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廊門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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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黑得錦袍已不如往日那般合身,李載這幾日消瘦了許多,神情疲倦的翻開奏折,隻覺得頭疼便又合上了。

    “大家,要不要請竇貴妃過來陪著,”陳玄禮上前輕聲詢問道。

    李載擺擺手,渾濁的眼眸看了看外頭,竇容與也受了不小的驚嚇,而今也染上了風寒,且讓她休養著吧,“三郎來了嗎?”

    “秦王在外頭候著呢,”陳玄禮答道。

    “怎的不讓她進來,”李載不悅的說道。

    “大家方前說,不讓任何人進來,老奴,老奴……”陳玄禮為難的答道。

    李載點點頭,示意他趕緊出去,這人精神不好,有些事情拋在腦後便忘記了,見李淳朝自己行禮,忙揮了揮手,“等許久了吧?”

    李淳微微躬身,“不多久,”在外頭候了一個時辰,額間都出了層細汗,便抬手擦拭了下。

    “老了,記性不好了,都忘記你來了,”李載坐在蒲團上,示意她也坐下,“某聽容與說你救她負了傷,身子可有事?”

    “不過是小傷,勞竇貴妃惦記了,”李淳答道,“倒是那些賊子驚擾到聖人和竇貴妃,不知可讓太醫令瞧過?”

    李載看著李淳欣慰的輕笑,李淳有幾分像少年時的李憲,沒有對權力的欲望,單純的緊。他疼愛李憲,可並不意味著他要廢太子,他這疼愛的兒子要的太多了。

    “不過是擾了心神罷了,”李載搖了搖頭,言語裏有些無奈,“你一會去一趟容與宮裏,她準備些物件給你,你也不必推脫。”

    “是,”李淳低眉答道,見李載神色放空便隻靜靜的坐著。

    “你說這些賊子到底是何人?”李載忽然問道,目光緊隨著李淳,似乎在探究。

    李淳眉目深鎖,沉思了一會這才答道,“臣覺得許是劉黑逹的舊部,劉黑逹是草寇,半年前被四叔所滅,定是有舊部逃出來。”

    “你倒也學會騙某了,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還費勁新心思編了一番,”李載笑著說道,半晌,揚了揚袖口,語調低沉的說道,“是李憲嗎?”

    李淳震驚的跪在地上,額頭緊貼著地麵,“不敢欺瞞聖人,齊王在林間已然覺得有蹊蹺,還特意囑咐了臣,才得以殺退亂賊,齊王更是性命相博,護聖人周全,臣願已性命擔保,決不可能是齊王所為。”

    “但願齊王能對得起你這一番誠摯之心,下去吧。”臉上的憂慮又深了幾分,這個案子查與不查太讓他難以抉擇了,若是李憲所為,他該讓李憲成為棄子?若是太子?若是太子!前朝的前車之鑒尚曆曆在目,隋高祖楊堅廢太子楊勇立次子楊廣,二世而亡,這大唐江山若是二世而亡他死也不能瞑目!枯坐在蒲團上的李載懊悔的搖頭,那便算了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個沒了,都能傷其筋骨。

    宮人將李淳領了進來,她是第一次來這含象殿,殿內奢華至極,這竇貴妃當真是榮寵之甚。朝麵前的女子躬身行禮,恭謹的說道,“竇貴妃。”

    殿內的婢子都退了下去,竇容與眼眸垂了垂,“這裏沒有外人,三郎何須多禮,”言語像是在抱怨般,“你的傷怎麽樣了?讓我瞧瞧?”

    李淳見她上前朝自己走來,悄然後退了一步,再度躬身道,“隻是小傷,勞貴妃惦記。”

    手頓在空中,竇容與神情一窒,“昨夜被驚醒了幾回,總見到你被砍傷,衣袍上一片猩紅,我要看你的傷,你正如今日這般躲我遠遠的。”

    “聖人遣我前來謝竇貴妃的賞賜,”李淳麵色清冷的說道,這宮裏乃是非之地,便不願在此多留,“這便告退了。”

    “三郎,你等等,”竇容與眼眸漸紅,伸手拉住她的衣袍,入宮越久,她對李淳的思念便愈深,“你便讓我多看幾眼,你不知道我有多思念你!”

    李淳眉目微蹙,緩緩的扯過衣袖,躬身行禮,便步伐從容的離去。萬不可再見竇容與,若是行差踏錯便再無翻身之日。

    “三郎可還記得‘廊門之約’?”終究是等不到半點回音,那個少年郎,在秦王、府的宅邸門口曾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許諾過她將來會來娶她的,頹然的癱坐在地上掩麵而泣,可追究到底終是自己毀約在先。

    出了宮門便縱身上馬,李淳揚起馬鞭的手頓了頓,隨後又掉了個方向,往方園前去。

    李淳到方園之時,李憲正同妻妾兒女泛舟遊湖,見她來了,馬上招呼她前來,看來興致頗高。

    “四叔,王妃,”李淳朝兩人行禮,心中一動,莫名念起了宋槿闌。

    “許多時日沒見你了,來,來,快坐下,每回都要你莫行這些虛禮,可也沒見你改過,”長孫玉瑱拉過她的手腕,伸手壓下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下。

    “三哥哥,”清麗的嗓音響起,李善歪著腦袋揚著一臉的笑意看向她。

    李淳愣了愣,方才還沒見到這個小人兒,也不知她從哪裏冒出來的,眉目帶笑的說道,“原來小善兒在此,三哥哥方才還想著你去哪兒了?”

    李善躬身朝李淳行了個禮,看向對方認真的說道,“我便同阿爹阿娘一直在這兒呢,對了,阿娘說三哥哥也當阿爹了,為何總不見三嫂嫂和小十五來呢,雖然我方十歲,可論及輩分卻是小十五的姑姑,我自當會好生照顧她的。”

    雖然是童言稚語,卻說得異常真誠,在座之人都被她逗得笑了。

    “那便有勞小善兒了,”李淳也朝她拱手,“隻是這幾日三嫂嫂身子不適,不宜出府,等她身子好了,便一定讓小十五來見見善兒姑姑,如何?”

    李善眼眸眨了眨,微微點頭,“那便如此定了。”

    畫舫駛到湖中央,便放船夫停了下來,李憲讓大家吃了些食物,起身走到船頭,抬手揉了揉眉心,“你適才從宮裏出來?”

    李淳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神色為難的看了看李憲。

    “但說無妨,”李憲麵色一沉,這般,聖人定是懷疑自己了,雙手握住木欄眼眸生了些恨意。

    驀的歎息一聲,李淳麵色憂慮的說道,“聖人問我此事是不是四叔所為,四叔,我們該反擊了。”

    李憲拍了拍李淳的肩膀,寬慰道,“為難你了,如今聖人願意親近你,你便把握好機遇,若我出了事,你也有個依靠。”

    “四叔便是這般看我的?如今我的身份,太子來日如何能容得下我,”李淳蹙眉說道,負手看向遠處的光景,四叔便是太仁厚了些,如今被步步緊逼仍然顧慮許多。

    逼宮!李憲腦中一閃而過,這樣同那些亂臣賊子有何區別?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可能走上這一步。

    “便再緩緩,我再想想對策,宮裏你勤著走,我這裏你便同往常一樣,不要惹人疑慮”李憲緩了心神,生了幾分笑意,“過幾日是善兒的生辰,你便讓槿闌和十五一同前來,熱鬧一番。”

    “槿闌身子差,若是好些了,我便與她一同前來,”李淳說道,漸漸有些害怕宋槿闌的心緒起伏,那種無力感,讓她無所遁形。

    “怎的不去宮裏讓太醫令瞧瞧,便一直聽你說她身子差,”李憲問道,隨後又笑了笑,“前幾日便聽聞你納妾了,多幾位妾室也倒無妨,你阿娘就盼著呢。”

    李淳淡淡的笑了笑,“槿闌的身子差,母親擔憂罷了。”懸在天際的日頭也漸漸西沉,留了一抹陰影照著這畫舫,忽的想起方前許諾過宋槿闌回早些回去的,心裏一時有些急,斂了心神,“四叔,我這便回府了,不多叨擾了。”

    “還是用過晚膳再走吧,許久未見你了,”長孫玉瑱見兩人在外麵許久,便過來尋他們,一聽李淳要走,便出言留她。

    “今日出來的時候,倒是答應了她會早些回府,現下都快暮色了,也不知她喝藥了沒,”李淳拱了拱手,半真半假的說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在四叔眼裏留下這個印象倒也好。

    長孫玉瑱微楞了一下,隨後溫柔的笑道,“那你快回去,”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還記得當年平陽公主常常打趣要把李淳當自己的兒郎養,一轉眼,她便這般大了。

    李憲也愣了愣,無奈的輕笑,讓船夫送她到岸上,這少年郎啊還沉溺於情愛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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