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3、扈三娘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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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貫剛走出去幾步, 就聽扈三娘在身後說:“去人叫安太醫預備好了,若是明天辰正他冥頑不靈, 就剝了他的臉皮。公孫先生,把你選的那些擅長學東京人說話的, 挑一個身量和他相仿的來預備著。”

    童貫左腳絆右腳,要不是有兩個近衛架著他的胳膊,他能把自己磕個好歹的。他腳下飄忽, 直到被人架到一個值房一般的屋子裏, 扔到椅子上,還沒有回過神來。

    過了一會兒, 進來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壯漢, 就是扈三娘稱呼武將軍的那個人。站在他身側的兩個軍卒,恭恭敬敬地向來人行禮,嘴裏的稱呼是“武頭領”。

    “童貫,到辰正還有不到二個時辰,你好好想想大將軍的提議。”

    童貫勉強收回心神, 意識到自己所處的險境。他看著那武將軍拽了一把椅子, 大馬金刀地坐到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 瞪圓了雙眼上下左右地打量著自己的臉。這樣的目光落在童貫的眼裏, 就好像是在琢磨要從哪裏下手,方便剝下自己這張臉皮一般。他仔細回味一下扈三娘方才的話, 才發現無論自己應還是不應她說的去勸道君皇帝,都要有個“自己”回去東京,勸說皇帝禪位的。

    聚義廳的好漢在童貫被架出去以後, 都有些發呆,一時間各人心頭都是百般思緒陳雜,最終匯成一個差不多的意思,這樣要趙家皇帝禪位,怎麽就感覺如同小兒戲耍呢?奪天下還可以這樣玩嗎?

    最後還是吳用先開口問道:“大將軍,那童貫就是肯回去勸說皇帝,皇帝會聽嗎?”

    扈三娘一笑,“指著皇帝會聽,那是異想天開呢。今兒也忙了大半夜了,大家都回去眯一會兒,養養精神吧。武二郎先辛苦一點兒,你帶人去看著童貫,別讓他出了意外。”

    武鬆點頭,直愣愣地追問了一句,“大將軍真的要用童貫的麵皮,找人替他嗎?”

    “是啊。他要是不肯配合,就剝了他的臉做□□。你要看好他,別讓他傷了臉。”

    武鬆鄭重地接令出門,他覺得扈三娘作為大頭領,派了自己看童貫是信重自己。要是童貫不識好歹,非要與扈三娘擰著來,別說剝皮了,就是淩遲了他,也未嚐不可。昨夜還有十幾位馬軍弟兄沒能回來呢,就當在童貫身上先收一點兒利息了。

    武鬆想得開,別人可就未必了。

    這樣的扈三娘,別說將領們陌生,就是從扈三娘當了大頭領,就天天跟隨在聚義廳的蕭讓,也有些驚呆了。最終蕭讓無奈地承認,比起孫二娘那潑貨總嚷著誰敢偷拿一點兒,就剁了做人肉包子,扈三娘出身半黑的扈家莊,剝了童貫的臉做□□,也不算是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

    呼延灼和關勝等人出了聚義廳,相互間的眼神交換的都是僥幸,自己要是不降,是不是就會被扈三娘哢嚓了啊。往日裏看扈三娘都是進退有據、行止有方、以軍規律條為行事準則的大家子態度,如今突然擺出一幅天經地義的土匪模樣,他們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土匪窩,不是他們認為的與既往差不多的軍營。

    花榮和秦明落在最後,任人都知道他二人算是扈三娘最近的心腹。可林衝走出聚義廳,想想又大步返回來,正巧聽到花榮在問。

    “大將軍,你真要剝皮?”

    扈三娘笑,這孩子真是實心眼啊,怎麽這麽好騙呢。

    “嚇童貫的。要做□□,哪裏非得用童貫的臉?他那人膽小怕死,你們看著不等辰正他就會孬了的。”

    不等花榮和秦明表態,蕭讓先長出一口氣。林衝收回了自己要跨進聚義廳的腳,轉身回右寨。就說嘛,扈三娘怎麽會突然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呢,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既然是嚇童貫的,那自己可以放心地回去補覺了,明早的軍卒操練有孫立呢。

    辰初的時候,孫二娘聽說了昨夜之事,興衝衝地拽了安太醫過來。比劃童貫的臉說:“安太醫,你看從哪裏動手好?”

    然後略有些嫌棄地看著童貫,“不夠肥壯。”

    站在童貫背後的倆近衛,都是剛滿十六歲,才補充到扈三娘近衛營裏的。他們早聽說過孫二娘開人肉包子鋪的傳說,基本上去後勤領東西都要三五個一起壯膽才敢的。見狀趕緊提醒孫二娘。

    “孫頭領,大將軍還沒說把這個人給你的。”

    另一個戰兢兢地說:“你要做人肉包子嗎?聽說人肉很酸的。他一個人,也不夠山上這麽多人吃的。你準備放在哪個食堂啊?”

    小夥子的心裏是套出在哪個食堂,然後自己不去就是了。沒想孫二娘轉著眼珠,笑嘻嘻地告訴他,“別管他的這幾十斤肉會撥到那個食堂,我會給你留幾個包子的。”

    那小夥子立即就緊張起來,幹嘎巴嘴說不出話來。孫二娘就知道這是一個膽小的。

    武鬆開口道:“二娘何必嚇他呢。”

    孫二娘搖頭嘻嘻地笑,她才從扈三娘那邊過來,知道扈三娘是要嚇唬童貫的。可她接著說的話不僅嚇到了童貫,也嚇到那倆近衛。

    “後勤那邊養雞鴨的說了,骨頭她們要了,烘焦了砸碎,可以給雞鴨拌到飼料裏。腸子肚子之類的,可以拋去水泊裏喂魚。”

    安太醫忍無可忍,轉身出去。她祖宗的,以後還讓不讓人再吃魚了。

    倆近衛的臉色,童貫看不到,可孫二娘的興致盎然,武鬆的不以為意,他想起東京無憂洞裏的那些人肉包子的傳說……這是要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啊。不不不,這是要自己屍骨無存啊!

    孫二娘繼續恐嚇童貫,“你也別擔心什麽屍骨無存啦,你的頭發會保存下來的。東京那些貴婦人喜歡高發髻,你的頭發可以賣給她們做假發的。”

    “武二郎,可不可以先給他洗頭發,讓他頂在腦袋上幹的快,又好梳理。”

    不等武鬆發話呢,童貫白著臉說:“武將軍,我應了應了。”

    武鬆立即抬下巴對一個近衛說:“你去聚義廳報信,就說童太師應了。”然後對另一個小夥子說:“你去打水,把他收拾利索了,好去見大將軍。”

    孫二娘遺憾地拍拍手,與武鬆點點頭,一邊說“可惜了”,一邊轉身走了出去。

    安太醫站在門外,屋裏的動靜聽得很清楚,他聽見童貫磕牙咬舌地喊“應了”,知道不用自己去幹那活剝人皮的勾當,大鬆了一口氣。

    孫二娘笑著說:“安太醫,剝皮這樣的活哪裏用你做,我們二龍山的小幺們,都做的好著呢。”

    武鬆讓近衛盯著童貫洗漱,耳邊是孫二娘在屋外的大聲嬉笑。二龍山的小幺何時活剝過人皮了?又在那裏信口開河地嚇唬人。哼,得找個時間說說張青,讓他管管孫二娘的嘴巴,現在不是在二龍山、自己能罩住她的時候了。

    童貫才收拾好自己的儀容,兩個近衛提著食盒進來了。放下食盒後,二人抱拳行禮。

    “武頭領,大將軍說了,讓你和童太師一起用早膳。”

    武鬆原是這些近衛的頂頭上司,他點點頭,把食盒打開。一樣的早膳,童貫和武鬆據案而食。

    山下的朝廷大軍已經快亂了,主帥在中軍大帳被擄走,帳子裏外的十來個親衛、還有兩個書記官都昏迷不醒。還是有老道的軍卒,戰兢兢地說:“這是不是中了"mi yao",用涼水潑臉看看?”

    禦營中點出來的兩位將軍酆美和畢勝,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冷水潑到臉上,那些人都醒了過來,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兩將軍把其他八位將軍都召集到中軍帥帳,商議主帥的可能去向。各個心裏都是明鏡一般,還用說嗎?必是被梁山泊的匪徒擄走了。

    可隻要這麽一想,這十員將領就覺得毛骨悚然。能擄了主帥,也能混進軍帳取了他們的性命啊。怪不得朝廷派了幾次的征剿大軍,軍卒人數翻番地加,最後都是被梁山一網打盡了。

    可現在該怎麽做?群龍無首,說的就是他們了。

    可他們的“首”如今坐在聚義廳裏,麵對扈三娘如坐針氈。童貫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隻能對扈三娘俯首,不然就等著被扒皮,然後還是由“童貫”回京去麵對道君皇帝。以梁山泊這些人,來一個荊軻刺秦也是應有之義吧。

    扈三娘接下來說的話,那清冷的聲音,落去童貫的耳朵裏,那意思比荊軻刺秦還狠。

    “你回去隻管與你的官家實話實說,他防得了三個月防不了三年。他再派軍隊來圍剿梁山,來一次我這就要收割一個皇子的性命。我給你十天的時間,你帶著那九萬人馬要回到京師,否則就取你的性命。”

    童貫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所在,他呆呆地看著玄色衣裙的扈三娘,磕磕巴巴地問:“大將軍讓我帶兵回去京師?”

    他言外之意,你就不怕我回去軍營,就不按照你的要求做?

    扈三娘神色平靜,“童貫,我這次能捉了你,下次百門火炮都用**彈,一起傾瀉到你的中軍,別說你有千人的衛隊,就是二萬的中軍將士,你看有沒有一個能拿得起刀劍來護著你的?!”

    梁山火炮的威力,在童貫的心裏留下了沉重的陰影,他知道扈三娘所言非虛。而扈三娘能在守備森嚴的中軍大帳裏把他弄上梁山,那要取他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的。

    童貫想明白此節,立即萬分誠懇地承諾,“請大將軍放心,老夫若現在回去整隊,午時就開拔回東京。”

    童貫的識時務,讓扈三娘略放緩了語氣。

    “呼延灼那八千人馬,也不過是片刻就基本都歸了梁山的。你們君臣若不信,可以問問那次僥幸回去東京的漏網者。我不過是看金國虎視眈眈,不想讓大宋的軍卒在梁山無辜喪命,等到金國入侵的時候,北邊缺少了精悍的將士上陣罷了。但要是官家覺得我梁山的將士不足,像呼延將軍、關將軍那般的,他有多餘的要再給我添上一些,來多少我就笑納多少了。”

    童貫點頭,“大將軍,老夫會把你的意思,轉告給官家。”

    “童貫,時間有限,半月為期。到時候我若未見到道君皇帝禪位詔書與天下,就拿趙氏子孫來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