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扈三娘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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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衝不喜歡小黃門, 但在他的熙寧殿裏,平日用的都是小黃門。那幾個宮女子, 也都識趣地等女帝出現在熙寧殿的時候才露麵。林衝早出晚歸,即便有休沐, 也是與女帝黏糊在一起,甚少獨自呆在熙寧殿裏的一個原因,就是不願意聽見小黃門男不男女不女的尖細聲音。
而女帝則不喜歡用小黃門, 日常都是宮女子伺候的。
但這時候出現的小黃門, 那尖細的“傳睿王覲見”卻宛如天籟之音。林衝動作迅速地爬起來,三步兩步衝進了女帝的寢間。扈三娘擺手讓所有人都出去, 留下了一個相對私隱的空間給林衝。
林衝噗通一聲跪倒了床前。
“陛下, 臣開始就是高興的,後來就不由自主,臣……”
林衝的心裏始終有一根線提溜著他,任何時候都要與女帝說實話。實話實說才能讓女帝始終相信自己,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才能化解了困局。
扈三娘伸手拉林衝起來。
“我說過在寢間、在床上隻有夫妻, 沒有君臣。我理解你的心情, 並沒有怪你。你快起來, 別讓我動力氣拉你。”
林衝立即乖覺地站起來,借著在床邊彎腰給女帝的身後塞了一個大靠枕的機會, 小心覷著女帝的臉色,謹慎地說:“我看你匆匆回來紫宸殿,猜測是因為我的失態讓你不舒服了。”
扈三娘點頭, 沒瞞著林衝自己的想法。
“我是不舒服了。”
林衝又要跪下去。
扈三娘莞兒一笑打趣道:“要跪你到床上來跪。”
日子還得要過下去的,拿林衝的傷心舊事問罪、與他糾纏不忘舊事的緣由,那是小女子才幹得出的蠢事。非理性的自己應該做的,也沒有那個心力和功夫。既然林衝自己走不出舊事的影響,與其讓十年前的舊事成為倆人間的芥蒂,不如她自己費點勁兒,看看能不能把他從舊事裏拉出來。
因為點林衝做皇夫雖說是順勢而為,也是在梁山的萬餘名單身漢中,實際的佼佼者也就那麽幾位,挑選的餘地並不大。而林衝在梁山的一幹好漢裏,包括自己後來親手教導出來的那幾百名親衛裏,各方麵綜合下來是最適合的。
自己一直知道林衝的心性上有缺憾,而這缺憾恰好是做皇夫最佳的底色。這時候好來責怪他心性上的不足麽?
林衝見扈三娘的笑容不似作偽,立即幾下就扒光了自己的衣服跳上床,撂下床幃就跪著把扈三娘連人帶被子地抱在懷裏。控製不了的內心慌亂讓他開始簌簌發抖,那宛如幼獸嗚咽般、在扈三娘耳邊的呢喃,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恐懼。
“三娘子,三娘子,你不知道我看見你走了的心情。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怕你不要我了,天地間又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惶恐不安的感覺漫上林衝的心頭。那年在野豬林被捆到樹上,押送他的衙役那鋼刀舉到他眼前的時候,對,就是那種感覺,怕到極處又無能無力的感覺。
林衝埋首到扈三娘的脖頸,他的頭發蹭的扈三娘脖頸那處癢癢的。扈三娘被林衝箍住不得抬起手臂,隻好用手指撫摸林衝裸露在外的粗壯胳膊,一下一下緩緩地安撫林衝的驚惶不定。
“檀郎,唉,我回這邊來,隻是想給你一個安靜的空間,能好好想想舊事。”扈三娘慢悠悠的平和語氣,很好記安撫了林衝的不安。
“你怎麽會想到不要你那處了?你快進來把被子蓋上。紫宸殿才生的火盆,這屋子裏涼,著了寒氣就不好了。”
紫宸殿的這個寢間,還是二人新婚的時候,曾在這麵留宿過幾次。後來林衝天天準時回去熙寧殿,與扈三娘一起用晚膳,晚膳後扈三娘就順勢留宿在那邊。這個寢間雖然也打理的很幹淨,因為扈三娘不在這麵安寢,這個冬季幾乎沒生過火。地上的那幾個火盆也是匆匆燃起來的。帳子裏的溫度偏低,這一會兒的功夫,林衝□□的上身已經布滿了細碎的雞皮疙瘩。他這才意識到紫宸殿與熙寧殿寢間的不同。
掀開被子,一股明顯的熱氣頓時撲上林衝的肌膚。他這時候反而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轉過臉把噴嚏強憋了回去。他心急過來,穿的也單薄,又按著既往在熙寧殿的習慣脫光了自己,可不是有些涼著了麽。
每晚赤/裸著上身入睡,是林衝的一點小心機。他發現扈三娘好像挺喜歡他堅實分明的腹部。為此他專門琢磨了怎麽能讓腹部更堅實更分明呢。
被子裏的幾個湯婆子非常燙,餘下的地方卻發涼。林衝鑽進被子裏,先把扈三娘裹的嚴嚴實實,然後緊緊地摟著,好像不如此,她下一個瞬間就會消失了一樣。扈三娘把湯婆子用腳移到林衝的腳下,又在他後腰也擺了一個湯婆子。
“好好暖一暖。要不要再喝點驅寒的湯藥?”
林衝的身前、後腰、腳底都有熱得發燙的湯婆子,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覺得額頭冒出微微的細汗。他從被子裏把胳膊拿出來,聲音悶悶的但有了藏不住的笑意。
“不用喝藥,我沒那麽嬌弱的。”
三娘子沒生氣,真好。
“要是你著了風寒,我們就隻能分開睡了。我這時候可病不得,病了會影響孩子的。”
林衝輕歎一聲,“三娘子,為夫明早就找安太醫喝湯藥。唉,別人會笑話我的。”
扈三娘笑出聲來。
林衝窘迫,今晚大起大落的心情,也被扈三娘的笑聲帶出了欣喜,令他把細細碎碎的溫柔親吻,不斷地落在扈三娘的額頭、眼睛上。
“為夫招人取笑你就這麽高興?”林衝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裏含著無奈和溺愛,他用額頭與扈三娘相蹭。
扈三娘踩著林衝的腳背笑得花枝顫動,“你放心,安太醫是個有分寸的人。熙寧殿和紫宸殿的人也不會把這樣的事情說出去的。”
倆人都理性地選擇不提前事,迅速地和好如初。被子裏的溫度升高了,林衝覺得自己從裏到外地暖了過來了。他摟著扈三娘心滿意足,倆人心平氣和地閉眼睡覺。等扈三娘呼吸平穩沉沉入睡了,林衝悄悄睜開了眼睛。
他原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現在有了孩子……至於扈三娘為什麽認定肚子裏的就一定是太女,林衝不想也不願追問。
是男是女,都是他的骨血,都是要繼承這天下的嫡長子/女。扈三娘言出法隨,梁山的所有人早就領教過了,而朝堂上那些文臣也隻能嘴上說說,都是拗不過扈三娘的。
他心裏盈滿對扈三娘的感激,感激扈三娘青睞自己,點自己為皇夫。他不敢設想若是扈三娘選了武二郎做皇夫,自己會怎樣。自己沒有武二郎那一往無前的決心和勇氣,自己是不可能像武二郎那麽堅持不舍的。
他明白自己。
他也明白自己的內心,錯過了扈三娘這個令他心儀的小娘子,他今世一定不會再娶的。
坤泰二年的大事也比較多,讓百姓們津津樂道的就有幾件。比如開年的第一件大事首推新婚的女帝有妊。
這麽快就將要有繼承人了,太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
雖然女帝在軍中嚴禁任何形式的賭博,但擋不住□□是汴梁城百姓的熱衷癖好。還是有不少莊家,光明正大為地女帝肚子裏尚未成型的娃娃開了賭盤,是嫡長子還是嫡長女?
整座城市都瘋了一樣陷入這樣的猜測裏。
暗處還有盤口開的是女帝這胎能不能平安生下來的,是胎死母腹還是一屍兩命?籌碼居然高到一賠十。吳用宛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連著端了幾個黑盤口,把莊家帶夥計都弄去衙門前枷號,一長溜披頭散發的男人,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的模樣,嚇得汴梁的百姓都繞著衙門走,算是暫時壓下了這股風。
可在更隱蔽的地方,這樣的賭盤已經去到一賠二十、三十了。
汴梁人博/彩的興頭真狂熱。林衝和穿了男裝的扈三娘,一起往素日裏口碑甚佳的莊家下賭注。
生嫡長女的,一賠三。生嫡長子的,一賠二。
“看吧,這都是不希望官家生小娘子的莊家。”林衝揶揄開盤的莊家。
“他們也不怕賠掉底了嗎?應該是男女各有一半的機會啊。”
扈三娘嘴裏說著話,示意身後便裝跟隨的孫新,“壓生女,一千兩白銀。”
孫新嘴角抽搐一下,掏出銀票去與莊家辦押票。一家一千兩,這都是多少家了,要是生出來的太子,可賠大發了。
莊家也很無奈,前幾天都是一賠二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沒多少人押生女,他才調高了生女的盤口,就遇到大賭注。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坤泰二年還是沒有舉行進士選拔的春闈。聚集在汴梁的舉子都有些慌亂了。這些舉子都是自費來京的。前宋的時候,隻有朝廷公布了要春闈,才有免費的上京以及食宿的安排。新朝遲遲不提春闈之事,到禮部詢問隻得到前宋留下來的進士太多,還有幾萬人沒有得到實職。後麵慢慢有了小道消息傳出來,女帝要開女子科,朝臣讚成的少而反對的多,簡拔進士一事就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坐在茶樓裏的幾個年輕舉子,是今年剛剛來汴梁的。想著去年坤泰元年沒開恩科,今年怎麽也該開春闈了。不想都過了上元節、出了正月,得知春闈被女子科耽誤的消息。
世間還有這樣的事情,女子竟然要與男子一樣做官?
哪有這樣的道理?
可冷靜下來後,再多的不甘、抱怨也都消散了大半,還能怎麽樣呢?
皇帝是女子。
抨擊皇帝想開女科不對?
可那是女帝,想要招女官也不能說是錯的啊。
唉,徒然歎息罷了。
隔了好久,其中一人開口說道:“那些大人也是的了,就是允許女人參加春闈又如何?大家學了十幾二十年了,還考不過小娘子們嗎?”
另一個舉子說道:“張兄這話可不能說滿,昔日我家姊妹未出嫁的時候,我的學業可是比不得她們的。莫非你們敢說自己就一定比娘子們強?”
一個幹澀的聲音,咳了幾聲說道:“表兄說的是。咱們輸了也不是一次兩次的。要是朝廷允了女科開試,倒要早些打聽好章程,寫信回去讓姊妹們預備來考。她們能考取也不是什麽壞事。”
開始的那個張兄說道:“可是,可是春闈要在號舍住九天,難道她們還能在那號舍裏住足九天不成。”
另一個接話道:“隻要讓那些娘子們先去號舍裏看看,說不得就沒人來參加考試了。那些大人們何苦做難人,弄得春闈都誤了兩年了。”
“真允了娘子們參考,說不得禮部會改了號舍的。不然豈不是暗地裏設絆子,與官家做對了。”
扈三娘坐在窗邊,看著茶樓下街麵熙熙攘攘的往來人群。這些人有興高采烈的,有怡然自得的,有慢慢逛街的,也有腳步急匆匆奔走的。挑擔的,空手的,牽拉兒女的,可不論是什麽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祥和,沒有驚懼不安出現。
真好啊,自己到底扭轉了金國圍困汴梁的危局。
扈三娘心滿意足地微笑,戀戀不舍地把眼神從窗外收了回來。陪著出來的林衝,見她看著窗外的行人露出笑意,一反在皇宮的懨懨模樣,隻當她是在宮裏憋久了的緣故。
於是也顧不得孫新在邊上坐著,開口許諾:“若是出來看看風景覺得心裏舒服,下個休沐日,再出來逛逛。今兒出來的夠久了,該回去歇息了。”
扈三娘點頭,孫新就去叫了茶博士來結賬。顧大嫂前後已經生了三個了,懷第一個的時候,差點沒把孫新折騰下去了半條命。官家這樣平和,大都督是燒了高香了。
扈三娘的心神轉到去聽屏風外麵的那些舉子哀歎抱怨,她邊聽邊點頭。這時候若是有人注意了她的眼神,當會發現她的眼底不僅有戲謔,還有揶揄,以及還有其它的一點兒說不明道不清意味的東西。
其實扈三娘驚詫於那幾個舉子的談話內容,心裏想的卻很簡單
——北宋的男人終究大氣很多!
男人大氣,女人活的就輕鬆。所以街上隨處可見自由行走的、鮮活的小娘子們,仨倆成行、笑語盈盈。聽說汴京的一些女學,也辦的有模有樣、不遜與官學。就是後麵的那書生要用號舍的簡陋困難,嚇退應考的女子,未免暴露了部分男人的心裏,還是不想讓女子科舉入仕。
扈三娘站起來,林衝和孫新也跟著起身,一前一後成保護姿態。經過那茶桌的時候,扈三娘站住,開口對那幾個舉子說話。
“朝裏的大人們不想女人應試科舉,是怕女人做官了,將來搶了他們的位置。誰讓女人做事比男人認真仔細呢。他們更擔心這天下讓女人出來做官了,男人可怎麽辦?回家主持家務麽,還是刷鍋洗碗帶孩子?”
一書生反駁扈三娘,“朝裏的事情,女人怎麽可能做得來?還有五軍都督府的那些都督將士,可都是男兒。”
孫新走在最前,此時回頭說道:“你們可知道戶部郎中就是女娘?禦史中丞也是女娘?中書舍人也有女娘呢。就是五軍都督那幾個人也打不過官家的。”
那書生被一串女娘的官職噎紅了臉,梗著脖子嗆話道:“誰敢真刀真槍的與官家切磋。”
林衝走在扈三娘身後,拍拍那書生的肩膀。
“官家在梁山泊就當大頭領,是真刀真槍打贏了梁山好漢得到的。那不是什麽秘而不宣的事情。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早些年就是官家的手下敗將,都督裏還有不是官家一合對手的。”
幾個外地舉子不願相信,茶博士走過來說道:“你們莫要不信。官家要不是身手了得,前宋的皇帝怎麽就禪讓了江山。你們在東京呆久了就會相信了。官家沒有妊娠的時候,隔日就去軍營練兵呢。”
茶博士擺出汴梁百事通的資格,與外地舉子高談闊論他推崇的官家的厲害。
等到天氣慢慢熱起來的時候,扈三娘從早期的妊娠反應裏解脫出來,吃得進去了也很快顯懷了。這幾個月就顯出林衝的性格好處了,扈三娘在妊娠前期再厭煩,他也不惱。照樣堅持每天陪扈三娘吃飯,看她吃了吐,吐了再吃,滿眼滿心都是憐惜心疼。得空就找柴夫人、顧大嫂等梁山生育過的女官,詢問該怎麽哄扈三娘開心,淘弄一些她們說的扈三娘可能願意吃的東西,不厭其煩地陪著試吃。這樣的舉動,多少減低了扈三娘心理的不適感。
關於女科的事情,經過半年多的朝堂較量和私底下的較勁,還是有了進展。各方麵都退讓一步,允許女子參加科舉考試。
朝廷將在九月的時候舉行的秋闈,各府的女子報名就可以參加。不需要經過秀才試。這是孫二娘和顧大嫂聯袂在朝堂上爭取來的。二人的理由是女子從來沒有過科舉,不如等二年三試考出一些女秀才了,再舉行秋闈吧。
憋屈得文官堅持了倆月後不得不讓步,不然春闈還要推後幾年。
這第一次的女子秋闈,采納了柴夫人的提案。參加考試的女子不需要住在號舍裏,可以早去晚歸。同時也取消了女子的搜身,改為明堂應試。閱卷的時候不分男女,統一按成績擇錄。
同時還有一個驚呆了眾人的規定,贅婿可以參加考試、可以做官了。附加條件是贅婿隻要通過了秀才試,以後就不能提出戶還家,否則革除功名再不許科考。
秋闈的事情有了定論,迅速傳去王朝的所有角落。女子的戶籍本著在家隨父出嫁隨夫的原則,報名參加科舉。
到了八月初,原前宋二十四路治所的報名人數匯攏到禮部的資料顯示,參加考試的女子人數接近男子的十分之一。這結果讓讚成和反對女科的人都送了一口氣。
讚成的覺得女子的人數夠多,沒有隻有三三兩兩的幾十個打臉。反對的覺得參加考試的女子不多,尚在能接受的人數範疇。要是女子參加秋闈的人數和男子一樣,可太打臉了。
朝堂進入一個平和期,大多數人的眼睛都專注在秋闈的結果上。有少數人卻把眼睛盯到女帝的肚子上,揣測了帝室繼承人的準確降生日子。因為懷孕的前三個月通常不會說出來,開年後爆出來的女帝有孕,究竟是懷了多久呢?
預產期到底是什麽時候,除了女帝夫妻,隻有安道遠知道。
端午節的時候,女帝在金明池辦了慶祝活動,君臣同樂官民同喜。進了八月,柴夫人來問扈三娘中秋節是否辦賞月會。
扈三娘沉吟一會兒說:“有秋闈呢,今年就不辦賞月了。孩子們和官員一起放假三日,讓禦膳房多做一點糕餅當節禮。”
柴夫人很知道分寸,她覷著扈三娘該是快到臨產的日子了,但扈三娘不說,她也不問。得了扈三娘的關於中秋節的指示,就擬了章程按照女帝的意思去做了。
扈三娘讓人把紫宸殿的後殿收拾出來做產房,然後就要搬去紫宸殿去住。林衝想攔住她,搬去紫宸殿自己進去要稟報的,不像熙寧殿可以自由出入呢。
“三娘子,在熙寧殿不好嗎?我可以方便地照料你。”
扈三娘任由林衝扶著她走動,溫和地向林衝解釋。
“現在這兩邊差不了多少的。但是紫宸殿大一些,孩子出生以後要增加一些人手,且孩子小的時候還是要放在我身邊的。”
林衝立即認識到一個問題,扈三娘可能以後都要住在紫宸殿了。
“三娘子,我跟你搬去紫宸殿住。我得在你身邊守著。”
扈三娘笑笑,“好。你願意就先搬過去。等我坐月子的時候就不留你了。”
“到時候再說吧。”
林衝嘴裏說著到時候再說,心裏打定主意,就是在扈三娘房外打地鋪,他也一定要自己親自看著才能安心。安太醫說過婦人生產後有一段時間是很疲憊的。自己不能把扈三娘和孩子交托給宮女子和小黃門,就是梁山那些人也不成。
中秋節的月色很迷人,林衝陪著扈三娘賞月。夫妻倆就著明亮的月色,說著一些前人的賞月佳句。
快到戌時末了,扈三娘輕輕對林衝說:“宣安太醫進宮,我有些不舒服。”
安道全來的很快,而且孫新夫妻也和他一起來了,隔了一會兒柴進夫妻、張青夫妻也到了。
安太醫給扈三娘把脈以後說道:“官家,還得有段時間內。慢一點說不得要到明日去了。”
林衝這才知道扈三娘要生產了。
而紫宸殿也被孫新帶來的近衛圍了起來,那些近衛主要是跟隨扈三娘幾年的人,還有就是從童子軍升上來的。
穩婆也是梁山上素日裏給將士們內眷接生的。紫宸殿的宮女子和小黃門被這些煞氣迫人的近衛嚇得手腳慌亂,顧大嫂和孫二娘接手了雜務,把紫宸殿的人攆去一邊排排站。
真就照著安道全說的來了,初產的產程進展的緩慢,過了子時也沒見動靜。林衝也不假手他人,自己扶著扈三娘轉圈。扈三娘心裏有底,到了差不多的時候,鬆開林衝的手,招呼顧大嫂和孫二娘來扶自己進產房。
林衝不肯,顧大嫂擰眉,“哪有漢子看著女娘生產的。趕緊好好在外麵呆著,別誤了我們的正事。”
她三下兩下把林衝擋在後麵,林衝又不好和她動真格的。眼看著顧大嫂跟在腳不沾地的女帝和孫二娘身後閃身進去了,咣當一聲關了殿門。要不是林衝縮得快,門板得碰到他的鼻子,氣得林衝在門口轉圈,恨不能追過去劈手打殺了她。
孫新趕緊過來為妻子求情,“大都督,大都督,你莫與我渾家一般見識,你知道她心裏眼裏都隻有官家的,連我和孩子們都要靠後。”
張青也湊過來勸說林衝。林衝知道顧大嫂與孫二娘忠心女帝,隻搖著頭說自己不會介意。正說這話呢,產房裏傳來嬰兒的哭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