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前赴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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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看見頂頭上司呂誨被神宗貶至鄧州,與其私交不錯的禦史台官員紛紛上前替呂誨求情。

    劉琦、錢顓、劉述等人跪在王安石旁邊,咬牙切齒看著他,朝神宗道:“陛下明鑒,王安石擔任參知政事不到半年的時間,朝中的文武大臣紛紛遭到貶謫。到底是朝中的大臣不忠於陛下,還是他們令王大人不滿,才慘遭報複?”

    神宗見重臣彈劾王安石,眉頭微皺。他與王安石為了變法的順利推行,不惜將朝中反對自己的老臣全部驅除出京,朝中文武眼睛自然雪亮,都心知肚明。

    若是無人敢提出來還好,反對的大臣一旦增多。自己雖然貴為天子,也不能壓製住群情激昂的大臣們。

    神宗不悅道:“愛卿隻道朕偏袒參政,故此貶謫禦史。可是諸位可聽得分明?是呂誨自己不願任職,朕成全他罷了。”

    劉琦、劉述等人紛紛磕頭道:“臣等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萬萬不可錯貶良臣啊。”

    “你們一個個都想威脅朕麽?!”神宗心中十分不痛快,近日來的煩心事一股腦兒湧上來,聲音帶著幾分震怒。

    一旁閃出樞密副使韓絳,他躬身行禮道:“陛下息怒,懇請聽臣一言。”

    神宗壓下心中的火氣,“愛卿直言無妨。”

    “微臣主掌兵馬,本來不應該幹預諸位大臣對各州府的官員安排。隻是依屬下愚見,王安石陳述的觀點新穎別致,十分合乎問題弊病所在。王大人所舉薦的人才,也都是有資曆有品德的大臣,陛下應當反省考察,加以任用。”韓絳指著諸多禦史台官員道,“列位若是不肯替陛下分憂,隻顧著替你們的上司說話,不如隨呂誨一同卷鋪蓋,離開京城吧。”

    “無禮!”

    “放肆!”

    “奸邪小人!狼狽為奸!”

    劉琦、錢顓、劉述等人紛紛喝罵道。

    王安石眯著眼睛看著韓絳,此人與他並無交情,但對自己的變法計劃十分支持,多次在皇帝麵前誇讚自己的才能。

    王安石心中暗道:“此人擔任職樞密副使,武將那邊倒是可以作為王某的援助。”

    神宗見眾人聲討韓絳,在垂拱殿中發出陣陣回音,心中的火氣再也壓製不住。

    “住口!你等皆是有才德的學士,怎可在殿上與武將互相攻訐?”神宗拍著桌子,大為光火。

    神宗二話不說,報出一連串名字:“朕宣劉琦監處州酒稅、錢顓監衢州酒稅、劉述監鄧州酒稅……即日離京!”

    話音剛落,眾列大臣中閃出範純仁、司馬光等人。

    神宗眉頭微皺,難不成自己真的捅了馬蜂窩,滿朝文武都要反對自己?自己十分器重的司馬光、範純仁都前赴後繼地諫言,難道自己連他們也要逐出京城?

    司馬光自不必說,他對王安石的變法暫時不置可否,但他堅決反對“青苗法”,如今與王安石頗有勢如水火的意思。

    範純仁是留下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宋朝大臣範仲淹的次子,在朝中也多有聲望。

    範純仁行禮道:“陛下任用官員、貶謫官員,本來並無不可。今日陛下言行有過失,微臣身為同知諫院,旁人不敢直言,微臣職務在身,卻不得不說。”

    諫院權限很大,對朝廷百官的任用及各種政事都可以提出意見。大宋朝廷把諫官分為左右諫議大夫、左右司諫、左右正言,設立諫院,由皇帝直接親擢。諫官在諫院有“知無不言、言無非罪”的傳統,常常和宰相等大臣的意見相反。

    此時其他官員噤若寒蟬,不敢再觸怒皇帝,範純仁卻如同往常直言進諫。

    神宗不耐道:“愛卿不必多言,禦史台官員心生憊懶,朕今日讓他們出京,好好體會民間疾苦,方知朕的難處。”

    範純仁毅然不懼道:“陛下隻是惱怒大臣們出言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遜才貶謫他們,他們本身又犯了什麽過錯呢?”

    王安石在一旁不屑道:“違逆上意,禦史官員相互勾結。這還不算過錯嗎?”

    範純仁冷笑道:“禦史官員直言勸諫的過錯,難道比得上王參政執意改變祖宗法度,在官民之間搜刮錢財,擾亂民心?這才是過失!《尚書》言‘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希望陛下明鑒!”

    王安石直起身板道:“微臣不懼人言,不懼權威,隻想以變法強國富民,天下無數百姓即將獲利,又怎麽會暗自怨恨我呢?”

    範純仁答道:“狐假虎威,變法亂綱。杜牧所謂‘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是也。”

    神宗將昏沉沉的腦袋狠狠地搖了幾下方才醒轉。範純仁所說的乃是杜牧所述的《阿房宮賦》,旨在批評皇帝橫征暴斂,大興土木的昏庸無道。

    神宗自認自己勤學好問,是個聖賢之君,如今範純仁將自己比作秦二世胡亥那樣的亡國昏君,他如何不怒?神宗一向窮盡心思,隻為富國強宋,範純仁隱喻自己是亡國之君,豈不是觸之逆鱗?

    “朕甚疲憊,朕以上的決議由各司主持官員任免,退朝。”

    “陛下——”範純仁、司馬光還欲說話。

    “曾公亮、王安石、範純仁、司馬光、呂誨留下,其餘人散了吧。”神宗默默轉身,對著身邊的侍奉官李憲道,“朕今日甚為疲倦,另尋他日召見蔡卞吧。你派一個小太監去知會一聲,免得他空等許久。”

    李憲低眉順目,柔聲道:“遵旨,奴才派小徒童貫去罷!”

    “童貫?就是那個小黃門?倒是乖巧懂事的緊。”神宗似乎也有些印象。

    且不提範純仁維護劉琦等禦史台官員,直至自己也被罷黜。

    童貫奉旨來到蔡卞麵前道:“大哥終於回來了,小弟可想念的緊。”

    蔡卞看著這個結拜的兄弟,無奈笑道:“雖然途中有些波折,總算不辱使命。不知陛下何時召見我呢?”

    童貫一臉為難的表情:“恐怕今日陛下不會召見大哥了。”

    “這是為何?莫非政事繁忙,皇上騰不出時間嗎?”蔡卞皺眉頭,猜想朝中的黨爭。

    童貫左右張望了一下才小聲道:“倒也不是,依小弟之見,陛下是心事重重,脾氣暴躁了。大哥今日不去為妙,否則觸怒陛下,怕是和呂大人一樣,被貶出京城了。”

    蔡卞微微一笑,反正自己區區九品官職,還沒有在朝中任職,沒有貶謫之說。

    當下童貫將朝中之事盡與蔡卞說了,蔡卞微歎:“他們你爭我搶,互相攻訐,何時才能將心思放在國家富強之上。”

    童貫嘿嘿笑道:“以我說,這些大臣都太笨了。這升官還是免官,不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何必去激怒皇帝,自討苦吃呢?”

    蔡卞看著童貫道:“世人多貪,賢弟可要多加警醒啊。”

    童貫摸著自己的腦袋笑道:“小弟的目標很小,隻求在皇帝身邊服侍便心滿意足了,何必去羨慕別人的官職呢?”

    蔡卞意味深長地望著他道:“騎著驢騾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侯。舍死忘生圖富貴,哪有一個肯回頭。”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一個讚歎的男子聲音:“好一個‘官居宰相望王侯,哪有一個肯回頭’!蔡兄弟性情灑脫,真是大徹大悟之人!”

    蔡卞童貫都向門口望去,兩名瀟灑的男子走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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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爭名奪利幾時休,早起遲眠不自由。

    騎著驢騾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侯。

    貪得無厭緊忙碌,忘了閻君把命鉤。

    舍死忘生圖富貴,哪有一個肯回頭。

    ——《西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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