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你這幾天有空嗎？陪我去個地方。”本來應該準時出現在自己辦公室內的雷登，突然跑到海勒和互助會的開會現場，把他給叫出來說，“抽出大概三四天左右，把預定的計劃都往後延，這兩天立刻就走。”

    “就我和你？你打算去哪裏？你要知道，我要和幾十個魔法師分別溝通法師塔的事情。”自己的行程被突然打亂，海勒當然是非常不滿的，“這是你自己沒有規劃好的問題吧？突然想起來什麽事情了？”

    “我就是因為剛剛完成了一年的計劃表，才發現開春以後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雷登把自己的行程表拍到海勒臉上說，“秋天就要和加爾文羅開戰了，但春夏時的比弗利根本離不開我，所以我得現在就去圖馬雷跑一趟。本來是用不著你的，但我怕連對方的麵都見不到就被趕出來了。”

    沒想到是這回事，海勒思索了一下後，點了點頭道，“除了魔法師去，其他人都有被當場擊殺的風險。我知道了，我這裏安排一下，明天或後天出發，過一會兒通知你。”

    由於這次的外交活動算是比較秘密的，雷登和海勒沒有選擇借用佩斯特送的那部華麗馬車。兩人騎著一馬一牛，馬不停蹄地在一天之內就趕到了百公裏外的圖馬雷近郊。

    “剛開始非常不習慣用他們測算出來的這個公裏、公尺，但我還是發現了它的好處。”在談論到大概還有多少距離能趕到圖馬雷的時候，海勒指著地圖上新定的標尺說，“每一張魔法回路的設計圖都可以相當精準地標注出來，再也不用兩個人雞同鴨講，討論半天了。用私人的魔力熔爐也可以做出能夠相互替換的零件來，這全都是統一了度量衡的功勞。過去的這麽多魔法師，為什麽一個都想不到呢？”

    “因為他們都沒嚐到把許多人組織在一起共同努力的甜頭呀。如果不是我們強行把他們擰成一股繩，你覺得要定下這樣一個標準需要花多少時間？”騎在牛背上的雷登眯著眼向遠方眺望，心裏估算著視線中差不多應該看到那座五環法師塔了，“你以為我為了眼下這個局麵花了多少心血……看到了，我們今天能在日落之前趕到圖馬雷了。”

    “希望他不會把我們掃地出門。”振作了精神，用法師之手抽打了一下馬屁股，海勒一馬當先地向前衝去，“我就指望著你的口才了！”

    “你先得讓我見到他才行！”蠻力駝牛的好勝心驅使它駝著雷登緊隨其後。

    當太陽半沉入地平線下時，雷登二人也進入了圖馬雷。和尼爾城一樣，圖馬雷沒有城牆，人口也遠遠比不上尼爾，就他們目前看到的建築規模，頂多比現在的比弗利多出個千把人。

    “除了比較新之外，這些建築和尼爾沒什麽區別，而居民們的生活狀態也同樣糟糕，果然又是座水貨塔。”估算了一下自己在郊區看到的那些田地所能產生的瑪娜量，海勒得出了圖馬雷不值一提的結論，“如果對方是一個要麵子不要裏子的人，你有把握說服他去奪取利益嗎？”

    “想要實際利益的人才比較難對付，而且你也不要在見到他本人之前就下定論嘛。萬一他是演給他哥哥看的呢？”騎著蠻力駝牛照顧那些慌忙避開的圖馬雷居民，雷登帶著海勒筆直地衝向法師塔，“先看看他管不管我們晚飯吧。”

    圖馬雷的麵積隻有尼爾的四分之一，他們很快就到達了法師塔塔下。哪怕是一座邊境小城，法師塔也剛立起來沒多少年，但魔法師的排場還是要講的。幾個應該是被這座塔的主人從加爾文羅雇傭來的瑪娜能力者一看到雷登和海勒二人，就立刻衝了出來，揮動著武器。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你眼睛瞎了嗎？沒瞧出這位大人是誰嗎？”早有準備的雷登立刻嗬斥回去，指著海勒的那件法師袍說，“快去通知你們的主人，就說有位魔法師閣下前來拜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他說。”

    喊出聲展示忠誠的門衛在看清海勒的裝扮時就立刻後悔了，誠惶誠恐地說道：“魔法師大人，我並非是有意冒犯您……”

    “那你現在就應該立刻轉身回去！走進那扇門，用最快速度爬上那座塔，告訴你們的主人，讓他來定奪！”做出狐假虎威狀的雷登打斷對方的話，又一次提高音調，“還不快去？！”

    “是！我馬上去！”生怕那個沉默不語的海勒會冷不丁發出一下魔法來，這個門衛立刻轉身敲打著大門，“吉爾伯特大人，吉爾伯特大人，有一位魔法師想要見您……是，是，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來自哪裏？呃……”

    “我們來自柯西邊境。”

    “對，他們自稱來自柯西邊境……您看？好的，我立刻請他們進來。”得到了批準之後，這個門衛匆匆趕到海勒的麵前，比出個請的手勢，對他們深鞠躬，“二位的坐騎可以交給小人，法師塔的大門會由吉爾伯特大人親自為你們打開。”

    等到門衛牽著他們的坐騎走遠後，海勒小聲對雷登說了一句：“我沒有感知到對方對我使用偵測魔法。”便邁開步子，走進了向他們打開大門的法師塔。而雷登默默地點了點頭，緊隨其後，等到他也進入了法師塔，那扇大門才慢慢關上。

    這是雷登第一次進入正統法師塔的內部，一下子就能體會到“環”字的意義，一道環形的走廊出現在他們麵前。法師塔的一層外圍沒有開窗口，卻也沒讓人感到氣悶，光線也非常明亮，似乎是通過某種魔法交換了內外空氣，同時讓牆壁自然地發出白光。

    眼見著海勒並不打算走動，雷登也就定下心思，繼續觀察著這座法師塔與海勒那座的異同。雙方的內飾都算比較樸實的，但這裏鋪著的長長的毛皮地毯，縫製的手藝十分高超，看不出明顯的拚接痕跡，顏色都是統一印染成紫色的。

    天花板上有各式各樣的紋飾，可能是這座塔的主人的興趣，也可能是單純用來做裝飾的，反正雷登是沒有在海勒那裏看到過類似的東西。

    和尼爾的那種死要麵子的蠢貨還是有點差別的，但依然還是普遍的魔法師類型嘛。

    在做出這樣的定義後，從他們一側的天花板上降下來一道樓梯，從上而下走來一名穿著一身紫色法師袍的中年男性。他大概三十五歲左右，靠近雷文山脈的氣候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多少痕跡來。身上的法師袍紋路比海勒的那件少了許多，也可以看出加爾文羅與維恩城的技術差距來。

    散亂的頭發垂到耳根以下，臉上的胡茬也是稀稀疏疏、長短不一，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種吊兒郎當的感覺。臉型比較消瘦，臉上也沒有什麽血色，讓人覺得他和外麵的居民都有點營養不良的感覺。他身上並沒有突出的斯圖亞特特征，頭發的顏色也是棕黃色的，可能是加爾文羅一係都是這種遺傳吧。

    在雷登他們打量著對方的同時，這位加爾伯特也同樣在觀察著他們。他用複雜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海勒身上的那件法師袍，便歎了口氣說：“你們一定不是從剛才說的那個地方過來的吧？這件法師袍的工藝，除了皮耶羅工坊之外，應該沒有第二個地方能做出來了。為什麽會到我這裏來？”

    聽了這話，雷登和海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同一種想法。

    這家夥是個聰明人。

    那就用對付聰明人的方法對付他。

    “既然您知道了我們的身份，那您一定明白我們的來意。”海勒開門見山地說，“請允許我在這裏做個自我介紹……”

    “不，不必做這種事情。”對方擺了擺手，無精打采地說，“我就當你們今天沒有來過，也從來沒有見過你們。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你們回去吧。”

    這種情況有點出乎了雷登和海勒的意料，沒想到正值壯年的他連一點雄心壯誌都沒有了，連騎牆都不打算幹，作出了當個縮頭鳥的選擇。

    “我本來以為您來到這裏，是為了開疆拓土……”正攻法不行，就用上激將法，海勒從雷登那裏學來的話術技巧還有許多，“可現在看來，情況並不是如此？”

    “沒錯，維恩的大少爺。我和你一樣，都是被流放出來的。”吉爾伯特轉過身說，“這座法師塔就是我的牢籠，我的哥哥親自為我建設的牢籠。你們的‘遊戲’我哪邊都幫不了，就這麽回去吧……這種情況也能讓你們安心，不是嗎？”

    “尼爾的法師塔倒了。”意識到了某種可能性，雷登冒險插嘴道，“我想您應該知道了這個情況。”

    剛想邁上台階的步子停了下來，吉爾伯特轉過身，盯著雷登說道：“但它的主人也死了。”

    “我們並不想得到這樣的結果，它也不符合我們的利益，這一點——您應該是明白的吧？”雷登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有一個情況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我們之前剛剛給一位準魔法師建立了一座法師塔，而這隻是個開始。已經有上百名準魔法師聚集在了比弗利，等待著成為下一個。”

    “準魔法師？”吉爾伯特揚起嘴角，露出輕蔑的神色，“你是在和我說——準魔法師？”

    “在比弗利已經沒有準魔法士這個稱呼了。”雷登攤手聳肩道，“您不覺得這種單一的評判標準很可笑嗎？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會相信一個五環魔法師會被自己的法師塔所困住？”

    “我之所以被困住是因為魔法師離開了法師塔一無是處！”低喝了一句，吉爾伯特立刻意識到了雷登的話外之音，目光閃爍地看了他許久，這才說道，“我允許你和我說說詳細的情況……你們上來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