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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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屎,吃癟了。

    也不能說是自作自受,發生這種事情大家也不想的。

    躺在床上回憶意識崩斷之前最後的畫麵,卻怎麽也不記得到底是怎麽回來的。唯一能記起的,隻有一些豐富的內心戲,比如上麵兩句。

    能讓他罵出幾句髒話來,可見當時真的不好受。

    感受著秋日陽光最後的溫暖,雷登就覺得自己像一塊爛泥,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啊……好想就這麽躺到世界末日……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雷登連脖子都不轉動,隻把眼珠子移了移,見到讓娜捧著個陶罐走進來。她輕輕地把陶罐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靠近床邊,小手搓啊搓,欲言又止。

    嗯,沒有再穿昨天那件灰色的獸皮了,換了件白的……啊嗯?

    怎麽大白天的,還是這個打扮,你你你,你這個小同誌,真不害臊,是不是有……

    “我沒有暴露僻!”見著雷登的眼珠子瘋狂亂動,對她上下掃視,讓娜立即像受驚跳起的小貓一樣,本能地喊出這這一句。

    咦?“暴露癖”這種抽象的詞,自己怎麽會聽得懂呢?總感覺這句話在哪兒聽過,時間非常接近,簡直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不對,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他的大腦開始沸騰,因為過於痛苦而被塞到腦海深處的記憶,漸漸浮到表層。

    我……能……讀……

    這是第一下。

    心……你……的……不……

    第二下。

    能……瞞……著……你……

    三下。

    對……不……起……我……

    四下。

    不……是……暴……露……

    五下。

    癖……溝……通……瑪……

    六下。

    娜……方……便……

    七下。

    整整七次。被那些光球貫穿了整整七次!被人打了七次黑虎掏心,每一次還會剝奪精神和體力,這人就算是鐵打的也受不了啊。

    怪不得自己最後會喊出“不要再靠近我了啊!啊啊啊——”這樣的話來。

    一想起這丟人的一幕,雷登直接從床上彈坐了起來,也不動肩膀,腦袋轉了90度,直勾勾地盯著讓娜看。

    做了這樣的事,讓娜本身就感到很心虛,又見到雷登這一副古怪的樣子,心裏開始發毛起來,不自覺地把身子往後仰。

    一言不發,猛地掀開被子。看到讓娜再後退了半步,他腰一扭,腳踩地,唰地一下突然站起。

    這時的讓娜已經快退到房門口了。

    大步流星地衝向她,赤腳把地板踩的砰砰作響。一巴掌把開了一條縫的門拍回去,稍稍停頓一下,手就這麽擦著牆,一小步一小步地逼近讓娜。

    明明是一根小手指就能戳倒的對象,讓娜卻就這樣慢慢地被逼到了牆角。雷登一隻手撐著木牆,身體前傾,讓自己的陰影把讓娜整個人給籠罩進去。再緩緩地抬起另一隻手,隻見到讓娜認命般的抱著頭,閉上眼,縮了起來。

    做到這一步也差不多了。雷登暗自點了點頭,用抬起的那隻手,“啪”地一下,在讓娜額頭彈了個淺淺的紅印道,“錯,知道,是,否?”

    “我知道錯了……”捂著額頭,噙著淚水,讓娜嗚咽著說。

    雷登收回撐著木牆的手,在讓娜頭頂一陣亂揉,把整齊的頭發弄成了個雞窩。直到她“嗚啊”一聲,拍開這隻手,才蹲下平視著她說:“讀心,早,知道。不,害怕。”

    聽了這話,讓娜先是驚奇,小眉頭又蹙成一團:“真的不害怕?”

    “騙人,土狗。”雷登笑著輕輕捏了捏臉她的臉頰。

    “哼。”讓娜又拍掉臉上這隻手,剛要轉陰為晴,突然想起什麽,大喊道,“你才是土狗!”繞過雷登,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教育熊孩子不容易啊,而且還是特別能打的,更累。

    這樣感慨著,雷登坐回床上,捧起陶罐,瞅了一眼裏麵的東西。

    哦不,又是麵疙瘩配菜。

    抱怨歸抱怨,該吃還得吃。

    一勺一勺的把麵疙瘩塞進嘴裏,雷登的心思開始盤算起來了。

    讀心並不是一種偶然擁有的能力,而是這個世界的普遍現象。

    他果斷地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回想起雅克狩獵時的情景。他能夠在視線外準確地判斷出獵物的位置,甚至可以判斷出獵物下一步的動作,使得自己的弓箭可以準確地射中那片極小的範圍的“最優解”。

    這靠的是什麽呢,靠的也是“讀心”。

    強者可以輕易地感知到弱者體內的瑪娜。通過這種感知,可以判斷弱者的位置。這也就是為什麽,雅克在最初見到他時會如臨大敵,因為他根本讀取不到他體內的瑪娜。讓娜則幾乎像個盲人一般對他視而不見,也是因為平時用慣了瑪娜感知的緣故。

    瑪娜的波動是和人的情緒息息相關的。甚至可以進一步猜測,神經元的每一次波動,都可以引起瑪娜的變化。強烈的感情,或是一些條件反射的行為習慣,可以讓一般不會顯形的瑪娜,達到一定的可以幹涉物理世界的條件。也就是說,能夠讀取這種瑪娜的波動,就可以讀取這個人的思維。雅克通過讀取獵物瑪娜的波動,來預測它們下一步的行動。讓娜對瑪娜的波動更為敏感,甚至可以讀取別人腦海深處的記憶。

    他雷登體內沒有瑪娜,也就沒辦法被人讀取思想。

    那麽那些“魔法師”呢?假設這個世界除了自己,別人體內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瑪娜的話……那他們豈不是就可以裝神弄鬼,為非作歹,無法無天了嗎?即使不像讓娜那樣可以讀取別人的記憶,單單是預測行為模式,察覺心理波動,也足以使他們安坐在自己的寶座上,萬世一係,永受香火了。

    嗯,確實到不了讀心的程度……或者說,強者可以讀心這回事,隻是一個小圈子裏的秘密。像普羅大眾,又像雅克這個級別的人物,不曾知曉這一件事。這樣的話就會更加麻煩,團結一致的上層……是有點難……

    什麽有點難?我在想些什麽呢。一個手無縛兔之力的無瑪娜人士,在想些什麽不切實際的東西呀。

    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把思維拉回正軌。

    剛才想到哪裏了?哦,瑪娜和讀心的事。

    之前還在奇怪,讓娜似乎有著雙重人格。現在可以確定了,她的性格裏較為冷靜的部分,是從雅克的記憶裏提取出來的。

    那她一定什麽都知道。

    她一定知道自己的母親,一定知道父母分別的原因,一定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住到這片大山深處,也一定知道為什麽外麵的世界會容不下她。

    她更會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她將永遠地住在這裏。

    她知道的不單單隻是這些。

    她知道愛情,知道她父親對他母親的愛,知道對她的愛。她知道她父親在外麵的生活、冒險、戰鬥,知道外麵那個豐富多彩的絢麗世界。她知道除了森林、草地、大山之外,還會有村莊,城鎮、城堡。

    她知道那些普通的孩子應該怎樣正常地玩耍、學習、成長。她知道一個人的人生,會擁有家人、朋友、夥伴、愛人。她知道應該有兩份溫暖環抱住她;她知道和別人分享喜悅成功的快樂;她知道有著共同理想的人們會迸發出怎樣的光輝;她知道心意相通的兩個人在一起會有多麽幸福。

    這些她全都知道。

    她還知道除此之外的……醜陋。

    行竊、搶劫、殺人,都算得上是普遍的東西了。在人的內心深處,拋開他們的社會性,在基因中最為原始,最為純粹的利己的願望所造成的那些人倫悲劇,她知道嗎?肯定知道一些。且不去舉那些例子了,她的父親雅克,心中所想的那麽多齷齪的事情,她一定看在眼裏。她父親對異性的、她父親殺人時的、她父親對於她的等等。

    這種隻會是想一想,並不會付諸於行動的東西,甚至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她會不會知道。

    她都會知道。

    最終,是她自己選擇留在這裏。

    哦,這該死的麵糊。

    實在掏不出粘在陶罐底的糊糊,他隻能把它丟在一邊。

    就算是為了找口好吃的,也得跑出去一趟。

    雙手扶著窗台,雷登眺望著遠處的地平線,思考著未來的去路。

    並不是為了這種理由,並不是。

    難得來一次充滿了奇幻色彩的世界,不想有一場緊張又刺激的大冒險嗎。

    我隻想回家謝謝。

    那些讓雅克、讓娜龜縮在這種荒郊野外的“大人物”們,可能有回去的辦法。

    回實驗台上的辦法還差不多。

    不、不,孤本怎麽可能上實驗台呢。

    重點不在這裏。

    也是。那麽為了報恩如何,想想辦法讓讓娜回歸社會?

    這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長歎了一口氣,雷登眉頭緊鎖,對這個思考結果並不滿意。

    問問自己,再問問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我全都要!”狠狠地一拍窗台,雷登用漢語大聲向遠方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奇幻的冒險!我要美妙的愛情!我要在這裏實現崇高的事業!我要讓可愛的小讓娜幸福快樂!這一切我全都要!誰要阻擋我,我就幹死他!”

    “怎麽了怎麽了?”聽到雷登在喊自己的名字,讓娜還以為他因為昨天的事,精神出了問題,“這不是挺好的嗎。”

    “沒事,沒事。”隻是隨便發發神經,他剛要結束這一話題,去做每一天的功課,鬼使神差地想起一個問題,“讓娜,你,昨天,在這……跟誰,學?”

    “媽媽每次求爸爸幫忙,都會這麽幹。”讓娜背過身推門出去,好似無所謂地答道。

    這雅克這個流氓蛋子,教壞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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