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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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桑,下午無事,我想去幫大哥他們獵幾隻山雞兔子回來。你要不要跟來?”駱明決午後休息了一會兒,拿了弓箭出來,背在背上,將頭發以獸皮綁帶高高束起,模樣倒真有幾分像獵戶。
“好呀!”卞佛桑一口答應。師父他們雖然也偶爾出去打獵,可卻是怎麽也用不著她去,這個活動她心癢已久。
兩人一拍即合,同張大嫂打了個招呼就要出門。張大嫂一聽,轉身回屋裏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弓來,交到佛桑的手上:“這是當家的做給我的,可我哪會這活啊,一直放著落灰。正好佛桑妹子你來了,拿去試試,看好不好用。”
“這……這怎麽成?”一聽是張大哥送她的,佛桑和駱明決當即覺得有些不妥,不肯帶上。
可任兩人怎麽也推脫,也推脫不掉。張大嫂一定要佛桑帶去試試:“妹子頭一次來,我們也沒個東西送你的,這就當大哥大嫂給你的見麵禮了。你要不拿,就是瞧不起我們。”
“帶上吧。”駱明決拗不過她,側頭妥協,“嫂子一片心意,佛桑你保管好,等回來咱完璧歸趙。”說完將弓小心地係在佛桑身上,還拽了拽確保不會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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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哥,這是去獵兔子的路?”跟著駱明決進了山,對於山上動物的追蹤尋跡佛桑是一點兒也不懂,萬幸兩人輕功底子不錯,山路崎嶇卻如履平地。
“我先帶你去個地方,然後我們再去打獵。”駱明決也不多解釋,走在前頭帶路,兩人走到了一處絕壁下頭。他伸手對佛桑道:“我來帶你上去。”說完單手一裹她的腰,幾個起落,借著怪石斜樹,輕盈騰空,將佛桑帶到了崖頂。
卞佛桑沒有回過神來,呆在他懷裏,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語無倫次地埋怨道:“師哥未免也小瞧了我,這點兒高度,我還能上。你身上的毒還沒有清,帶著我也不嫌費勁。”
“是誰小瞧了誰?你能有多重。”駱明決理了理衣服,笑道。他同她指了遠處的一條小路,說:“那是有條緩路上來的,可一會兒我們還要去打獵,我就挑了近道。既然是我做的決定,總該多出些力不是?”
卞佛桑的熱毒未清不宜運功,駱明決選路時壓根沒打算讓她自己上來。
沒想到駱明決也有說歪理的時候,佛桑見他胡謅的模樣簡直沒有一點兒辦法,索性不再拘泥。“師哥,這又是哪兒?”她左右看看打趣道:“嘻嘻……你該不會在這兒金屋藏嬌,要給我介紹個嫂子吧?”
“你又胡扯!”駱明決聽她猜得不著四六,就覺得頭疼:“書閣裏那麽多正經書不讀,你整天是看了些什麽?”
再見她一副竊笑的樣子,知她又是玩笑,頗為無奈,“我是帶你來祭拜一位長輩,你別胡鬧了。”
祭拜?一聽這話,佛桑不敢再鬧,遠遠看去果然前頭林子有座墳塚。帶他們走近,她再一看,式樣、碑石都尋常,隻是普通人家的墓碑。碑是八年前立的,上刻“顯考張公鐵生墓”,落款為“子張大虎”。
駱明決先畢恭畢敬地叩拜了一番,正要給她解釋,佛桑卻已經自覺地上前誠心祭奠。他站在一旁看著自己什麽也沒問的小師妹,眼神有一絲動容。
“你也不問問情況。”兩人拜完,駱明決撩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蹲下,邊為墳塚除草,邊戲謔道:“就這樣拜了?”
“師哥都說了是長輩,我自然要尊重。”別看卞佛桑麵上風輕雲淡,事實上肚子裏卻好奇得要死。
看姓氏這埋的大概是張大哥的父親了。隻是憑打虎救人的關係,駱明決實在不必特地繞道拜訪,還專程帶著自己過來祭拜。
莫非張家是什麽隱世高人,有一段不得了的江湖秘事?佛桑開始腦中搜索起《江湖遠》中張姓的高人起來,可惜一無所獲。
又或者……是駱明決的親人?她忽然想到這個可能性。畢竟,書中駱明決的身世一字未提,難道他本姓“張”是山裏的獵戶不成?
“我是孤兒,三四歲時被老爹在路上撿到,送到了師父身邊。”駱明決不再逗她,打掃著石碑上的青苔,解釋道:“後來他還常上山去看我。佛桑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位老伯伯過來,每次帶著蜜餞糖果。”
在佛桑的記憶裏,小時候幽篁居真來過這麽一位伯伯,每次他來自己就能就有零嘴吃。可他來時,師父就不許他們三個出來見客,一直等到老伯下山才解除禁足。
“可……師父好像……不讓他見你?”佛桑問。
“嗯。”駱明決點了點頭,他從懷裏掏出一塊油紙包的烤肉,供在墓前,“你記得不錯,師父是不讓他見我。可即使這樣,老爹身子好時還每年都來。沒人知道我的生辰,他便將送我山上的日子當我的生辰,風雨無阻。”
碑是八年前立的,佛桑忽然明白了什麽,難怪後來就再也沒有人送過蜜餞了,她有些擔心地看了眼駱明決,他卻仍是那個樣子,沒有悲戚。
“你下山沒有來找過張老伯嗎?”她問。
駱明決失笑:“你怕是忘了,老爹走時,我才十一歲。”提到這個又有些惆悵:“況且我不知道老爹住在哪裏,師父也不許我問。”
他解釋:“那年虎患,我也是湊巧經過,遇到了張大哥。他和老爹的關係,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師父怎麽這樣……”佛桑有些埋怨,心想她是母親不想見她,便也罷了。張老伯這樣疼駱明決,竹老人卻還阻攔,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師父有他的道理,我原也是不理解的。”駱明決仿佛就是在等她發問,耐心道:“先前知道了張大哥的身份,我每次下山就往張家跑,後來被師父知道了,還罰我在三省洞關了半月,不許我再往來。”
“就是兩年前那次?”駱明決一說,卞佛桑便猜到了時間。
她記得,那次師父莫名發了好大的脾氣,向來嘴硬心軟的竹老人那回整整罰足了十五天,可是一日也沒少,任方棣棠如何求請,她怎樣撒嬌都沒能把駱明決給救出來。
“佛桑記性真好。”駱明決順口誇了她一句,承認道:“正是那回。”
“師父到底是為什麽?”卞佛桑有些不解,又有些義憤填膺。聽駱明決的話,他該是將張家當作自己真正的親人了,師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總不能是吃張家的醋才這樣過分。
“師父後來隻問了我兩個問題,”駱明決席地坐下,陷入回憶,“他先問‘若卷入江湖糾紛,張家可有自保的能力’我搖了搖頭。師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又問‘那你可以保住他們’,我愣在了當場,後來就不大來張家了。”
聽到這兒,卞佛桑似懂非懂,她也在他身旁坐下,摸著下巴,猜測道:“張家不是江湖上的人,和你有牽連很可能害了他們。師哥,師父是這個意思嗎?”
“正是。”駱明決看著她,頭上落了葉子也不自知,伸手輕輕地摘了下來:“我家師妹就是聰明。那你再猜猜,為何我要大費周章地帶你來張家和老爹的墳前?”
他兩年未曾再回這裏,甚至自己的身份至今未明說,帶她來此絕不可能隻為酒肉。佛桑明白過來,他這是在開解自己,不要為靜檀庵的事和母親的態度傷心。
“那你說,我母親也是因為這個嗎?”佛桑舉一反三,“我也是幽篁居的人,更沒有本事保護她,所以師父和她說好,讓她少和我相見。”
恐怕不是,駱明決聽了眼神閃爍了一下。與其說師父怕佛桑連累柳姨,更大可能是柳姨帶著佛桑家的秘密,想讓她遠離。
駱明決不禁想起當初她山上時柳姨的話,她要求師父就把佛桑當成尋常姑娘養大,不用讓她背負什麽血海深仇。
“或許如此,也未可知。”駱明決撒了謊,可佛桑家的滅門慘案他實在不希望她再被人提起,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卞佛桑一點兒也不要記得。“所以佛桑,我們師兄妹三人中屬你是最幸福的了。柳姨尚在,見與不見又何須太過在意呢?”
佛桑一想,覺得自家師哥說得在理。他是孤兒,撿他的張老伯如今也不在了,張家又不能來;方棣棠就更不用說,同樣是滿門被滅,他父母雙亡,唯一的姐姐還下落不明。唯有她還有母親尚在,安安穩穩,又有師父和師兄的疼愛。
卞佛桑想開,忽然就起身走到墓前,又恭敬地鞠了三個躬,自顧說道:“張老伯,我叫卞佛桑,是他的小師妹。”她說:“小時候吃了您這麽多糖果蜜餞,還沒同您道謝呢!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師哥!今後他每年生辰都由我給他慶祝,不會讓他孤單的。”
“噗嗤”遠處坐著的駱明決輕笑出聲,聽著卞佛桑一本正經地承諾,他遙道:“好,那師哥我可等著了。”眼裏盡是溫柔與向往,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去打獵了。”
他起身,走到墓前與佛桑並肩而立,拜別道:“老爹,豆丁帶佛桑先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這幾年,他雖沒去張家,可老爹的墓是年年來掃,隻是沒讓人知道。
“嗯,豆丁的師妹也先……豆……丁……是誰?”順口接話的佛桑忽然愣住,不可置信地望著駱明決離去的身影。
那個……豆丁……該不會是眼前身姿挺拔的這位駱大俠吧?!
“快走吧。”駱明決當然知道她在吃驚什麽,他被撿到時營養不了的樣子,可不就是個小豆丁,也不解釋,隻是笑著催促道:“再磨蹭野兔可都回窩了。”
“不是……師哥……你……”卞佛桑趕緊追了上去,嘰嘰喳喳吵了一路,清風拂過,墓前一片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覺得,被人愛著的孩子長大總是善良溫暖的~
除開師父,師兄見過柳姨,佛桑拜過老爹,兩人家長算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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