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林海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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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九月, 林海的感覺越來越不好。實際這一年從夏日起的時候,他就常覺得有點不舒服, 心神不定的。趙老大夫給他診脈幾次,也都沒摸出什麽來。這一日晨起, 他靠著床頭坐了一會兒,不見身體有太多的好轉。就打發小廝,去喊林謹進來。吩咐林謹去禮部和內閣, 給自己告一天病假。

    然後勉強起身, 更衣洗漱了,趙老大夫就被林誠用小轎抬進來院子了。林誠很緊張, 雖自家老爺幾年沒生病, 但前幾年先太太去世,引發老爺病的那場,差點就嚇掉他的魂。而今年,又是林海命中有劫難的一年,聽林謹說要去禮部和內閣給老爺告假, 立即讓人去抬趙老大夫, 還讓林謹順道再去太醫院, 請太醫來府上, 也給老爺看看。

    趙老大夫仔細給林海摸脈,左右手都摸過了以後, 對林海抱拳,“大人,恕老朽才疏學淺, 並未發現大人有什麽異常。”

    既如此,林海權當自己沒睡好,略吃了點清淡粥水,想想,就慢慢踱步,去府裏的小湖。夏天的時候,林海把小湖的每一寸都踩完後,與煙雨樓反複比較,最後選定在小湖的西岸邊,建了一個小亭子裏。每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這裏的靈氣,比煙雨樓相比,還略微濃鬱了點點。

    林海帶著人往後花園去,經過煙雲樓,見灑掃的婆子和小丫頭正在忙乎,知道黛玉尚未到。煙雨樓,現在已經歸黛玉每天打坐用了。和那些向他行禮的仆從輕輕頜首,林海帶人轉去湖邊的小石亭。

    小巧的六角石亭子,不過六尺見方。黑灰色的山石基座,麻灰的柱子,都隱約可見銳器刻下的符錄痕跡。亭子頂卻是五彩的琉璃瓦,六角飛簷上,都垂掛了銅鈴。微風拂過,輕輕擺動的銅鈴,發出悅耳的聲音。彎彎窄窄的瘦湖,在日光升起的瞬間,就蒸騰了所有的霧氣,露出清爽的、打理幹淨的湖麵。沿湖的垂柳,在晨曦中慢慢輕搖枝條。陽光穿過垂柳,把琉璃瓦覆蓋的石亭籠罩起來,也把打坐的林海籠罩起來。

    林海坐在亭子裏,迎著陽光,看看粼粼波光的湖麵,慢慢地不舒服的感覺變輕了。林海垂目,很快進入物我兩忘的入靜中。跟著他的幾個小廝,則分散到附近的幾個路口,防著有人過來打擾到自家老爺。

    林誠處理完了府裏的雜事,正為老爺的身體憂心忡忡呢,門房進來稟告。

    “大管家,外麵有一僧一道說是老爺的故人,來求見老爺。”

    林誠立即緊張起來,一僧一道?“可是幾年前在揚州的時候,要化自家大姑娘出家的一僧一道?”

    那門房也是林府當差的老人了,聽說過幾年前,發生在巡鹽禦史府的事情。那一僧一道的奇怪形容,也是曉得一些,立刻說道:“大管家,那僧道的外貌形容,與小的聽說過的,差不了多少的,應該就是他們。”。

    林誠當即決定,自己去見那一僧一道。自家老爺待大姑娘那是眼珠一般地疼愛,怎麽會舍得大姑娘出家。再則,一僧一道要化人出家,還是化人家的姑娘,怎麽看怎麽像騙子、拐子多一些。自己得趕緊把這樣的人打發了,自家老爺身體不適,斷不能讓他們去擾了自家老爺修養。

    林誠到門房那一看,可不就是前幾年在揚州見過的那倆人麽。那和尚的癩疤頭上,還是滿頭的膿瘡,身上的百衲衣醃臢不堪,腳上依舊是雙破芒鞋。唯有雙眼仍是精光內蘊,不與凡俗人相同。手裏托著木魚,一下一下,敲得人心慌。

    遂先上前行禮道:“大師,道長,別來無恙?”

    那和尚收了木魚,單掌豎立在胸前,回禮道:“阿尼陀佛。大管家請了。貧僧此來拜見貴府的林施主。”

    “大師,有何事兒,不妨和某這個管家直言,某若斟酌老爺能做的,就替大師做了。要是老爺不能答允的,也請大師見諒了。”

    那和尚笑的有點滲人,“不勞管家了,方外之人來接引林施主了。”

    “啥,接引老爺?”

    不僅林誠,所有在場的林家人聽了這話都是一愣。然後,就都是火起,接引老爺?這豈不是,豈不是……

    “送客,大師、道長請了。”

    林誠話音一落,他身邊的小廝家丁就圍去和尚、道士身邊,擺出簇擁二人往外的架勢。圈子越圍攏越小,林家的家丁就想這樣“送”僧道二人出府。眼看二人再無轉身的餘地,“嗖”地一下,僧道二人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驚得眾人麵麵相覷,要不是許多人在一起,怕要以為自己眼花或是做了荒誕的白日夢。

    林誠心道“不好,這些方外之人,最是有些奇怪的手段。莫讓他們掠去了大姑娘。”帶著這幾個壯實的家丁和小廝,往後花園的煙雨樓趕。每天的這個時辰,大姑娘都會在煙雨樓打坐的。

    那僧道二人在出現的時候,卻是在林海打坐的小石亭外,距離林海隻有五步遠,淩空立在湖麵。破空之聲驚醒入靜的林海,林海嗖地睜開雙眼。

    “阿尼陀佛。”那和尚不待林海開口,先就宣了一聲佛號。

    林海睜眼看著突兀而至的邋遢和尚、跛腳道人。那和尚與林海雙眸對上,立即失了分寸,要不是他身邊的道士拉他一把,怕是要墜到湖裏了。

    邋遢和尚雖沒墜落湖裏,可也即時大驚出聲,“你,你,你不是林如海。”

    林海緩緩站起,陽光透過琉璃瓦,照在林海的臉上、身上,像給他全身蒙上一層斑斕的透明薄紗。“大師,如何說我不是林如海?那我是誰?誰又是我?”語氣輕鬆,充滿了調侃,可又帶著不得不答的威壓。

    “阿尼陀佛,貧僧管不了施主是誰,今日讓貧僧引渡了施主吧。脫了這凡塵苦海,自有極樂大世界。”

    “噢,大師亦修成佛身了?敢問大師尊號?在極樂大世界如何供奉?”

    ……

    “既然大師尚未修好已身,也未成佛,何來功德渡他人呢?”

    “施主,貧僧渡了施主,就是一樁大功德。”

    “嗬嗬,大師說說,我一介凡夫俗子,錢權在手,妻妾在懷,兒女成行,天真可愛。這紅塵俗世的種種,皆是令我心快樂的所在。我不想成佛,對大師也無欲無求,為何要成全大師,給大師大功德呢?”

    “呃。”邋遢和尚被噎住。

    那跛行道士見和尚被林海說的無詞了,接話道:“林如海,你不是這一界的人,速與道長走吧。”從袖中抽出一質樸花紋的鏡子,拿起這號稱風月寶鑒的鏡子,就要對著林海照。

    邋遢和尚敲起了木魚,梆梆,梆梆,合著佛號,令人心煩心慌的木魚聲響起。

    跛腳道士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就不見了林海蹤影。他趕緊地攝魂定神,卻發現林海正把一張符錄,拍去了邋遢和尚的頭頂。而同時,幾乎是沒有任何預兆,寒芒逼人的劍風,已經遞到他的眼前、眉間。

    跛行道士立即舉起手裏的風月寶鑒去擋,可哪想到,林海的劍風遞向他的眉間是虛招,那偏離了他眉心的劍芒,已向他身旁的和尚脖子劃去。

    這樣快若閃電般的一劍,這樣驚豔絕倫的一劍,刷新了僧道二人對凡塵劍術的認知。

    道士一推呆立的和尚,也不過眨眼的一瞬間,那僧人的肩頭就掛了彩。道人重新舉起鏡子,想把林海攏在鏡光之內。那想到林海的身法,快如鬼魅,一下子又消失不見了。道人一愣,手裏的鏡光轉換著角度,想尋找林海。卻發現林海,突然又出現在他方才消失的地方。劍尖的血腥,帶起來的森森殺氣,隔著幾尺向他頸部劃來。道士忙舉起陰陽寶鑒來擋劍風,劍芒在他手腕滑過。道人後退縮手不及,劍氣一下子切掉他半個手腕,痛得他哀嚎一聲,縮肩鬆手,鏡子掉落進湖水裏。

    此時此刻,僧道二人方知,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疾如閃電、震攝人心、奪人性命的劍法。要不是二人還有幾百年的修行功力在身,怕這一個照麵,就把性命都交代給林海了。

    短短須臾的一擊,每一下,林海都使出了全身的功力,他覺得仿佛過了一生一世的激烈。這兩劍,也透支了他全部的靈力和內力,可惜竟未得全功。

    邋遢和尚掙脫了那定身符,用木魚罩住林海,使他不能隱匿回空間。和尚舉起木魚,要拍向林海。

    林海提著長劍,靠著亭子的石柱,勉力站著,“你二人今日或能殺了我,但你二人也躲不過天罰。修行之人,濫殺凡人。你們以為呢?若你二人不敢冒天罰殺我,隻要我知道你們再出現一次,我就殺了十二釵中的一個,正冊副冊的都算,也包括那塊破石頭。”

    道士的驚訝,“你說什麽?”

    和尚聽了這話,不管不顧,惡聲笑道:“林施主,我們不殺你,貧僧拘了你在這木魚裏,也是一樣的。和我們走吧。”舉起手裏的木魚,向林海扣去。

    林海的嘴角已經滲出來血沫,他想提劍去抗、向他撲壓過來的、變得越來越大的木魚,卻一動不得動。

    一根長鞭甩過來,卷住了木魚的去勢,將木魚擊偏。

    “賊人,敢傷我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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