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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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裏,楚淺顏把兩層食盒的蓋子都打來看。隻見上麵放著一隻還未開打的荷葉雞,下麵是烤魚。

    這就不用猜了,必定是馮二無疑。

    那他怎麽沒進來,也不在外喊叫?隻單單放下了吃食?對於馮閔一反常態,楚淺顏頗有幾分奇怪。

    但馮閔此人行事一向讓人難以捉摸,便也沒想那麽多。

    她聞著食物散發出的誘人香味,叫來了綠荷,分著吃。

    其實現在不管她吃的是什麽,皆是甘之如飴。

    今晚發生的一切,猶如蜜餞般在她身體裏化開。雖然現在手上還殘留著那絲絲冰冷之感,心卻被溫暖包裹著。

    仿佛在心的旁邊放上了小軟墊兒,隨時想靠著,就能靠一靠。

    楚三姑娘今日中午吃的不少,現在也不怎麽餓,隻吃了幾口就再咽不下了。

    但她想了想前幾日看到的連粗食都吃不飽的村民,覺得把這麽好的吃食倒了很有罪惡感。

    於是抱著絕不浪費的宗旨,硬逼著綠荷給吃完了。

    而且一直盯著這個丫頭,絕不能剩丁點。順便把自己讀的詩詞書文都記了起來,在這期間和綠荷講了講。

    什麽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為艱。什麽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綠荷聽了都覺得若是不把這些東西吃完,自己會很難過的。

    真昱回去的路上,天已經全黑了,伴著夜色清風沒來由的覺得很輕快。

    直到進院兒,看見馮閔搭著個腳坐在屋裏的軟塌上,臉上的笑才又消失了。

    “怎麽想著到這來。”說話間真昱已經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好。

    明明屋裏隻有兩個人,卻坐得離很遠,一如這些年來他們的關係。

    馮閔看真昱來了,也不起身,臉上的笑更是多添上了些不屑。

    “這些天我天天晚上都來,大國師不知道?”

    真昱當然知道,別說隻是三清觀的事,就是當今朝堂每日發生的事也鮮有他不知曉的。

    不過就是不知道講什麽,便隨意問了句,他少與人寒暄現在能問出這話已經是不容易。

    這兩兄弟相差五了歲,成長起來的環境也完全不同。

    真昱是馮肅忠的長子,他剛出生時馮閣老還是個外放的官員,因此很有時間管教兒子。

    孩子才剛說話利索些,就被馮肅忠提溜著教詩文,剛能走穩了,就請了先生啟蒙。

    母親羅氏看不得自己孩子這麽受苦,沒少落淚。小真昱什麽都不懂,看著娘這麽難過,竟然就說:

    “既然娘傷心,那這個書不讀也罷。”氣的馮肅忠當場一頓好打。

    羅氏又是抱著孩子哭,老馮直搖頭,罵她慈母多敗兒。

    是以真昱剛七歲就分了院兒,自己單獨住著。

    別的孩子這個時候都在父母身前撒嬌,他小小的一個人已經知道什麽該說該做什麽不該。

    生完真昱後羅氏又懷過一胎,但倒了也沒保住,後來才有了馮閔。

    說什麽她也不讓這個孩子離開自己身邊,加上馮肅忠又已經回京任職,便就隨她去了。

    小時候馮閔也去找自己大哥玩,可是每次都說不上兩句話。

    有時候他故意惹些禍想讓哥哥注意自己,但都沒用。不管他怎麽鬧騰,小真昱不怪他也很少理他。

    久而久之,本來是最近的血親卻疏遠起來。

    以至於兩人都大了,相處起來都別扭。

    有時候真昱想找這個弟弟說兩句,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如此時。

    馮閔在他房裏隨手翻著東西,真昱就打坐閉眼裝死。

    反正也不知道講什麽,不如不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還少些尷尬。

    “你什麽時候對所用之物要求這麽低了,是做道士做久了?”馮閔忽的說道。

    真昱這才睜開眼,就看見他手裏拿著自己從楚淺顏那帶回來的貓窩往腦後放。

    “用著還算舒服。”他簡單回了一下。

    馮閔枕在那東西上,試了試又拿回手裏。

    “這有什麽好的,幹脆扔了我重買個新的給你。”

    他可從來沒送過什麽給真昱。真昱略帶詫異的看向他,頓了頓才道:

    “無需麻煩,這個就很好。”

    馮閔沒再說什麽,隻是拿著手裏的醜東西打了幾下便丟開。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半晌馮閔才道:

    “太子這段時間動作不少,你們那位可能應對?”

    沒想到終日玩到這個問題,真昱沒往下接,睜著的眼迷了迷。

    馮閔顯然知道他的疑惑,挑著眉終是說道:

    “父親讓我和你說,時局不明,切勿輕舉妄動。”

    真昱鬆了口氣,幸好馮閔沒去結交那些人,否則親弟弟站在對立麵,他很難自處。

    這確實像馮肅忠說的話。外邊都以為他和家裏決裂,現在又是非常時刻。的確隻有讓馮閔帶話才最放心。

    思索過後,真昱才道:“我心中有數,讓父親安心。”

    該說的都說完了,兩人便都不再沒話找話。

    夜色已深。

    真昱叫來竹心,道:

    “給二公子收拾間屋子。”

    吩咐完這句,他才進裏屋準備安寢。剛睡下,卻見馮閔竟然站在門口,一臉笑容。

    “那間房床太硬,我跟你一起睡吧。”

    就算由來冷靜的真昱,現在也覺得不可思議。謫仙般的臉上寫著吃驚。

    他從沒和誰同眠的習慣,剛想拒絕,馮閔已經開始拖鞋然後自顧自的睡在了床上。

    真昱是想緩和兩兄弟的關係,但這也太······。

    他無奈的搖搖頭,算了,就一晚上。忍忍就過去了。

    開始馮二睡得還算老實,不一會兒,人就擺成了大字,嘴裏還念叨。

    “別怕,來,爺疼你。”

    聽的真昱臉直抽抽,這小子是專門來搗亂的吧。

    經過整晚上各式各樣的夢話打擾,加之前一晚更本沒睡。早晨起來,真昱臉上都帶出些疲憊。

    馮二爺卻很精神,還舔著臉問:

    “你經常睡不好麽?”

    楚淺顏一大早過來,見馮閔也在還衝她擠眉弄眼,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國師就在旁邊,她也就問沒什麽。隻老老實實坐著抄經。

    真昱今天似乎很忙,寫了好幾封信讓人送走。馮閔最是愜意,竟然臉上蓋了本書躺在軟塌上睡著了。

    屋內有些小風,三人各有各的事做,也算是難得好時光。

    臨近中午之時,幾聲喊叫打破了平靜。

    “三姑娘,三姑娘誒”

    郭氏!楚淺顏心裏一驚,她來了肯定沒好事。

    聲音剛到,院門外就喧嘩起來,很不成樣子。

    “讓她進來。”真昱皺了皺眉道。

    若說首輔夫人他還可以說上幾句話,那郭氏他是真的不願意搭理。

    “三姑娘,我現在就來帶你回家,誰能當著咱們回自己家啊。”

    郭氏喊著就跨進了院門,二姑娘楚溶月跟在她後麵,滿是歉意的看向楚淺顏。

    淺顏很奇怪,上次國師到自己家的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候,二夫人明明就是很怕的樣子,今天怎麽就敢來三清觀搶人。

    她還未想明白,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抬頭正好看見郭氏,臉上裝出的心疼讓人作嘔。

    “走,三姑娘我們回家,不在這受罪了。”

    “我在這為首輔夫人祈福,哪也不能去。”楚淺顏回道。

    “首輔夫人說了,祈福論心不論地方。讓你回家也行。”

    “我不回。”

    淺顏努力想掙脫郭氏的鉗製,沒想到剛剛還被緊緊抓牢的手腕,現在竟然抽了出來,一時失重還差點摔倒。

    行動自由了,她自然的尋找庇護,往真昱身後躲了躲。

    “喲,我說呢。”郭氏若有所指的從楚淺顏的臉看到腳。

    “三姑娘從前可是什麽都要用最好的,現在竟然願意待在這個清苦的道觀。”

    說話時心安理得的模樣,倒把自己推波阻攔讓淺顏來這的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二姑娘楚溶月看她越說越不像樣子,偷偷扯她的袖子。

    沒想到郭氏一把甩開她,也不行禮還斜眼看著真昱道:

    “國師,我們家可是清白人家,從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今日我必須要把楚淺顏帶走。”

    她越說越離譜,楚溶月臉上都十分掛不住。

    真昱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寬大的袖袍搭落下,看似無意的往後甩了甩,實則輕輕拍拍了淺顏,讓她安心。

    “她就在這,哪也不會去。”真昱說道,眼都沒往郭氏那邊瞧,好像這個人根本存在一樣。

    “哼,外麵現在傳的難聽,我們楚家受不起。國師還是放人的好。”

    郭氏說著這話,絲毫沒有擔心的樣子,反倒有幾分看戲的意思。

    “誰這麽沒規矩,吵著我睡覺。拖下去打死!”馮閔拿開書,像剛醒似的揉這自己的肩。

    莫名被嗆,郭氏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了。

    揉完肩,馮閔又開始揉眼,瞧了郭氏好半天,又揉了揉眼,道:

    “那是個什麽東西。”

    他問的很真誠,惹得淺顏一陣笑。郭氏更不知該怎麽回了,她還從沒遇到過誰說話這麽口無遮攔的。

    所以惡人就要惡人磨,郭氏從來不吃虧的人,遇上了馮閔這個魔星,也夠受的。

    馮閔還待再說什麽,卻被真昱打斷。

    “竹心,送客。”

    小道士得了指令,立刻上來哄人。沒想到,郭是異常配合,隻是狠看了看楚淺顏便走了。

    楚二姑娘這才跑到淺顏身邊,張了張嘴好似有好多話想說。

    但郭氏催的急,她終是什麽也沒講隻能先走。

    吵了這些時候,終於安靜下來。

    楚淺顏又開始捏手,臉上全是歉意,她知道真昱喜靜,要不是自己他也不會有這些麻煩。

    倒不至於真的影響到他,偶爾來這麽一下就夠惡心人的。

    真是不知道郭氏今天來是什麽目的。

    按照以前她的性子,這樣遠的來了,就算帶不走人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就走的。而且她說那些話,可以說十分難聽,就算為了楚溶月也不該說那些的。

    “馮二,你常城裏。外麵都在傳些什麽?”淺顏問道。

    馮閔伸出手按著自己的眉尾,想了一會兒道:

    “也沒聽到有什麽特別的。”

    這就是說,剛剛郭氏說外麵傳得難聽全是是胡扯。

    一直沒說話的真昱,這時才了然一笑,走到外麵台階邊看著遠處延綿的山丘,道:

    “很快就會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多給輕舟留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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