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鐵血帝王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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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的動作很快, 一夜的功夫就擬了一個東宮的屬臣名單。

    太子是在聖人與六部九卿議事畢,遞上此奏折的。

    “父皇, 兒臣尊父皇旨意,初擬了東宮所需要的屬臣職位, 請父皇裁定。”

    東宮官員的架構基本是抄襲了唐時期詹事府的設置,左右庶子中允、舍人等等,聖人撚著太子的折子, 粗略數數竟然需要百多號人。其中隻定了賈瑚是左庶子兼領左衛率。餘者都是空缺。

    聖人把太子的折子給閣臣傳閱。

    “太子已經訂婚, 觀政之後當有屬臣,協助太子學習處理政事。眾卿看看太子的東宮屬臣設置是否合適?空缺的人員, 還要卿等舉薦賢才。務必要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一切以能完成輔助太子處理朝政為首要。”

    看完太子的奏折, 內閣臣工都覺得牙疼。這東宮的屬臣設置就是一個小朝廷啊。換言之,按照這折子的要求,完善了東宮屬臣,朝廷等於了有兩套處置朝政的班子。他們這些五六十歲掌了各部重權的老臣,是日日被提醒著取代自己的後來者預備好了。

    吏部郝尚書已經接近致仕之年了, 他作為首輔, 不得不站出來說話。

    “聖人, 東宮添置了這許多人, 與朝廷官員完全重疊,這俸祿支出就要增加不少的。”

    這些人朝廷的進項是不少, 可開銷更大,戶部花錢也是算著花的。

    “郝尚書,”張瓚現在是刑部尚書, 他看了太子的折子,想著前幾日禦史質詢賈瑚之事,開口說道:“太子設置詹事府,學習處理朝政是應有之義。戶部再緊張,也不能從儲君這必須的費用裏減免。這是關乎大景未來的大事。”

    好吧,張瓚這隻認律法條條框框的人開口了,要是不想自討沒趣,誰也不想跟他辯駁。

    張瓚看沒人反對,繼續說道:“聖人,太子即便設置了詹事府,左右庶子等人既要輔助太子,就要令其前來旁聽內閣議事儀程,學習內閣理事常例。”

    好啦,大家都知道張瓚是在為這幾天的、禦史質詢賈瑚旁聽內閣議事出手了,當別人都不知道賈瑚是你外甥和東床快婿麽?!

    太子一見事情立即有人幫忙了,趕緊對內閣重臣作了一個羅圈的揖禮,“請各部尚書為孤推薦能吏幹才。”

    太子的禮是那麽好受的嗎?所有人都立即起身回避立即回禮。

    戶部尚書就說:“聖人,張尚書的提議甚好。臣等今日突聞此事,且先仔細考慮兩日,再推薦可造之才與太子可行否?”

    聖人點頭,質詢賈瑚之事的折子,也發於內閣去批複了。能處置賈瑚嗎?那是太子選出來,學習內閣議事流程的東宮佐臣。

    張瓚把賈瑚叫去張府,問了始末,把事情的處理結果告訴給賈瑚後,又沉聲責備他。

    “瑚兒,提醒過你不要再去文淵閣旁聽,你一錯再錯,以後萬不可再隨太子這般胡鬧了。”

    賈瑚趕緊對大舅舅兼嶽父行禮,“大舅舅,瑚兒是知道自己錯了的,但瑚兒沒法開口拒絕太子啊。”

    賈瑚明白自己不該去文淵閣旁聽政事,但他更為難的是如果用朝廷法度、規矩等,去拒絕了太子,那麽他這個伴讀,慢慢就會與太子越行越遠,最後很可能就白費了十年的功夫了。

    張瓚想教導外甥幾句該按照規矩禮法做事,話到嘴邊卻頹然收回。賈瑚走的是伴讀近臣——而後信臣——最後重臣的路子,說不得很多時候就得用佞臣的做法。

    “唉,”張瓚歎氣,若是賈瑚順著太子胡來,以後太子有什麽不好,外甥是得不到好;要是賈瑚勸諫太子了……

    唉!

    想想外甥女還是太子妃,張瓚就無法再責備賈瑚了,隻得憂心忡忡地為賈瑚指點迷津。

    “瑚兒,往後做事你要好好把握分寸。不可為之事,不妨提醒太子禦史會彈劾的。舅舅觀太子現在,正是最愛惜臉麵的史侯,禦史彈劾或許能阻他一阻。”

    “是。謝舅舅教導。”

    “東宮配置了屬臣以後,我會要求都察院、禦史台看得緊些。你也斟酌著行事,也好避免太子被屬臣帶歪了,你這個離太子最近的人頂罪。。”

    賈瑚趕緊連聲向張瓚道謝,“勞大舅舅費心了。”

    “去吧,你舅母要給你裁製秋衫,趕緊過去度量尺寸。”

    賈瑚的臉立即飛紅,緊張地給張瓚行禮後,匆匆往內院去了。

    表妹還要幾個月才到婚齡,與其說舅母要裁製秋衫,不如說表妹要給自己再做新衣。賈瑚腳步匆匆,人如微醺,飄進了內院。

    迎麵遇上在等著他的張瓚長子張昭。賈瑚是張昭看著長大的,論賈瑚的人才、相貌、家事等等,俱是京城的一流人物。妹妹嫁過去給姑母做兒媳婦,以後也不會受委屈。對這樁婚事,張昭和張家的其他人都是樂見其成的。

    表兄弟略略寒暄幾句一起往內院去。

    “表弟,聽說禦史上折子質詢你啦?”

    張昭如今在翰林院做編修,賈瑚被禦史質詢的事兒,朝臣差不多都知道了。榮國府隨著老榮國公致仕,現在沒了實權,隻剩了虛名,還不知道那些禦史都是誰指使的呢。

    “是。聽說聖人發話要給太子配置詹事府,詹事府的左右庶子等人要先到內閣旁聽,以後好協助太子處理政事。”

    太子地位穩固,表弟一家向來與帝室關係密切。張昭拍拍賈瑚的肩膀說:“你多加小心,別被禦史彈劾了。給朝臣留個帶壞太子的印象就不好了。”

    “是。謝表哥提醒。”

    賈瑚在張府盤桓到快宵禁了,才戀戀不舍地回去榮國府。

    榮國府裏,賈代善橫眉怒目、氣勢洶洶地進了榮慶堂,把伺候史氏的人都趕去院子裏站著。他把手裏的帳本往史氏跟前一甩,沉聲喝道:“史氏,你這四十年就是這麽管家的?”

    “老爺,妾身做錯什麽了?”

    賈母看著這樣如同怒目金剛的丈夫,瑟縮了一下,怯怯地問。

    “你自己翻看帳本看看。”

    賈代善怒不可遏,這都是為什麽啊?自己把內宅都交給史氏打理,家裏就隻有兩個嫡出的兒子,還全是史氏所生。他百思不解史氏的目的。

    賈母把甩到自己麵前茶幾上的帳本撿起來,她看了幾頁,臉就開始發紅,沒等看完,一張老臉已經成朱紫顏色了。

    “史氏,你和我說說,你這麽幹是為何?啊?”賈代善盯著老妻,不錯過她半絲變化的表情。

    賈母回避丈夫的目光,囁嚅半晌沒發出一個字。

    賈代善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史氏的解釋,他的怒氣直往頂梁門而去。

    “史氏,你可記得‘七出’都是什麽嗎?”

    賈母大驚失色,“老爺,妾身侍奉了祖輩三代舅姑,您不能休妾身的。”

    賈代善一掌拍到茶幾上,“好,好,好!我不能休你。你盜竊榮國府財物,你史家不怕丟臉,我就把這些丟失的物品清單、還有被置換的那些贗品,都送去順天府。請刑部和大理寺派人來榮國府,查賊尋贓。”

    賈母臉色一白,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哀聲懇求,“老爺,老爺。”

    “說,你這麽做是為什麽?赦兒和政兒都是你生的,你把東西從大庫弄走,為誰?”

    賈母咬唇片刻,方慢慢開口道:“老爺,妾身是為了政兒。”

    這一句話出口之後,賈母覺得自己渾身一輕,後麵的話自然而然能夠繼續往外說了。

    “赦兒得了老國公夫人的全部私房。政兒是次子,又沒有爵位承繼,我們百年後,他就隻能得到家產的二到三成。妾身留了那些東西,也帶不走。不過是想著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想政兒以後過的太寒酸,以後也是會學婆婆的,把這麽些私房都給政兒罷了。”

    “史氏,你好不要臉!我母親的私房是她老人家的嫁妝,和嫁妝經營增值。是把國公府的大庫東西搬到她私庫裏的嗎?你也好意思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剜了赦兒的肉去補政兒,你想過赦兒會不會疼嗎?政兒沒有爵位承繼,你忘記赦兒出生入死,在北邊的功勳可以封侯啦?別把政兒拉出來,做你當賊的借口。”

    “老爺,你信還是不信,妾身都是這樣實話。”

    賈母緊握的雙手,微微顫抖的聲音,顯出她的恐慌、害怕,並不如她說的那般無懼。

    院子裏傳來一陣囂鬧聲,片刻後沉寂下去了。

    賈代善從袖袋裏掏出一疊子的紙張,在史氏的眼前揮舞著,聲音如摻毒一般冷澀,裹著濃重的怨恨。

    “我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還是少給了你內宅用度啦?還有這些,”賈代善一巴掌拍到史氏臉上,把她打倒在地,將那疊子借據摔到史氏臉上。

    “你給我好好看看這些印子錢的借據。你也是侯府大家閨秀。你居然敢放印子錢?你是要害死榮國府的老老小小嗎?你是要皇家以賈家女失德,廢了瑛兒的太子妃之位嗎?”

    “老爺,”賈母她捂著半邊麻木的臉龐,大驚失色。這事兒是怎麽給丈夫知曉的?

    “這也不是妾身一人在做啊,京裏的好些人家都這樣的。南安王太妃也這樣啊!”

    “朝廷的律法還在你眼裏嗎?南安王太妃也做,國法就不懲罰你了?你知道這事兒被禦史捅到朝堂,會是什麽後果嗎?嗯?”

    賈代善抓著妻子胸前的衣襟,把人從地上提起來,倆人雙目對視。史氏看著丈夫充血的眼睛,如同出籠惡魔般凶狠的眼神,不禁就回避開去。

    “你說,說話啊!榮國府與你有仇?有恨?我賈代善出生入死,給你掙了京城的第一份體麵,赦兒又在外征戰十餘年,張氏精心教導的瑛兒,被皇家選為太子妃。那是對榮國府最高的讚賞和認同。以後的聖人,就有了榮國府的血脈,有你史家的血脈了。你到底是為何?啊?”

    賈代善搖晃著史氏,在史氏耳邊壓低了聲音咆哮,震得史氏的耳內嗡嗡作響。她張張嘴,說不出來一個字。

    賈代善見史氏不說話,越發生氣了,他看著手裏揪著的、釵橫鬢亂沒了素日貴氣端莊的妻子,鬆手一摜,把史氏摔到在地。

    大踏步出了榮慶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