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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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色的碗裏還殘留著豔色。那濃烈的鮮紅中竟泛著淡金。

    渾身浴血的聖女站在床頭,痛楚蔓延,幾乎不敢言語。

    有血水不斷地從她耳中眼中口鼻中淌出。堪比弑神遭受的詛咒和反彈正在侵蝕她的身體。是凡夫俗子的肉身所無法承受的力量。

    很快她將化為烏有。

    但在那之前,她至少可以得見自己唯一的弟弟活下去。

    她費盡心機得來的神藥仙丹,傳言裏可以起死回生再造根骨的神之血,讓一個凡人恢複健康長壽綽綽有餘。

    但阿修並沒有醒來。

    弟弟的變化比之她,恐怖百倍。

    病人在床上翻滾著哀嚎著,渾身的血肉以飛快的速度溶化!

    是的,是活生生被溶掉化為血水。

    那慘叫聲宛如利劍刺心,聖女彎腰忍著非人的折磨抓住弟弟的手,“阿修!阿修!”

    不盡的血淚從她瞳中流下,滴落到弟弟已經消失掉半數血肉的腹上。

    “怎麽會這樣!啊!”阿曼淒叫著,渾身血流如注,“怎麽會這樣!”

    快停下來!停下來!誰來阻止這荒唐的一幕!

    “阿修阿修!”

    “你太貪心了。”有個語重深長的聲音指責她。“迦葉的血,一滴即可起死回生,但你卻足足給你弟弟灌下一碗,凡胎肉身,哪裏承受得住如此浩瀚的力量?”

    “還有你自己,因為神靈而誕生的孩子哪裏是輕易可以謀害的?詛咒加身,如果不是小主人放你一馬,你當場就會灰飛煙滅。”

    七竅盡血的聖女回頭,一隻黑貓坐在窗台上,它慢慢地捋著胡須。

    “為什麽你自己不喝呢?”一個稚氣的聲音冷冷地問。“逆轉生死羽化登仙,說不定分一半給自己,你就能活下來?”

    憑空出現在床上的女童漆黑的瞳裏帶著審視的味道。她的脖子上一點受傷的痕跡也沒有,隻除了比那時變得更年幼之外,阿曼根本看不出她有什麽異常。

    她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看著漸漸氣絕的弟弟慟哭淒叫。

    “哎。”蘿莉歎氣。

    聲音如同一縷煙霧繚繞著飄散。頗有憐憫的意思。

    “但凡你有一點私心,隻要沾染一下我的血,立時灰飛煙滅。”迦葉突然如一朵雲般浮起,帶著些微困擾的表情,她飄到抱頭痛苦掙紮的聖女胸口。

    “你們本來沒有機緣。看在你勇氣可嘉的份上……”

    小短手伸出。

    黑貓舔爪的動作停下。它的小主人右手從聖女的胸口透進,液體的滴答聲清晰入耳。

    嘩。一顆跳動的心髒在幼童的手中。不知是何種魔力維持著它離體後仍然繼續躍動。

    蘿莉把那顆心髒放到玉碗上,它並未死去。

    撲通撲通的聲音變得明朗強健。而聖女的軀體胸前破開窟窿,緩慢地跪倒,臉上的血淚還未停止流動。

    奇妙的一幕在發生。

    心髒上滴落的血掉在碗中,和原本殘餘的淡淡金色混合,越積越多,逐漸蔓延似要溢出。接著,眨眼之間,碗中的血像有自我意識似的,倒流著朝心髒包裹而上!

    淡金色籠罩了那顆心髒。

    而床上的年輕人已隻剩一具白骨。

    蘿莉掃視那躺在床上的骨架子,又看了看碗上已經與眾不同的心髒,她倒掉桌上藥盒子裏的東西,伸手把它丟進去關起來。

    然後,貓的小主人說,“睡一覺醒來,問題就會解決。把那個骨架子扛回去。”

    黑貓跳下窗台,一抖毛身形迅速膨脹,爪子撈到倒黴鬼的那具白骨,它很是懷疑的問,“這家夥還活著?”

    “或許。”小小小矮子不負責任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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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主一貓各自攜帶戰利品回家。

    金發的血族已經自覺找房間入眠。

    霍克利卻還在等待。

    等到小小小矮子艱難挪進門,管家先生用一種憂愁的語氣告狀,“祭司的棺材板快按不住了。”

    這是一種何等讓人啼笑皆非的說法。

    但是蘿莉瞬間就捕捉到西洋先生話裏的意思。她麵無表情地捧著盒子進屋。

    裝著祭司的棺材被扛進室內放著。老父親雖然生生變成了一個醜逼,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動彈不得,爬進棺材前他隻是不能說話,如今在充滿陰氣的地方躺屍,竟然覺得渾身一輕,舌頭也不僵身上也麻利。

    於是興衝衝按捺不住要爬出來找暗害崽的人算賬。

    但一株巨大的含羞草纏在棺材蓋上,死死地鎮壓著祭司的‘詐屍’。

    老父親在棺材裏乒乒乓乓地踹。崽一進屋他似乎就已覺察到,在棺材裏作天作地,“迦葉,快讓為父出來!”

    站在棺前需要抬頭才能望見棺頂的蘿莉一臉冷颼颼的表情。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祭司在棺材裏打了個哆嗦,想起自己才是坑娃坑成小小小小矮子的罪魁禍首,不由得氣弱,“崽啊,活埋父親是要遭天譴的啊!這麽久不見,難道你都不想念為父俊朗如玉的麵容,不期待為父充滿愛意和喜悅的團聚擁抱嗎?”

    黑貓把嘴裏咬著的骷髏從門甩進屋,縮小身形竄進來就聽見祭司這不要臉的表述,當即跳上棺材蓋搶白,“祭司你還要不要臉?!”

    “想你?”黑貓氣咻咻地伸爪子拍木頭,“本貓貓倒是很想你!想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那種!”

    “真的?”祭司甕聲甕氣的聲音裏有點驚訝。

    “那是!”黑貓坐著,前爪捧頭,毫不留情道,“你讓貓無時無刻不念著,吃飯想吐睡覺噩夢連連,簡直太嚇人了!!”

    祭司:“……”很快老父親重振旗鼓,“迦葉,你真的要為父躺在這麽一個又黑又封閉的棺材裏嗎?為父不習慣啊……”

    祭司期期艾艾地解釋,“為父晚上睡覺就喜歡踢被子,這棺材板如何能按得住啊?而且這裏又冷又寂寞,你讓為父孤孤單單地多害怕啊……”

    含羞草移開枝葉根須,從棺材上滑下來。黑貓看著蘿莉抓著骷髏的腳拖過來,不明覺厲。

    祭司正準備伸腳繼續踹棺材板,嘩嘩的響聲一過,眼前迎來光明。

    身高九尺的霍克利在蘿莉的示意下推開棺材蓋。仰躺的祭司第一次仰視別人高大的英姿。

    果然,隻能看見鼻孔啊……

    祭司正感慨著。突然一團白乎乎的什麽東西從上麵砸下來。他本能閉眼。

    東西硬邦邦地摔到他身上。

    霍克利在蘿莉的指揮下轟的一聲又把棺蓋合上。

    祭司正要叫嚷,迦葉冷冷地聲音響起,“很早我就跟你說過,你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

    “縱使是我的靈力,也不夠你維持侍神者的身份多久。”

    “現在被打回原形,不好好睡你的棺材你還想幹什麽?”

    祭司不敢吱聲了。窸窸窣窣地伸手摸落在身上的那一大坨是個啥玩意。

    “不用覺得孤單。”他的崽在外麵氣定神閑,一副一切已經安排好的語氣,“我特意給你送來陪/睡的夥伴。”

    “你給我,好好,在棺材裏,躺夠幾十年!”

    摸到一隻骨感的手掌和滑溜溜後腦勺骨,並且那骨頭好像還在時不時抖動的祭司:骷髏架子!!!這是個啥玩意兒!

    “崽!為父舍不得你!你快回來!別走!”祭司在棺材裏嚎叫,“為父這就躺好,你快把這家夥弄出去!”為父是有家室,哦,不,有石頭的人啊!把櫃子裏那‘生你沒機會養你’的‘母親’叫來陪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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