶氣,她正夢見自己抓著肥嫩的烤雞大快朵頤,突然一隻大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搶走了美味烤雞。陶兒清醒過來,發現果真是蔡卞正抓著自己的肩膀,當下去伸手去找自己的飛針暗器。
必須讓這個可惡的家夥嚐嚐厲害。
就在陶兒古靈精怪地轉著眼珠子的時候,白樺林中忽然響起鳥雀拍打翅膀的聲音,伴隨著幾聲鳥叫,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如此突兀而詭異。
心中猛地升起不祥之感,一直警覺的林恭急忙高聲叫道:“速起!敵襲!”
眾人這天夜裏睡得都不安穩,此時林恭一出聲,蔡卞他們立刻就醒過來,朝四周張望。
一支利箭破空射來,隻朝著蔡卞這邊射來,顯然是發覺其他人呼吸綿長,是習武之人,而蔡卞是個普通人,意圖一箭必殺。
然而,射手顯然不知道陶兒正掏出了自己的飛針暗器,她的飛針激射而出與利箭撞在一起。利箭的來勢頓時一緩,來到蔡卞胸前,箭頭直透蔡卞的厚厚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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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卞瞳孔放大,倚著樹幹的身子緩緩地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那暗中的射手麵色一喜,成功地射殺了蔡卞,他抽身便欲走。林恭虎步邁出,一拳砸在他的後心,那射手口噴鮮血,軟作一團,顯然是死透了。
林恭也不去查看周圍的情況,急忙走到蔡卞的屍體旁,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他深深地歎了口氣,魁梧的身子倚著樹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一跺腳,陶兒也慌亂地朝著蔡卞喊道:“你怎麽了?你快起來啊!”
林喜和林財一怔,都上前來查看。
原本一動不動的蔡卞突然坐起來,拍拍身上的衣服:“我怕有人射第二箭,就倒在地上裝死了。”
眾人被他嚇了一跳,陶兒更是一臉的震驚:“我明明看見你被利箭射中,怎麽你一點事都沒有?”
尷尬地笑了一下,蔡卞扯了一下棉衣:“多虧少林玄慈大師送的這件金絲寶甲,不然我蔡某人今日就去見佛祖他老人家了。”
陶兒神色激動,粉拳錘在蔡卞胸口:“皮這一下,你就很開心是吧?!”
林恭坐在地上也是苦笑:“方才我真的以為公子被射殺,查看後才鬆了口氣,以致於沒有站穩。”
無語地望著這些人,林喜低聲道:“此地被人發現了,現在並不安全,我們馬上轉移。”
就在他話音剛落,四周突然升起多炬火把,將眾人圍了起來。一陣陰惻惻的聲音傳來:“哈哈哈,你可不是沒有站穩。現在才想跑,太遲了,都給老子留下吧。”
咻咻咻——
一陣密集的箭雨聲,林喜身形一閃,來到蔡卞身邊。射向蔡卞的利箭,被林喜揮起衣袖擊飛,沒入他們腳下的泥土裏。
至於林恭,他連閃躲的意思都沒有,竟然用血肉之軀硬生生地接下了箭矢。區區利箭還不足以破開少林絕技金鍾罩鐵布衫神功。
林財和陶兒閃身躲到大樹後麵,那箭雨竟完全釘在了白樺樹上,連他們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那個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傳過來:“快放箭!快!不許走脫了一人。”
就在這時蔡卞頭腦突然昏沉,兩眼更是眼淚漣漣,雙腿無力坐倒在地上。他內心暗道,莫非我這般不濟,被嚇得腿軟了麽?
他抬頭看林恭等人,隻見他們也東倒西歪,站立不穩,宛如喝酒過多的醉漢。
“難道是毒藥?”蔡卞頓時想到西夏一品堂大名鼎鼎的“悲酥清風”。
林恭等人覺察到身體的異常,急忙打坐運功逼毒。不運功不要緊,這一運功將幾人嚇得亡魂大冒,他們的丹田內內力運轉如常,但是卻無法傳入自身的奇經八脈,這一現象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心中百感交集,但他們卻無可奈何:“這是什麽毒藥,竟然如此厲害?”
蔡卞微微搖頭:“我聽說過這種毒藥,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風’,中毒後淚下如雨,稱之為‘悲’,全身不能動彈,稱之為‘酥’,毒氣無色無臭,稱之為‘清風’。常人無法察覺,待得眼目刺痛,毒氣已衝入頭腦,那時想防備卻已經太晚了。”
林恭等人愣了一下,苦笑道:“這個名字倒是有幾分意思。是了,那使五毒散的漢子曾經說過。沒想到,追殺我們的人不是宋軍,卻是西夏的狗賊。”
那陰惻惻的男子走入蔡卞等人的眼中,他戴著黑色的麵罩,看不清他的麵容。大約有十多名黑衣的弓箭手,跟隨在他的身後。蔡卞等人都中了悲酥清風的毒氣,已經是任人宰割的地步,男子此時毫無緊張之色,他善用毒藥,從來沒有失手過。
蔡卞心思急轉,急忙思索脫身之策。
他並沒有武功與權勢的欲望,穿越之後他隻想按部就班地考取功名,混一個公務員,給父母養老。但自從踏入京城後,他整天處在生死危機之中,這與他想安安穩穩地混日子的想法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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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走到蔡卞麵前,看了一眼他,搖了搖頭,走開了。蔡卞黑人問號臉。
那男子慢慢地走到林恭麵前,蹲下身子:“你是鐵布衫?”
林恭隻是打坐運功,並不理會他。那男子也不怒,也不罵,走到林財麵前,眼角含笑地對著林恭道:“看樣子他的傷勢不輕啊。來人,給他治傷。”
他身後走出一人,從懷裏掏出瓷瓶,走到林財身邊,小心翼翼地將瓶中的藥粉倒在林財的傷口之上。林財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他們施為。
絲絲清涼的感覺從肩頭傳出,傷口的疼痛頓時消退大半。林財是江湖經驗豐富的高手,立刻明白這是上好的金瘡藥。他目露不解之色,不明白眼前這個蒙麵的男子在耍什麽陰謀。
“治好了,可以撐的久一點。”男子陰惻惻的聲音仿佛毒蛇,令眾人後脊背發涼。
走到林喜的麵前,男子伸手按出他的肩膀:“就從你開始吧。”
“啊——”
淒厲的慘叫,驚起大批的鳥獸,其中還夾雜著林恭等人的叫罵詛咒還有陶兒低聲的抽泣聲。
一柱香過去,此刻的林喜躺在地上,他周圍的地麵因為他劇烈疼痛打滾而碾作平地。林喜此刻的模樣無比的淒慘,他的十指指尖的指甲都被人拔去,手中血肉模糊,鮮血不斷地從傷口出流出來。林喜的手臂、大腿及胸骨被盡數敲斷,他的舌頭被自己咬成碎末,此時隻能發出“嗚嗚”的哼聲。
蔡卞從來沒有這麽渴望殺死一個人,他心中的怒火將他吞沒。林喜跟隨他十多日,雖然他沉默寡言,卻是十分機警可靠的同伴。
“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我要你死——不……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蔡卞閉上了眼睛,淚水從他的緊閉的眼中流出,他心中賭咒。
男子麵罩下麵露出殘忍的笑容,他拔出自己的佩刀,眾人的目光看著他。
林喜竟然眼中露出喜色,他已經等這最後一刀很久了。
男子並沒有如他所願,他將佩刀插在地上,嗓子眼裏流露出喜悅:“難道還要我幫你麽?”
林喜聽懂了他的意思,他蠕動著身子向那柄刀挪去。蔡卞睜開眼睛看去,他可憐的慘狀讓蔡卞想起後世生物實驗課上那些可憐的用作解剖肢解用途的青蛙。
回頭看了蔡卞、林恭他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解脫,沒有一絲猶豫地撞向那插在地上的佩刀,大量的鮮血從他的脖頸湧出。林喜瞪著大大的眼睛,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歪倒在地上。
蔡卞這些天看慣了鮮血,但是此時地上的血跡仍然刺痛了他,他隻感到頭昏目眩,仿佛暈血症的重症患者。
“你是李清白,你是李清白!”陶兒大聲地尖叫,“我認得你了,你的眼角下麵有顆痣。”
那男子扭過頭來看她,他的手慢慢地抬起,扯下了臉上的麵罩。正是那張平平無奇卻令人不寒而栗的臉。
他拋棄自己兒子,眼前這些人都目睹了,他非要除掉不可。
“少林高徒也不過如此,我看看你這女娃除了嘴巴刁鑽,骨頭是不是也很硬。”李清白手中拿出一排鋼針,“你喜歡用針?”
李清白慢慢地朝陶兒走去,陶兒連連後退,她隻是女子,見了林喜的淒慘下場,如何不慌?
蔡卞見他下一個目標是陶兒,心知不妙。暗道今日恐怕是死在這荒山野嶺了,難不成讓此人在自己麵前折磨陶兒?他朗聲道:“李清白,欺負女子算什麽本事?我看你是被大宋的名聲嚇破膽了,有本事衝我來。”
李清白淡淡地看著他:“本來準備把你排在最後一個,既然你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看看你一個普通人能挨幾下?”
——分割線——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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