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帆起航之後，帆船順著昌江河道，向下遊的鄱陽湖水域駛去。

    這一路順風順水，前幾日兩人又剛剛走過一趟，因此雖是夜裏行船，卻沒出現什麽大問題。蕭玉真雖然手生，但在孫山的不斷教導下，兩人之間的磨合也漸漸變得默契起來。

    第二天晌午時分，兩人駕駛著帆船，已經進入了鄱陽湖水域。

    一入鄱陽湖，船頭立即改向北航，湖水的流向雖然仍是順向，但流速一下子放緩了許多，再加上風向偏差了不少，船的航速也一下子慢了起來。

    又花了兩天多時間，船才慢慢靠近湖口位置，到了這裏，湖麵上開始不時出現巡查的官船。

    孫山兩人小心翼翼地駕船前行，好在一路下來，並未碰到巡丁登船檢查。

    到了湖口水關，一千貫的會子遞過去，坐關值守的巡檢使大手一揮，孫山的船便被直接放行了。

    一入長江，孫山感覺自己就像潛龍入了大海，帆船行駛在寬闊的江麵上，便再也沒了顧忌，船帆全部張滿，順流往東而去。

    …

    這一日中午時分，船尾的簡易廚房裏，飄出來一股誘人的香味。

    又到了開飯的時間，前麵甲板上的一堆貨包之中，突然冒出來一顆人的腦袋。

    這是一張稚氣未退的少年麵孔，兩顆眼珠子直盯著廚房方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孫山從船尾走了過來，這少年又哧溜一下把腦袋縮了回去。

    “怎麽樣，小夥子？餓了吧？來，吃完鹹魚蒸飯。”

    說著，孫山將手中的碗端到這少年麵前，碗裏盛的是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飯上麵還蓋著幾塊蒸過的鹹魚。

    這少年聽了孫山的話，好像受了什麽刺激，竟猛地一下子跳起身來，指著孫山的鼻子，咆哮道：“我汪境澤就是餓死，從這裏跳下去，淹死在江裏，也不會吃你一口東西！”

    “四天不吃不喝，還怎麽有種，小夥子，夠硬氣！你是我見過全天下最有骨氣的男人！”孫山嬉笑著，朝他豎了個大拇指，也不跟他廢話，轉身端著飯走開了。

    孫山倚在桅杆上，端起手中的飯，直接吃了起來。

    一邊吃著，他還一邊觀察著少年的反應，對方卻是直接又躺回了貨包堆裏，根本就不理他。

    “嘿，這倔脾氣！我看你還能撐幾天。”孫山搖頭笑笑，專心吃起了他的飯。

    今天已經是他們駛進長江水道的第二天，從昨天開始，孫山便讓蕭玉真弄醒了船上的一眾人，畢竟整天昏迷著，連著多天不吃不喝，對這些人的身體也不好，孫山可不想到了目的地，這群人全都出了毛病。

    剛剛醒來之時，這些人確實經曆過一陣慌亂，麵對著陌生的環境，直接嚇得又哭又鬧起來，直到蕭玉真親自上陣，一劍砍了兩顆腦袋，這些人才被駭得閉住了嘴巴。

    然後，按照孫山的要求，這些人老老實實地排隊解決了吃喝拉撒，便又被蕭玉真動手弄暈了過去。

    未來的時間，每天將會有一個時辰，供這些人出來解決生理問題，其他時間則全是處於昏迷狀態。畢竟航路漫漫，離目的地還有好一段時間，清醒狀態之下待在一處密閉的狹小艙室裏，這些人很可能會出現精神問題。蕭玉真也給孫山保證過，以她的手段，讓這些人長時間處於昏睡狀態，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唯一的例外，便是甲板上的這位少年，也就是先前渾身氣味衝天的汪境澤。

    昨天醒來之後，汪境澤便孫山綁了根繩子直接丟進了江中，直到洗去了他的全身惡臭，孫山才把他撈上船來，又扔給他一套自己的幹淨衣服讓他換上。

    恢複了本來麵目的汪境澤，確實令孫山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一張秀氣的臉蛋比他十八歲的實際年齡還略顯年少，就是脾氣又倔又硬，別人都屈服吃了飯，就他死梗著脖子毫不示弱。

    就這樣，孫山也被他激起了興致，也不按時弄暈他，任由他在船上活動，孫山倒要看看，他能硬氣到何時？熬人好比熬鷹，自有一番別樣的樂趣。

    至於被蕭玉真砍去腦袋的那兩人，正是這艘船的原主人。

    當初考慮劫船時，孫山便沒打算選那些好人家的船，而是直接找上了當地的一夥水上匪幫，借用他們的船，孫山毫無心理負擔。

    一夥專靠在昌江上打劫過往商船的水匪而已，殺人越貨的事情也不知做了多少，孫山兩人在他們的匪窩中，當場就解救下了八個被肆意淫辱的良家婦人。婦人們帶著匪窩裏的錢財自謀生路去了，全幫上下十幾個水匪幾乎全被蕭玉真送去了西天極樂世界，唯有這艘船上的兩個人被留下來以防萬一，現在沒了用處，自然也得跟著他們的幫中兄弟一起歸西。

    …

    黃昏日落，又到了晚飯時分。

    蕭玉真做好了飯，用竹桶提到了甲板上，一個空木箱子反過來，便暫時做了飯桌。

    孫山盤坐在桌前，蕭玉真盛了滿滿一大碗飯，抬手遞向孫山。

    “真香！這是鹹魚蒸飯嗎？”

    一顆腦袋突然從一側靠了過來，隻聽聲音就知道是汪境澤，孫山懶得理他，伸手從蕭玉真手中接過碗，卻被一雙猛然伸出的爪子給直接搶了去。

    孫山不用猜，就能知道是誰搶了他，眼角一瞥，果見汪境澤正抱著隻碗，筷子也不用，就直接用手指，瘋狂地往嘴裏扒拉米飯。

    蕭玉真盛好了第二碗飯，遞給孫山，孫山伸手去接。

    又一次，一雙爪子伸過來，直接把碗搶了去。

    “我感覺這飯真好吃！我還得多吃碗！”

    說這話的正是汪境澤，隻見其鍛造滿滿一大碗飯，又低頭開扒起來，而孫山麵前的箱子上，已是多了一隻被舔得鋥光瓦亮的空瓷碗，裏麵連一粒米都沒剩。

    “好吃你就多吃點，吃飽好幹活。”

    孫山也不去責怪汪境澤，而是起身朝船尾廚房走去，隻因兩隻碗全被汪境澤占了，他和蕭玉真還得另拿新碗盛飯。

    …

    帆船順著長江水道東行，一路無事不提。

    隻說這一日，船行過一片沙洲，江麵變得愈發開闊，幾乎望不到邊際。

    “過了崇明島，就算見到真在的大海了。”孫山一邊操縱著尾舵，一邊望著側身而過的沙洲，心中不由暗道。

    這個時代自然還沒什麽崇明島，有的隻不過是三個沙洲而已，其中有唐時形成的東沙、西沙，還有四十年前剛剛漲出水麵的三沙。這三個沙洲之間，互相隔著數十裏水麵，麵積都不算太大，但是每年都在不斷向外擴展。

    由此再往前行個幾十裏，應該就是孫山和老管家孫更富約定好的碰麵地點。

    “也不知老管家收到密信沒有？但願別出什麽差錯？”孫山心中暗自祈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