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廢太子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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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人處理“布老虎”事件發生後的第一件政事, 就是延期了即將開始的、第一期的中、低階將官的培訓計劃。

    這事兒,知道延期原委的人, 都理解聖人。可是被選中的、要參加培訓的人,更多的是關心什麽時候能開始這個培訓。

    所有人都明白, 這是個武舉之外的、能進入聖人眼的機會。培訓是聖人坐鎮,太子殿下和榮國公主持。因此,這第一次的選拔, 所有人都卯上了吃奶的勁頭。請客、送禮、打探選拔標準, 鬧哄哄忙了許久,才得了準信。

    參加的資格, 是百戶以下。文試、武比, 榮國公先頒布了聖旨,有敢在武比中作弊的,立即廢黜參選資格,三年不得晉升。

    王家與賈家,是金陵的老親。這幾十年以來, 一直都聯絡密切。說密切, 實際是王家對榮國府、寧國府, 單方麵比較積極主動。這兩年, 雖然賈家的倆兒子,在與王家結親這事上, 大大地折損了王家的顏麵,可是王家的當家老爺子,混然未把這事兒當成一件事。與賈代善哈哈一笑, 說一句兒女自有姻緣,就擱了過去。

    為此,賈代善心裏是非常地過意不去。提拔誰不是提拔呢!況且,王家次子的文武,也不遜色自家長子太多。經過正常的考試程序,王子騰堂皇正大地出現在了第一期的培訓名錄裏。

    對王子騰出現在培訓名錄裏,太子看到了,也隻是在心裏暗暗地歎一句,是金子,怎麽樣,都會閃光的。沒了王氏嫁入榮國府,賈代善不因姻親提攜他,但王子騰能考上第一期的培訓,扒上軍營拔擢的快車,或許升的也不會慢。

    如果自己能收了他為己用呢?

    當第一期的名錄送到聖人跟前的時候,聖人捏著名錄看了許久。每個人的名字後,都標注了出身的家庭、父祖的勳位、在朝的職位。隻有寥寥幾個人,出身於寒門。聖人因王貴人,猶豫了自己對王家前麵的決定。

    他把要不要王子騰的選擇,推給太子,讓太子來決定。

    太子看聖人,揣摩著聖人的想法,心想猜測——聖人這是想栽培王家了嗎?不過他轉念一想,隻要王家女兒生不出來皇子,也不過如繕國公府一般。他考慮了一會兒,就自己的想法,說予聖人。

    “父皇,王家與榮國府有舊,可因那結親之事,兒臣猜測,王家定會在心裏存了不滿,才是人之常情。前些日子,父皇說賈家掌軍權太久了,要是王家這人,可堪扶植,又不是很要緊的恩怨,是不是可以……”

    前幾個月,聖人在甄嬪向他提起,給王家長女與榮國府次子聯姻的時候,還想把野心勃勃的王家壓下去呢。這這兩個月,聖人發現王家的女兒,模樣長得好,性子開朗活潑,明媚大氣……唔,太後的眼光,確實是不錯的。

    他見太子這麽說,想想這也是一個互相牽製的、可行的法子。但他還是提醒太子道:“王家的**太強,是屬於那些為目的,不顧一切那類裏的。這次選出來,要培訓的人,都是為你二十年以後,有可用之人。你用他是可以用,可也要多加小心,防備著些。”

    如今被聖人提過要多加小心、防備的王家次子王子騰,就坐在賈代善的書房裏。

    “世伯,這培訓的事兒,會延期到什麽時候?”

    王子騰被父親打發來探問。依他本人,他才不想來問呢,明擺著的,等宮裏出花的事情告以段落了,聖人自然會把之前,延期的政事,一樣、一樣地接著做了的。不想老父親一句話,就打消他這樣的念頭。

    “你當為父不知道嗎?這人情往來,都需要個理由。走動的越勤快,關係就越密切。你要去賈家,多走動走動。走熟了,那榮國公掌著京營,要提拔人的時候,他也會先想到你的;差不多的條件,他會先拔擢你的。”

    王子騰立即領會了老父親的意思,帶著妻子史氏——榮國府史氏的同族侄女,來榮國府送重陽節禮,向賈代善請教兵書、軍策,再問問培訓的事情,順便說說宮裏出花的閑話。

    賈代善對王子騰的印象甚好,這年輕人,在京營的年輕一代將士中,要文才有文采,要武藝,也是佼佼者。他忍不住愛才之心,還是多多少少地指點了王子騰一番,令王子騰喜出望外,滿載而歸。

    史氏在王子騰夫妻離開後,滿心的遺憾。唉,王家的閨女,進宮成了貴人。不然給次子娶回家,該有多好。

    賈代善一看史氏的表情,就知道妻子在想什麽。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聖人和太子都不予自家和王家聯姻。

    “王家的婚事,談的如何了?”

    自家次子的婚事,也該擺到案頭了。

    提起次子的婚事,史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老爺,那王家,欺人太甚了。居然提出什麽,若三十五有子,就不得納妾的要求。”

    賈代善皺皺眉,這些科舉上來的清流,就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納妾本就是為了開支散葉,繁衍子孫。若是能有二子,也未必一定要納妾。”賈代善想盡快辦完次子的婚事,不然那天聖人想起來了,一問,噢,還沒說定呢,可怎麽了得。

    “這……”史氏不悅,卻無法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忿忿不平地說:“哪有誰家娶親,要提這許多的不可以這樣、那樣的條件的?!他家又不是公主下降,怎麽政兒就納不得妾了?!”

    “政兒如今沒有功名,依律法是不得納妾的。”

    史氏被堵得幹張嘴,說不出話來。

    史氏停了一會兒,試探著問丈夫。

    “老爺不如給政兒捐個官身吧。”

    “胡鬧,政兒要像東府敬兒一樣,也要科舉出身,將來才好封候拜相的。如今給他捐了官身,再怎麽謀劃以後?他從小讀書認真,又頗有才名。明年過了上元節,就打發他回去金陵,參加考試。他學了這許多年了,明年一鼓作氣,考得了秀才,成親也好看。”

    史氏再沒想到,丈夫是這樣的想法。次子學的如何,她不知道,可是去年春天,說是同長子一起回鄉祭拜先人,也還是讓次子去試了試縣試。沒想到縣試,次子都沒有通過。

    她心裏惴惴不安,偏還不敢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隻能推諉道:

    “赦兒去了西北,他自己回金陵考試,總是讓人不放心的。”

    “他都二十歲了,及冠之人,前幾年還有二十歲中了進士,派出去做縣令的呢。王家的婚事,不是你我能挑揀的。你早日定下來,讓政兒也有個名正言順的名頭,得王翰林的悉心指點。”

    史氏猶不肯就這麽認了王翰林家的婚事。

    “老爺,這婚事本就是王翰林家高攀了我們……”

    “糊塗,你當王家願意和我們結親嗎?那是聖人劃的人選。你要不在乎麵子,可以去求娶其他幾家的庶女。管保他們不會提出,什麽有子不得納妾的話。王家脊梁骨直著,那是人家對我們榮國府無欲無求。你再拖下去,等哪天宮裏的事情消停,聖人問我一個是不是心懷不滿,你就知道該怎麽辦事了。”

    史氏聽丈夫這樣說,趕緊地應到,“好,好,妾身明天就托人過去,應了王家的條件。”

    賈代善對妻子這樣的敷衍態度,覺得有些累心了。妻子管家甚是有條理,對上這些,該……不過他轉年一想,算啦,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她不知道朝廷那些彎彎繞繞,自己不給她好好地講個明白,難免會惹出什麽禍事來。

    “史氏,現在不是三十年前的時候。那時候聖人初掌大權,他需要的是忠心的臣子,有實力拱衛他的安全。所以才允了我們這些執掌兵權的人家,相互聯姻。可現在,聖人登基快四十年了,他現在要的是把所有的權利,慢慢匯集到他的手裏,以後平安地交給太子。王家在軍中的權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我們與王家聯姻,赦兒在軍中,能得到一些王家的支持,可王家從我們榮國府得到的更多。這麽相互交換,臣子之間緊密地抱團,對聖人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賈代善看妻子有些沒聽明白,就說道:“要是我們府裏的三個管家,相互聯係有親,你罰一個,那倆就來說情,或是不好好管事了。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史氏趕緊點頭。

    “老爺,可是張家,不是比別人家更有權勢嗎?”

    “文官的權勢,又與武將不同。他們那些文人,隻要一代沒有頂上去,也就垮下去了。張太傅已經六十多歲,不用幾年的功夫,他也就該致仕了。那時候張家的長子,最多也就是做到侍郎。他要是能上到尚書的位置,張家就還有一代的輝煌。要是不能,張家也就是一般的仕宦人家了。”

    “那我們赦兒,豈不是虧了?!”

    “虧了?虧什麽?張太傅教導赦兒十幾年,他和太子一樣地讀書。天地君親師,張太傅肯把女家嫁給他,是抬舉了他。那張家是不想送女兒進宮罷了,不然太子妃那位置,花落誰家還未可知。且張家的長子,文采風流,狀元出身,找不出一點兒不妥當的。難說二十年後,他會不會就是另外一個張太傅。這中間缺了的這一段,是要靠我頂起來。等我退下去的時候,赦兒就又要依靠他大舅兄幫襯。這就是姻親的守望相助。你可懂了?”

    “老爺這樣說,妾身就都明白了。”

    “所以不是王統製家女兒不好,而是我們選什麽人家聯姻,得看聖人的意思,得為家族長遠打算。政兒這婚事,與賜婚也沒差太多,你高高興興、痛痛快快地,早點把人娶回來。有嫡孫,誰稀罕庶出的。不納妾,就不納妾吧。王家又沒有不允許政兒房裏,有通房丫頭的。”

    史氏聽了這話,終於舒服了。

    她高興地笑著說:“都聽老爺的,老爺放心,妾身會盡快地,把政兒這婚事定好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