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就是因果麽……”

    華夏中域，珠穆朗瑪峰，路駿摩擦著掌下的冰峰，帶著一種自己也無法辨別的複雜情緒，無聲呢喃。

    就在半月之前，一個相似的世界裏，同樣的地方，同樣的雪景，他埋葬下了他的武道啟蒙之師，看著一個孤苦無奈的和尚，在冰冷堅硬的凍壁上，抬杖作筆，以山為頁，銘刻下對蒼生對最為悲徹的質問：

    英雄雖無悔，蒼生可有愧？

    筆痕之重，入石三分。

    而今，半月之後，另一個世界，同樣死寂的雪地，同樣紛揚的大雪，昔日的優勝者，今日懷著同樣的哀痛，更甚的淒涼，零零落落地遍灑在空曠的山地中，體會著遠勝那個世界的悲苦。

    我們相對於魔網，和幻想世界相對於我們，又有什麽不同呢？

    抬起頭，看著下方漸漸匯聚的人群，一種詭異的荒謬感突然湧上路駿的心頭，道有因果，世有輪回，此情此景，是否在說明，他們並無區別？

    ……

    頂峰之上，幽光閃爍，狂風呼嘯，站立於此間，李一笑意念展開，身軀紋絲不動，靜靜地看著遠方。修行心劍之法，把握七情六欲，他能夠隱約察覺到身旁路駿的情緒，自從少林世界之後，自己這位戰友一直沒能從中走出，反而愈陷愈深，行事處身都帶上了一絲佛家輪回之意。

    當然，不能說不好，魔網修煉之路千千萬萬，所需心境也是五花八門，誰也無法否定某種心境是優是劣，回歸現實後，以因果輪回，業因果報之道踏入二階的路駿，戰力也絲毫不弱於他的心劍一斬，甚至在精神幻化之道上還略有勝出。

    但對其由此衍生的眾生業報之念，李一笑是嗤之以鼻的，能上劣下，世間不平一劍斬之，哪有那麽多彎彎道道。少林世界遭難，是其能力不足，地球有此劫，亦是地球之弱，物競天擇，當恥而後勇，將之歸咎於果報，徒增笑柄！

    ……

    黃司令站在三位二階的前方，沉默不語，眼眸似蘊星辰，有神秘的符文旋轉。作為最早掌握超限力量的玩家，在場的新晉二階中，他對二階的感悟是最深的，也更能察覺到幾人的變化，路駿的眾生悲憫，李一笑的生存競爭，都在晉升二階之後開始快速放大。

    修煉之道，人以修法，法亦養人，玩家在修法練道的同時，其法門所蘊含的意境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玩家的思想，所謂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長期修行功法，自然也被功法創造者的意境所感染。

    這種感悟，在一階階段尚不明顯，畢竟一階戰力仍是以物質層麵的修行為主，很少涉及到精神領域。但晉升二階，不僅需要功力和身體素質達標，更強調精神意誌的共鳴，能以功法晉升二階，本身就代表著對其思想的讚同，如此一來，二階所修功法，對思維的影響簡直大到出乎預料。

    這短短的半月時間，底蘊較弱的路駿二人變化已然明顯的無法隱瞞。

    “隻希望，不會在此時引發’道爭’，華夏經不起折騰了……”

    暗歎一聲，斷開對二人的感知，黃司令低頭望向下方，他的根基和底線是華夏，如果兩者敢挑起道爭，他也隻能鎮壓兩人。同為二階也是有高下之分的，除了那個小姑娘，他有信心憑陣法之力鎮壓當世任何一位新晉二階。

    山峰之下，在他所望著的那個方向，純黑的色彩漸漸開始渲染，一點點，一股股的黑色湧來，集聚匯合，遮掩了白色的雪景，那是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人群，此時陸陸續續趕到此處，沉默地聚合在一起，向著祭奠的終點默默前行。

    “時間到了。”

    三人的身前，一個巨大的圓球升起，通體淡綠，周邊環繞著土星星環一樣的外圈，圈中蘊含著點點金色，看上去如同黃金所鑄。

    正是天網啟在現實中的化身，作為某種程度上的眾生意誌集合體，他可以借助眾生意念在現實中分出分身，大小和能力則取決於眾生意念的強盛與否。

    也正是借助這種特性，各國才能具現出自己本國的“小型天網”，由總智能核心真真切切地鋪設到了全球每一個角落。

    此次，珠穆朗瑪峰的祭奠大禮，也是其專門分出的子程序輔助進行統籌。

    “到了麽。”

    看著眼前的圓球，黃司令臉色平靜，眸中符文旋轉，上前邁進一步，氣勢散發，將後邊三者的思緒打斷。

    下一刻，路駿，李一笑，小萌，黃司令，四位二階高手的光芒同時綻放，裹挾著自己的身軀，直衝天際。

    強悍的氣勢散發，將因高速飛行而導致的龐大氣壓壓散，隱隱間，整個空間都有了一種淡淡的扭曲感。

    “準備好了麽”

    高空中，黃司令冷靜而沉著的聲音傳出，預備固化工程已經結束，接下來，四人的力量將匯聚在一起，由他的陣法運轉強化後發出，以達成一劍斬山的壯舉，這需要四人極其默契的配合。

    “準備完畢！”

    路駿和李一笑同時開口，小萌也沉默地點了點頭，身上綠光暴漲，靈氣加持之下，不到一米二的身高迅速和其餘三人等同。

    而呈現在外界，四個人，四種不同的光芒漸漸混合，旋轉，融合成一個略顯混沌的灰色圓球。

    然後圓球開始拉伸，就像是孩子手裏橡皮泥，先是前後拉長，接著左右變形，上厚下薄，形成一把長達百米，寬約三十米的巨型長刀。

    刀身之上，銘刻著無數金紅色的符文，相互勾連，神秘莫測。刀柄上，則預留著一個直徑約三米的小小坑洞，啟所分出的分身緩緩飄起，落入其中，無形的意念絲線從球體上飛出，一頭連接著四人，一頭則努力勾連起天地靈氣凝形成的長刃。

    幾乎就在啟分身投入的瞬間，龐大的刀形猛然一凝，“錚錚”刀鳴之聲響徹雲霄，無窮無盡的刀光以四人所站立的刀柄為起點，不斷噴發，回旋飛舞，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越來越大，卻又在膨脹到極限的時候一一回轉，投入到巨型長刀的刀身之中。

    隨著一道道刀光的投入，百米長刃的刀鋒上生出一寸寸刀芒，又不斷壓縮，層層疊加，整體變得如水晶般澄澈，宛如成為了真實不虛的存在。

    三息之後，一柄細長的百米長刃徹底成型，橫亙於高空。

    然後，在四人的齊聲大喝之中，刀鋒垂天而落，在空氣中拉出一道巨大的純白色扇麵，轟然劈下！

    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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