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再不走快些，可要誤了時辰。”

    忽然有人從她身後走來，她一回頭撞見“郝仁”熟悉的大臉，楚紹元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纖腰，把她拎包似的抗在了肩上，他說，“別怪小弟無理了。”

    委實不是她故意拖延時間，實在是那人的速度太快她措手不及。

    楚紹元的聲音很輕，步子卻很快，李布依很驚訝世間還有輕功如此好之人，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小弟還有這一手，但是，玄明峰天險，他視若無睹，仿佛踏空而行，卻隻是過了兩刻鍾的時間，便能扛著自己直上琊峰。

    “急什麽，我們隻是來湊熱鬧的。”

    上了琊峰，再往上走一點點就到了比武的擂台，他把她放在了地上，她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袖子。這衣裳雖然表麵看起來粗鄙，但其實是上好綢緞製成的，這袖子的滾邊上繡著細細的玉蘭紋路，有此手藝的隻有大楚繡娘，她離開玄明山下的村子，花了兩年的時間在大楚周旋，她嚐遍大楚美味，浪遍街頭巷尾，自然深諳工藝材質。

    郝仁是大楚人？

    “你是誰？”

    楚紹元被她拉得一愣，他回身看著她清麗的眼眸，他突然有點想摸摸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是否戴得妥帖。他看見她眉眼彎了彎，倒有絲眉若遠黛的清秀味兒，他反手拉住了她。

    “老大傻了，我還能是誰？”

    也對，這傻模樣隻能是郝仁。

    霧水朦朧掛著青山遠黛，玄明山脈總攬天下英才。等他們到了擂台，恰好趕上武林大會開幕。

    其中有一個平地開闊異常，至少能容納百人在其中施展手腳，武林盟主玄天拓遙遙坐在太師椅上俯瞰擂台內的一切，他的聲音包裹著雄渾的真氣，能傳遍整個比武擂台：“武林大會，而立以下的人都能參加，而今天下戰亂紛爭，我武林各門各宗散落各地，若欲立足神武千秋萬代，需團結協作，提拔有為青年。大賽為兩場比試，一場加試。加試的勝者可成為我玄明宗內門弟子，我玄天拓的徒兒。一個武者，如果沒有日以繼夜的刻苦修煉，再好的天賦都是零。誰的內力高，對立著轟上一掌也就知道；彼此的功法品階，實戰水平，那就由實戰來反應；若有人對我玄天拓不服，也可來戰，贏者，便是新一代武林盟主！”

    李布依撇撇嘴嘀咕道：說什麽提拔有為青年，說來說去不過是提拔有身份的青年。她把自己和“郝仁”的腰牌交給了記事的玄明宗弟子。

    “布依師妹？你是布依師妹？”饒是沒想到玄明宗的弟子認出了李布依，他滿臉震驚：“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太危險了，趕緊回去。”

    李布依定睛一看，這不正是玄明山上藥閣裏的弟子孟菜嗎？哦對，是左鶴藥房的老常客了：“我就來湊湊熱鬧，沒什麽危險。”

    孟菜有些欣喜，給李布依和郝仁都蓋了玄明宗的章，一個激動喚來聲：“師姐，沒想到玄明山下的布依小師妹也來了，你說我們要不要把她引薦給咱師父？”

    姬韻師姐回過身來，看了看那個紮著馬尾搖搖擺擺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冷冷一笑：“不必。”

    你若安安分分待在玄明山下，我本可不動你，讓你度過平庸的一生，但你既然上來了。

    我師父的告誡，我也就不得不聽。

    等李布依找著觀眾席坐下，嗑起瓜子，便看見玄天拓起身一揮衣袖，場內的每個人都感到一陣猛烈的罡風撲麵，他說：“在座各位為不同宗派的榮譽，今日，我玄明宗同你們一樣。武林大賽是集點製，門下所有弟子累計分數最高的，便是天下第一宗！”

    此時位列玄天拓左右的各大掌門人麵上都藏不住擔憂，內心是千萬隻貓撓個不停，有些小門派的掌門人暗中詢問自己的弟子人究竟帶夠了沒有。

    主事的掌司扯著嗓子喊道：“第一場比試，百人大亂鬥！每百人為一組同時競技，勝十人。”

    “布依師妹你怎的還坐在這兒，百人大亂鬥已經開始了。”收拾了筆墨紙硯回來的孟菜同李布依打了個照麵。

    “你方才不是報名了麽？怎的還不上場。”

    “我什麽時候報的名，我怎麽不知道？”李布依一臉懵。

    “你不是來參賽的？”孟菜慌忙翻閱花名冊：“糟了我登記你時寫的是玄明宗，今日乃是宗門榮譽之爭，所有來這兒的弟子都等同於自動參賽。師妹你上山左鶴先生沒有知會你麽？”

    李布依驚得瓜子殼都掉了：左鶴那老家夥不睡到大中午是起不來的，起來了也隻會以為我去哪裏撒野了，嗷嗚這要命散百人大亂鬥都沒人收屍啊。

    武林大會腰牌一拓印，名字一簽，就得上場了，若是半路裏逃了……行走江湖會有性命之憂。

    “郝仁”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道：“莫慌，我陪你。”

    李布依揮手給了他一記暴栗：“莫慌啥呀，你加我上去夠人打的麽？”

    這場比試與其說是百人大亂鬥，不如說是千人大亂鬥。武林大會吸引來一千餘人參加，每百人被領入一個場區，將在這裏分幫結派各自施展才華成為最後站在場上的十個人。如果師出名門大宗，基本就直接抱成一團，但像李布依，楚紹元這樣的閑散遊客，可就四散各處了。

    說甚麽莫慌，李布依爪子裏冷汗直冒。她和楚紹元此時正躲得遠遠的，站在同心圓的最外圍。居中的共有三大陣營，分別是玄明宗、天宗和長奚宗的弟子。

    “郝仁，等下比試開始，我說往左你就往左，我說往右，你就往右。”

    “是，老大！”

    楚紹元悄悄看了看身邊的少女，她微微揚起的臉上，是桀驁與不訓。也許因為初來乍到，沒見過大世麵而慌張，但慌張褪去後，這劍拔弩張的場景反倒能挑鬥起她內心的戰鬥欲。他偷偷一笑，此等機靈好戰，可養矣。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道陰毒的目光從同心圓的中央傳了過來，那頗有幾番美豔的女子露出一笑，姬韻道：“來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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