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她直希望花棋不是她的娘，玉露不想再回來，她覺得一定要離家出走，就是不要看見花棋那紅通通的與猴子的紅屁股沒有差別的臉，真是太丟臉了，同齡人中的雨兒常常借此取笑她，故意地幸災樂禍，“你娘出門都要用粉遮麵，那你這個女兒又要擦多少粉才能變得那麽漂亮，醜八怪。”

    每次玉露都會氣得跑回家，又看到花棋那張醜惡的臉，也覺得好難看，不能入目，玉露會氣得吼她：“都怪你，擦那麽多粉，雨兒她都老是取笑我。”

    花棋作何反應？

    她特意嬌嗔了一聲，“那是小雨嫉妒你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娘，啊，看來，我更要好好努力了。”花棋喜滋滋地摸著臉，一臉蕩漾多姿，看得玉露惡心地幾乎作嘔，怎麽一點沒有自知之明，反而越演越烈，這個惡心的女人，玉露心中作諷，第一次，她對自己的娘花棋產生了厭惡之感。

    “瘋子，瘋女人，瘋女人……”玉露惡恨恨地踢走一塊石頭，猛地抬頭，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懸崖邊。

    玉露忽然想，被巨人吃了，也比繼續被看著娘花棋丟人現眼而不自知要好，她邁開腳，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發被風吹起，她喝了好幾口水，暈乎之中沒有了意識。

    潭麵微微幾圈漣漪，就恢複了平靜，澄清透明。

    苶光霎時被驚醒，又是那個小人，這次又是怎麽了？一而再，再而之，擾了她的清夢，把小人托起，臉色蒼白如紙，身形纖小，可憐的小模樣，苶光不知多少次戳了小人一下，一動不動，場麵如此熟悉。

    再次重溫，小人幽幽轉醒，這次小人沒有大叫，而是指責苶光道：“怎麽又是你？”小人向後一坐，嗚嗚哭聲傳出。

    “怎麽又遇到你了？”苶光也來這麽一句，驚了小人一把，苶光臉色無波，看不出什麽來。

    “你長得挺好看的。”小人抽搭了一下，比我那胡亂打扮折騰自己的娘花棋好看多了。

    “你會把什麽都往臉上擦嗎？”玉露揉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苶光。

    “我從來不做這種事。”苶光又戳了她一下。

    玉露睜大眼盯著，豔羨道：“要是我娘也跟你一樣就好了，我也不會離家出走了。”

    “你離家出走了！”苶光問了一聲，順便觀察一下玉露的反應，為什麽要兩次離家出走，為什麽兩次掉在這裏？

    玉露卻悶悶不樂地低頭道：“你吃了我嗎？”竟還有著滿滿的期盼，苶光無語，為什麽還要她吃掉你？

    “我不吃你。”苶光彈了一下玉露的小腦袋，“跟我說說吧，我可以幫你。”

    玉露又哭了，“我娘老是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雨兒他們都取笑我，我不想要這個娘了。”這一聲哭得嘹亮，驚得苶光差點魂不附體。

    “你把你娘帶來這吧，我想我應該能幫助你。”苶光笑出一朵淺淺的痕跡，淡淡的、輕輕的一片，卻知道她勝券在握，玉露一下子就相信了她，沒有半分猶豫，連玉露自己也不太明白。

    這是獨屬於苶光的魅力，讓人信服的氣質。

    “你不笑我嗎？他們都笑我，我其實臉上沒有擦粉，可他們都說我很醜。”玉露小心地向苶光求證，自己是不是很醜。

    “你不醜，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孩子。”苶光沒有見過多少個孩子，她見到的不多，苶光用指勾了一下玉露小小尖尖的下巴，清雅的聲音像花兒一樣開在心間，玉露想，她自己真的不醜，可又觀苶光的神情不似作假，玉露標致的小臉上一亮，她開始自信自己並不醜，她是最可愛的孩子。

    從來沒有人說她可愛過，玉露的小臉有些發燙，被人讚美是這樣好的滋味，那怕別人拿再好的東西，她也堅決不換。

    “噝，有點冷！”玉露哆哆嗦嗦的身軀，用雙臂環住自己，水潭的水很冷，玉露冷得難受，更何況此時還有涼風吹過，更是冰涼一般無異。

    “你還是快點回家吧。”苶光掏出一方手帕，蓋在玉露發冷發顫的身體上，遙遙一聲歎息。

    “你還有被子。”玉露迷迷糊糊地攥緊了被子，馥鬱的芳香撲入鼻中，丁香一般甜甜的味道令她眷戀，她的腦子輕鬆了些許，好幹淨的被子，不過，被她弄濕了，玉露有些害怕，畢竟自己家裏的被子灰灰的一張，哪有這麽白，這麽香，她家裏的被子有一股泥味，與身上這張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我送你回家吧。”苶光真是擔心玉露會不會發燒，燒壞了腦子就不好了。

    “我不回家，不回家。”玉露抗拒地把自己的腦袋悶進被子裏，裹成一個蠶寶寶，圓圓滾滾的，白胖胖的真的好像一個蠶寶寶。

    苶光也不再勸，為難地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苶光把玉露放在岸上，關切地問：“如果有事，就叫我，我在水裏。”咕咚一聲，苶光沉進了水裏，她現在真的有些倦了。

    玉露愣呆地看著苶光沉進水中，巨人難道不怕淹死嗎？她看著巨大的湖泊發呆，那麽深那麽冷，巨人怎麽受得了啊？玉露瞪大眼，不敢放過一波一動，怕極了苶光會出什麽事。

    沙沙作響的竹葉，青綠的怡人，墨綠的莊重，嫩綠的喜洋，在風中奏樂，一沙，兩沙，三沙沙；一沙，兩沙，三沙沙，整齊有序的竹葉之音，韻味濃厚，作響個不停，引得玉露警惕的目光巍巍地望過去，她艱難地轉頭，什麽也沒有，隻有飄飄的竹葉沙沙之音，是她自己多慮了，玉露也沉沉入睡了。

    “醒醒，醒醒。”苶光叫醒了玉露，為她蓋好帕子，細細遮住她的全身。

    玉露發現的被子飄了好遠，難怪她覺得很冷，被子裏好涼，她又是瑟縮，連連好幾下響亮的“哈啾”，讓苶光不禁對玉露說：“你還是回去吧，我今夜說什麽也不會再留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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