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明月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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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君深是不是瞎了,林漪都沒法告知他實情。

    而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家酒坊的老板娘,她傳承了家族傳下來的好技藝,賣酒賣的聲名鵲起,十裏八鄉都知道有她這麽個很會釀酒的瞎子。

    也幸好她所在的小鎮地處偏遠,坐落於深山之後,再往下去就是大海,也算是遠離國家紛爭的一處好地方。

    小鎮也不是很大,兜一圈下來都不需要一個時辰,而這裏民風淳樸,百姓安居,自然也不會出什麽惡霸強搶民女的事情。不然,依照林漪的美貌,根本就沒可能安安分分活了十九年。

    街坊鄰居念她孤苦,時不時來幫襯救濟她,比如出去洗衣時候會幫她帶了衣服出去洗,比如去鎮口打水的時候,會多跑兩趟把她的水缸也一並打滿。

    甚至,林漪即便孑然一身,也會有年輕力壯的好男兒上門求娶,發誓一輩子都要對她好。

    要不是林漪自己知道不能耽誤人家,隻怕現在也輪不到君深找上門來。

    可是一個人能過的好的那是虛擬體,林漪這個半路上車的靈魂是一點點都沒法適應自己是個瞎子的事實的。

    而且更可怕的,就是街坊鄰居都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稍有那麽一丁點的不同隻怕都要被看出端倪。

    世界就是那麽的尿性,她腦子裏存有如何釀酒的技法,卻根本不知道一個瞎子怎麽釀酒。

    真是厲害了我的係統,每次都那麽坑她,這是多大仇?凸(艸皿艸)

    半咬著唇就不再開口,林漪維持著仰望的姿態,心裏希望著君深能把她帶走。

    天氣有點陰,麵前的姑娘看起來欲言又止,而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已經時不時地盯著他這個外來客,或好奇或防備,更有幾個男子想上來找他說道,看起來他已經站了很久。

    君深的五感敏銳極了,他能感覺到周圍的視線並沒有帶著惡意,他們的目的也許隻是為了保護麵前的這個女孩,初心不壞。

    很容易就想到了林源穀,這個小鎮和當年的林源穀是何其相似。

    有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君深對著木木幾乎想要脫口而出林漪的名字。

    可看到她那明亮卻無神的眼睛,他又忍不住地把話咽進了肚子。

    他想,他一定要帶她去看看那縷神魂是否可以融合,如果真可以,他再與她相認也不遲。

    可她的身體狀況似乎並不允許,她看不見,不能長途跋涉。而他已經隱藏了神格,充其量隻能算是個隱姓埋名的高高手,真要帶她一日萬裏,那也是天方夜譚。

    思忖片刻,君深咬了咬牙,還是決定把鎖魂瓶取來和她配對,即使一來一回有些費時。

    近鄉情怯,林漪是他兩百年來的執念。既然都等了如此久,那再等上些時日又有何妨。

    思及此,君深便是有了定論,他看一眼坐在地上的女孩,還是忍不住彎身將她扶了起來。

    他雙手附著了淡淡玄氣,並沒有碰到林漪的身體,虛虛扶著君子極了。

    “地上涼,木木姑娘還是回屋裏吧。”送她到了門檻邊,君深紳士地退了兩步,轉頭就打算走。

    這一走可就問題大了。

    林漪咽了咽口水,拉住他都來不及。

    怎麽辦怎麽辦,別丟下我一個人啊!你這樣的態度可是會失去我這個寶寶的,哭哭!qaq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看她被坑的太慘,淅淅瀝瀝的春雨說來就來,兜頭就打在地上啪啪作響。

    本是急的快i的林漪忽然福至心靈。

    她鬆開了扶著的門框,蓮步輕移,下了斜坡,站到簷下聽雨叮咚。

    她在蒙蒙細雨中揚起頭,緩緩伸出手來。雨水串成了珠子,盈滿她的掌心。輕輕就笑出了聲音,少女的話句透著滿滿欣喜,發自真心,“春雨貴如油,今年的秋天一定會有個好收成。”

    走的不遠的君深僵立當場,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他前塵的鑰匙。

    曾幾何時,林漪也在廊下這樣說過,“春雨貴如油,君哥哥,今年的秋天一定會有個好收成。”

    心髒驟然緊縮,君深轉回身來,看著少女站在簷下接雨,幾乎在瞬間就與往事重疊。

    喉頭哽住了一塊,上不去也下不來,他微錯了呼吸,大步走回了酒坊。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你跟不跟我走?”

    話出口是自己也想不到的急切,君深望著她,像是望見了自己的夢。

    林漪順著音源偏過頭來,似疑惑又似探究,良久,直看的他神色都黯淡,她才忽而笑了,眉眼彎彎。

    仿佛滿目都生了花,君深屏息,聽得她說,“好啊,我跟你走。”

    既是大膽又是灑脫,君深鬆了口氣,不免又覺得她太過沒有防備之心。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他試探著問,眉頭緊擰。

    “壞人是不會顧及君子之風的。”胡扯了一個理由,林漪笑的好看極了,她往他的方向靠近一些,近到似乎抬一抬手就能觸及他的身體,“而且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似是而非的一句話縈繞在她的舌尖,盤亙在他的心田。

    君深滾了滾喉結,強自壓著聲音,“此為何意?”

    “小女總覺得公子很熟悉。”故意偏頭嗅了嗅他的味道,林漪抬了抬眉,知他並沒有後退,“你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識,幹淨清爽,一看你就是個心懷大誌的男子,你說是也不是?”

    阿深,你說是也不是,你一定是個心懷大誌的男子。

    又一句話對上了,君深嘴裏發苦,呐呐張嘴竟回不出話來。

    林漪沒得到回應也不惱,稍稍拉開了距離,又回複到了最初最溫婉的狀態,“我相信你不是壞人,你要帶我去哪兒,我跟你走。”

    催促著君深帶她離開,林漪可不想待會兒隨便上來兩個人就壞了她的好事。要知道,這要穿幫了,可就問題大了。

    君深似乎也想到了那麽一層,他心知此時不是他傷春悲秋的時候,定了定神便用玄氣包裹住了林漪的身體。

    林漪剛感覺腳下浮空,就敏銳地發現周遭已經沒了一點點的人聲。她仿佛一下子進入了真空,原本嘈雜的環境都在霎時與她脫節,分離成兩個世界。

    不知道君深是靜止了時間,還是給她加了結界,林漪並不打算多問,隻做出了全然信賴的模樣,安分靠在君深身側。

    越看越是相像,君深已經有九分的肯定,她就是林漪的轉世。

    隻要,隻要最後那一縷神魂融合,她就會想起他們的過往…

    君深按捺不住心頭的躍躍欲試,麵上難得顯露出一絲喜悅。

    也不知行了多久,天漸漸黑了。因著顧念林漪的身體,君深並沒有與她行夜路的打算。

    他們走的並不快,現在還沒進到大山。這要放在君深一個人身上,隻怕是現在都到了大山外最近的城鎮了。

    此時正是青黃不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有半路上的破廟可供人休憩。君深沒有那麽挑,反正他為林漪布置的結界也不會去除,這住在哪裏又有什麽分別。

    用清塵術弄幹淨了不大的破廟,君深隨意攏了一摞稻草,點燃供林漪取暖。

    他跟林漪說了句去去就來,就衝進了夜色去為林漪找吃的。

    外麵月黑風高,呼呼的風聲襯的破廟格外安靜。林漪坐在廟中有些犯怵,,總覺得有事情將要發生。

    不得不說林漪的預感向來很準,沒有多時,破廟裏就來了三五大漢,聽著聲音就不好相與。他們的身上還沾著夜露,能讓人嗅到生人的氣息,林漪惶惶如小鹿,失去視力的她對周遭的一切充滿了不安全感,此時此景,容不得她不多想。

    林漪就坐在破廟正當中,聽著他們吵吵嚷嚷,不自覺的咽下口水。

    可該來的還是要來。她身上的結界並不能讓她隱身,為首的大漢很快發現了坐的端端正正的林漪,眼裏閃過驚豔。

    他搡了一把旁邊兄弟,示意他們都來看,不大的地方陷入短暫的沉寂,隻有火光隱隱綽綽,偶爾發出短促的劈啪聲。

    林漪自是難得一見的美貌,而這幾個大漢也絕非善類。他們是生活在臨近的三國夾縫中的馬賊,仗著自己學過些功法,就在三國交界處專門幹些喪盡天良的缺德事兒。

    他們專挑有錢的商人下手,劫下一票就能供他們揮霍不少時日。這還不算完,他們除了搶劫還要殺人,若有女眷還得被他們糟蹋,總的來算,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也許是人太壞了,老天都要收拾,這夥人前不久就惹上了硬茬,劫票不成反被追殺,本來得好幾十的兄弟現在已經被殺的隻剩下五個,以至於不得不躲到深山裏來避避難,想借此逃過一劫。

    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幾個大漢見林漪美貌自是又動了歹心,最主要的她還是個瞎子,怎麽都很方便下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破廟裏會有個美瞎子,可看這裏那麽幹淨,也許就是這瞎子的住地也不一定。

    為首的大漢向幾個兄弟使了個眼色,就打好了念頭想要一親芳澤…

    嘖,這麽美的姑娘,不好好享受才是暴殄天物。大漢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林漪的位置,“小娘子,怎麽樣,陪大爺爽爽可好?”

    林漪:“……”爽你妹,信不信老子分分鍾凹斷你的弟弟!(??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