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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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宗的弟子有些淩亂,看著薑瞞的目光無比之複雜。
一個腦袋兩隻眼睛,頂多要比旁人清秀明豔一些,到底哪點被師伯看上眼了!
有弟子心直口快道:“師伯,她才煉氣四階,沒有資格成為您的徒弟啊!”
“對啊對啊。”一眾弟子附和。
段月宗的人都知道,慕啟琛師伯不愛收徒又不堪其擾,便將收徒的標準拔高到“二十歲以下達到築基期”,這樣一來幾乎斷了所有人拜師的念頭,就是最早六歲仙脈覺醒也不可能短短十四年修煉到築基期!慕啟琛師伯從此喜得清靜,視一眾拜了別處的弟子那幽怨的眼神為無物。
這麽多年下來,慕啟琛始終一個人。
眾弟子的心態從一開始的“啊啊啊不知師伯將來會便宜了哪個混蛋”到如今的“哼想拜師你死心吧師伯不屬於任何人”,他們自認為已是心如止水,笑看旁人落寞。
但是!
現在這個收徒的節奏是怎麽回事!
說好的“二十歲以下達到築基期”呢!師伯你莫不是看心情收徒的吧!
薑瞞摸摸鼻子,怎麽說的好像她逼著他收徒一樣,她也是有自我追求的哼。
眼見弟子們越來越義憤填膺,慕啟琛視線淡淡地一掃,沉聲道:“你們見過哪個煉氣四階的人就能禦劍飛行的?剛剛那一巴掌你們都沒看到嗎?”
眾人驚了。
才煉氣四階就可以禦劍飛行?怕不是假的煉氣四階吧!
一旁的薑瞞好死不死地添了一句:“準確的說,是禦棍飛行,我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劍。”說到此處,她覺得自己是該找個時間去趟萬瀧塚把尺宵劍給拿回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驚。
修仙之人的劍是有靈性的,所以劍主不必把所有意念力投注到劍身上也能禦劍飛行,但如果是一根毫無靈性的棍子的話,其飛行的難度將會大大增加,甚至他們中靈力弱一些的人都還做不到!
這個少女什麽來曆?
看出眾人的疑惑,薑瞞好心地替他們解答:“我是從天上來的,是個活了上千年的老女人。”
弟子們:“……嗬嗬。”
薑瞞歎口氣,為什麽她說實話總是沒人信呢。
感覺到腿部被人戳了戳,應是暮暮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連忙問出一個此刻自己最在乎的問題:“那隻千——啊妖獸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千——啊妖獸是什麽鬼。弟子們看了眼慕啟琛師伯,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說道:“這隻妖獸雖吸食凡人魂魄,但好在尚未造成人員傷亡,況且其種類我等聞所未聞,自然是要帶回段月宗的。”
薑瞞想了會,默默從口袋裏掏出三十塊靈石:“這些靈石用來換它夠不夠?”
一道迫人的目光牢牢地黏在了靈石上。
慕啟琛冷哼道:“不夠!”
這次薑瞞很大方,剛準備開口詢問對方滿意的價格,就見他一甩衣袖,說道:“把妖獸放進困獸袋,回宗!”
眾人一喜,這是不收徒了?
薑瞞連忙道:“等等!我隨你們一道去段月宗!”
慕啟琛腳步一頓。
薑瞞道:“你們先等我一下,我跟阿娘道個別後再來尋你們。”
弟子們感受到了威脅,皆委屈地看向慕啟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師伯,此人變臉太快,恐有所圖謀,弟子認為帶她回宗甚是不妥。”
奈何慕啟琛一個眼角餘光都不給他們,向薑瞞認真道:“我在城主府邸等你。”
弟子們:“……”
臉上悲憤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收回去,就見此人又開始作妖,向師伯一伸手竟是打算討要他的清嶽劍,美名其曰“棍子不穩怕嚇著暮暮”。
暮暮,就是那個小骷髏的名字。
其實他們一早就注意到她身後的那隻小骷髏,本以為是她抓的異獸便不放在心上,誰成想連名字都起好了絕對不是抓與被抓這麽純潔的關係!
更令他們驚悚的是,慕啟琛師伯毫不猶豫地解下腰間佩劍,淺褐色的眸子裏晃著光:“清嶽給了你,你便不能反悔。”
薑瞞點頭:“那是自然。”
於是,她便牽著暮暮一同踏上了清嶽劍,朝著京楊城的方向飛去。
留下段月宗的弟子們認真思考著慕啟琛師伯被人奪舍的可能性。
薑瞞帶著暮暮一路飛回京楊城的時候,天已有些發白,整座城處在沉睡與蘇醒的朦朧期,稀薄的霧氣若有似無地籠罩著京楊城。
清嶽劍停在自家門前,一人一骨剛進了屋,就見柳雙雁一手撐在扶椅上,目光灼亮地盯著她。已經燃了一夜的蠟燭此刻仍亮著微弱的光芒,將女人半邊臉籠在其中。
薑瞞突然意識到,她的阿娘不再年輕了,一雙睡鳳眼旁是細密的皺紋,眼裏滿是經年累月的疲倦。
“回來了?”柳雙雁揉揉腦側,歎口氣道。
“嗯。”薑瞞應了一聲,說道,“我來跟阿娘道個別。”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略顯疲憊地閉上眼,再沉沉地睜開:“你隨我來。”
薑瞞蹲下身叮囑暮暮呆在院子裏別亂跑,對方回了她一個白眼(想象中)。
柳雙雁帶薑瞞進了裏屋,邊走邊說道:“你早已過了及笄之年,按凡人的說法可以嫁人了。當我知曉你是修仙之人後,便知道我留不住你。可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該給你找個夫婿,如此你就會被世俗之事絆住,等有了娃後更不可能離開。我知道這是我的癡心妄想,卻日也想夜也想,雖則你嫁了人後也要離開這,但好歹一座城裏我想見你還是能見著的,一旦你要去修仙,恐怕此生再難相見。”
凡人過日子是以時辰,月份算的,而修仙之人則是動不動就幾十年,幾百年,尋一個山洞打坐修煉,再一睜眼,洞外的小苗都已長成參天大樹了。
此生再難相見,並非虛妄之語。
何況她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不可能頻繁回來看望阿娘。
她隻能沉默。
柳雙雁站定在一個櫃子前,沒有回頭:“知道你阿爹是什麽人嗎?”
“阿瞞不知。”
柳雙雁道:“他也是修仙之人。不過跟你不同,他是來到京楊城落地生根,而你是要離開此地永不回來。”
薑瞞想起城中關於阿娘的傳言,說她嫁過去不過三日就死了丈夫。
可修仙之人不該如此短命的。
除非——
“我遇見你阿爹的時候,他已經毒入骨髓了。”柳雙雁一遍遍撫摸著櫃子上的紋理,似是在回憶往昔,“說是被仇家所害,仙脈被毀再不能修煉。他躲過追殺來到了京楊城,打算在此隱姓埋名度過餘生。”
可惜,叫他遇見了她。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執意要嫁他,他不願拖累我堅持不肯答應,這麽一折騰就折騰了三年,最終還是他妥協了。”柳雙雁唇角一勾,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我嫁過去與他同床共枕三天,卻總覺得已經過完了一輩子,最後他去世時隻留下這個給我,全當做是我對他的一點念想。”
說著,她拉開了櫃子,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被布紗層層包裹的物什,看樣子像是書本之類的東西。
“他生前對它極為看中,應是珍貴之物,我本想帶著它一起入土,既然你也要踏上修仙之路,這本功法便給你吧。”
竟然是功法?
薑瞞目露詫異地接過它,一層一層打開布紗後,陡然看到封麵四個大字——太源秘笈。
著作者,尺宵尊。
薑瞞:“……”
這種被人珍重交予卻發現是自己寫的感覺真的很微妙。
柳雙雁沒注意她莫名尷尬的笑容,繼續說道:“不過此功法是上卷,他畢生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找到下卷,成日裏說若是能習得太源功法,同階境界無人可與之相敵。”
薑瞞:“……好厲害啊哈哈。”
她此刻特別想說:“其實我腦子裏有《太源秘笈》的全部內容,要不我把下卷默寫出來,請阿娘燒給地下抱憾終生的阿爹?”
但她不能說,隻得默默咽回去,再把功法鄭重地揣在懷中,說道:“阿娘放心,若有機緣我必尋得《太源秘笈》的下卷,了卻阿爹的一樁心願。”
柳雙雁點點頭,然後怔怔地看著她,目光裏是哀切與不舍。
薑瞞心下一痛。
她已不是那個一心修煉的尺宵尊,從前的她麵對這種事隻怕會一甩衣袖留一句“就此別過”就匆匆離開,但現在,她是薑瞞,是柳雙雁撿來的女兒,不是尺宵尊。
“阿娘。”
薑瞞喚她一聲,然後上前一步輕輕地抱住了她,鼻腔刹那間湧進一股藥草香味:“阿瞞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娘親,此生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柳雙雁拍拍她的頭,笑了笑:“原來的小豆丁都長這麽高了,阿娘很開心。”
隨後,薑瞞鬆開她,走出屋子,暮暮早已站在清嶽劍旁候著她。
“我在阿娘的枕邊留了一封信,等我離開後阿娘再看吧。”
她踏上清嶽劍時,回頭看了一眼楚楚立在院中的柳雙雁。
柳雙雁笑著說了一句話:“修仙路上,別委屈了自己,累了就回來,阿娘一直在這裏。”
“嗯,阿娘保重。”
薑瞞一抹臉頰,帶著暮暮離開了此處。
耳旁是呼嘯而過的風。
暮暮趴在她的背上,略有些清冷的嗓音與風一同灌進她的耳朵裏。
“你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薑瞞笑了笑:“我比以前帥多了,我養了隻小骷髏,以前的我養的著麽?”
暮暮冷笑:“你再說一遍。”
薑瞞不服:“你以前對我很溫柔的!從來不反駁我的話!”
暮暮道:“我比以前帥多了,我趴在尺宵尊的背上,以前的我趴的著麽?”
想起自己以前拽的那樣,薑瞞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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