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扈三娘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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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如何!
道君皇帝放下雙手, 瞪著雙眼看梁師成,語帶詰難地快速追問:“卿家可知道唐玄宗退位後的窘境?莫不是想朕也那般?”
梁師成被道君皇帝問的很尷尬, 他立即躬身告罪,小心地把仔細斟酌的計謀說出來。
“官家, 臣是建議先禪位與太子。咳,若是太子能夠撐過去,官家再複位也就罷了。思想太子也是孝敬官家的。”
書齋裏的氣氛壓抑得更厲害了, 每個人都開始思索梁師成的建議, 是否有可行之處。
高俅想了一會兒先開口說話,“若是太子登基以後, 不肯將帝位還官家呢?”
梁師成看看高俅, 問道:“那高太尉可有更好的法子?”
高俅望著道君皇帝,誠懇地說:“官家,梁山才有多少人馬,從京師調去幾十萬的大軍圍困他兩年,那梁山沒鹽、沒米的, 它也就自行瓦解了。那梁山匪首的武功再高, 用十萬禁軍團團守著皇宮, 隻要官家和皇子無恙, 也就成事了。禪位容易,複辟可就要看父子情分了。”
高俅的言外之意, 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無非就是皇帝喜愛、欣賞的是皇三子鄆王趙楷,且與太子趙恒關係平平。高俅怕太子趙恒得了帝位,以後不肯再還給道君皇帝而已。
蔡攸上前一步說道:“高太尉所言甚是, 隻要官家和鄆王無恙就好。”
王黼是極力要廢太子立鄆王的,他見狀問高俅,“高太尉執掌殿帥府多年,可有能領兵廝殺的好帥才、好將領推薦?”
高俅站起來躬身,揖手到地,鄭重地請求:“官家拔擢臣於微末,臣粉身碎骨無以為報,願勉力一試。”
道君皇帝激動地起身,扶住高俅說道:“卿家此去,定要剿滅了那些賊寇。”
童貫見道君皇帝最終還是讚同出兵圍剿梁山的,就沉默不語地立在一邊,仿佛事情已經與其無關。
——讓高俅去見識、見識那賊首的厲害,他就知道人外有人,知道個怕字怎麽寫了。
道君皇帝沉吟片刻下了決心,“童貫,你才於梁山泊回來,知道一些賊寇的情況。你就與高卿家做副帥,好好輔佐高卿家。高卿家掛帥帶大軍去征討梁山,蔡卿家你來負責糧草等。五日內大軍要開拔離京。之後朕再下禪位詔書。等你們平定了梁山泊賊寇,帶兵回返,不虞太子不歸還帝位。”
童貫見道君皇帝又點了自己去梁山,驚惶失措無以為對。自己披星戴月地趕回京師,然後又要再去……他真怕那女匪首,若是再給她抓到了,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死了。
出了道君皇帝的書齋,天空中隻有彎彎的月牙了。童貫揮退持燈的小黃門,大踏步往前走,他要回府好好想想該怎麽辦。
王黼與高俅並肩往外走,二人趕上來說道:“童太師,你且留步。”
童貫不得已站住,回頭說道:“二位大人,老夫連日趕路疲乏萬分,明早再敘可好?”
高俅見童貫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隻好與他約了明日詳談,無奈地在宮門前分手。
東宮太子趙恒是一個謹小慎微、優柔寡斷的秉性。這與他成長經曆有關。短短的二十多年裏,他從明白事兒就知道父皇喜歡王貴妃所出的、比自己小一歲的皇三子。後來道君皇帝的元後辭世,他那時作為嫡長子,雖已經被立為太子了,但無時無刻不被趙楷的光芒遮住了儲君該有的風光。而這幾年朝臣中以王黼、蔡攸為推手的更換太子的行動,愈演愈烈,就差在朝堂上明著提出來了。
他每天都憂心忡忡的,連嫡長子被該有的冊封,都得裝作無知無覺,不敢把對鄆王的不滿、懼怕、憎恨表露出一點兒。要不是還有一些朝臣支持他這個元嫡長子冊封的太子,他覺得自己早就堅持不下去。
如今得了皇帝要禪位與他的消息,他是又驚又喜且惶恐不安。
童貫去梁山,發生了什麽事兒?為什麽一回來就傳出了禪位這樣的風聲?
但更多的消息,小黃門沒聽到,他也沒能力打探皇帝書齋發生的事情。這一夜,趙恒在東宮的書房坐了很久,直到太子妃朱氏提燈來勸,他才滿腹心事跟著太子妃回去歇息了。
朱氏看著丈夫疲憊、憔悴、緊皺的雙眉,等到帳子裏隻有夫妻二人了,才悄聲說道:“父皇要禪位,這是好事兒。為何還愁眉不展的模樣?”
夫妻二人結縭多年,可以說是相互扶持著過來的這些年。
太子鬱鬱寡歡,悶聲應道:“父皇一直想將皇位傳給三哥,如今禪位與我,要是沒有什麽不好的勾連在裏麵,我是萬萬不敢信的。可惜打探不出來。”
朱氏深知丈夫的秉性,隻好安慰他說:“大郎做了多年太子,從父皇那裏受了禪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要妾身說,再不好,還能壞過被三哥得去儲君的位置?!”
趙恒細想朱氏所言甚有道理,頓時拋開了重重顧慮,摟著朱氏道:“孤幸得有卿開解,才能勘破禪位迷障。若來日登得大位,必不負卿。”
第二日,高俅派心腹接了童貫到衙門,仔細詢問他到梁山泊後發生的一切。
末了他滿腹悵然地說道:“那梁山要是有迷昏十萬軍士的能耐,怎麽會舍得不百門火炮齊發,那樣隻需用刀槍砍殺了這十萬軍卒就夠了。何須捉了你、恐嚇你那一番,還要你傳話威脅官家退位?他們自可帶火炮轟開汴梁的城門,奪走趙家的天下。”
童貫汗顏,自己就沒想到梁山很可能沒那麽多的"mi yao"這節啊。
“高太尉所言甚是。倒應該下令各地生藥鋪子,嚴查大量購買的人是不是賊寇了。”
高俅點頭,“你前番說的要造船,我已經派人搜羅好了工匠,這次就一起帶過去。千船齊鋪在梁山泊的水麵,就是天塹也不畏懼。等二十萬大軍齊渡過去,一寸一寸地搜撿梁山,不信會走脫了一個賊匪。”
童貫見高俅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立即恭維他道:“幸得有太尉睿智,某家在江南用了四百五十日平了方臘一黨,匡複八州五十二縣,都沒有對上梁山泊這麽為難,不,束手無策過。某家就以太尉馬首是瞻了。”
高俅大喜,童貫因平了江南方臘造反,而顯得戰功超卓。在官家和朝廷那裏,豎立下了弸中彪外的形象,再無人為他是內宦出身詬病不休,後又憑此晉身太師。若自己能夠把童貫沾惹不起、活捉他並恐嚇官家禪位的梁山泊剿滅了,豈不是能夠更上一層樓!
想及此處,他立即傳令下去點將、點兵。
那鄆王趙楷仍提舉皇城司,手下不少可用的能人。不等道君皇帝那裏散場,他就得了童貫征討梁山泊失敗的消息。等蔡攸出了皇宮奔到鄆王府,把道君皇帝書房裏發生的事情,一點不漏地報告給他後,急得鄆王立即跳起來,就想夤夜進宮。
鄆王趙楷頓足,“待父皇禪位與太子,孤與大位就無望了。”
蔡攸攔住他說:“官家這時應該已經安歇,現在不是進宮打擾官家的時機。”
趙楷無奈,送了蔡攸離府後,也無心入睡,隻得坐待天明。
扈三娘從到了東京以後,白天留在屋子裏靜坐練功,院子裏隻留武鬆一個人守候,並把其餘的近衛派出去,借著逛東京的名義,讓他們把東京地麵上每一條大路、小街甚至每一家腳店都精準地畫下來。吩咐他們要留心東京的三教九流,尤其是那些欺行霸市、專做不法勾當的。
武鬆的心裏是很看不上那些人,他不解地問扈三娘。
“大公子,你要他們留意那些潑皮破落戶做什麽?”
“那些人坑蒙拐騙,攪得百姓不安啊。你說為何咱們那兒沒有這麽幹的人?”
武鬆失笑,“咱們那兒是什麽地方?誰敢去坑蒙拐騙!再說了,要是哪個敢不守規矩,裴大管家能扒了他的皮、敲斷他的腿,再一棍子、一棍子地教導他怎麽做人。”
“所以,要先記了該扒皮、斷腿的,以後好交給裴大管家教導他們怎麽做人啊。”
武鬆立即興奮地追問,“大公子,這汴梁什麽時候能歸咱們管?”
扈三娘神秘一笑,“快了,用不了多久。”
沒隔幾日,朝廷調動二十萬大軍再度去圍剿梁山,隨著高俅、童貫的帶軍出征,已成為汴梁市民街頭巷尾的談論話題。在渲染出征大軍威武雄壯的後麵,是市民和朝官的隱晦心裏話
——這梁山泊的賊寇也太厲害了。
當然這樣的話,是不能直接說出口的。
道君皇帝在大軍出征的第二日,就下了禪位與太子的詔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