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武烈皇後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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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百餘名騎兵的出現, 立即將吳夫人他們剛剛取得的優勢調轉了一個徹頭徹尾。
吳夫人含在嘴裏的竹哨發出連續的急促的斷音。孫河那邊立即變陣迎上半數的騎兵,而吳夫人立即帶著身邊的騎兵向孫河那邊靠攏, 向著與孫河迎戰的那半數騎兵隊伍衝殺過去。
而那車陣出入口,就那麽光禿禿的暴露了出來, 好像在對無人抵擋的那些騎兵招手。
快來啊,快來啊,不會動刀槍、不會射箭、不敢跑也跑不快的內眷們, 你們要的人質都躲在裏麵呢。
吳夫人最擔心的就是這些騎兵不理會車陣的缺口, 撲上來先滅了自己這些騎兵和結成戰陣的部曲。
不知道朱治會不會把那些騎兵勾進車陣裏。朱治能不能默契配合,全看老天給不給機會了。
朱治一直站在箱子上盯著那些前仆後繼的騎兵呢。他看到那些分成左右要轉去正麵戰場的騎兵, 心裏大喜, 就怕你們不分散啊。再看到吳夫人和孫河合兵一處去迎戰一半的騎兵,他心有靈犀地意識到自己該接下剩下來的騎兵,不然讓他們在吳夫人背後追殺過去,自己這麵就會一敗塗地了。
他立即招呼□□手站到箱子上,開始對騎兵射擊。
人的心理就是那麽地奇怪, 要是始終沒人理會這一半的騎兵, 他們就要撲過去與自己的同袍合作, 先滅了吳夫人這二三十人的騎兵小隊和那百多個帶傷的部曲, 反正車陣裏麵的人也跑不掉。但是朱治他們從車陣裏往外射箭,這射出來的箭矢可不是普通的看家護院所為, 而是實打實的軍中士卒在攻擊他們。
好些注意力集中在前麵廝殺騎兵那裏的,猝不及防地被車陣裏的第一波箭雨射傷,甚至摔下馬去。
車陣裏還有能射箭的軍卒?
——這會讓他們腹背受敵, 三十人一起發出的這波箭矢,立即就把他們勾搭進車陣了。
清理潰敗戰場還分心關注這邊的呂範心裏立即放鬆下來。
他與朱治熟悉,知道朱治挑人的眼力,能留在車陣裏的那百餘人都是吳夫人要求的好手,不論是□□手、還是使用短刀長/槍的,其中不少一直在朱治的麾下跟著孫堅南征北戰過的。
而進了車陣內圈的騎兵,要抓住人質就必須要下馬的。因為最裏圈是實打實的裝滿重物的箱子疊摞的堡壘,單用槍是挑不開的,要兩個人下手去搬動才能移動得了。
真被移開了木箱,工匠會把拉車的牛往外驅趕,以此給他們爭取趕回去救援的時間。
跟著吳夫人和孫河的這些人,都在急促的竹哨子下奮力向前殺敵。身後會不會有騎兵殺過來,顧不得想那麽多了。
吳夫人這邊的騎兵是基本一對一單挑,跟在吳夫人身邊的幾個騎兵眼看著夫人在一對一的形勢下,很快地挑飛了幾個、爭取出對己方有力的人數對比。
士氣大振。
在吳夫人短促的竹哨子催動下,快很快非常快地把各自麵對的騎兵處理了。當然也有被人處理的,免不了的。
而孫河那邊就是一個小軍陣、偶爾是兩個小軍陣合起來對付一個騎兵。小軍陣是一盾牌手、一短刀、兩個長/槍和一狼筅組成。
勝券在握的一邊倒。
攻擊車陣的騎兵立即就看到不妙的形式,他們再度分兵,往吳夫人他們身後殺來。
呂範掏出竹哨子吹起來。他的哨音與吳夫人和孫河的不同,悠長的哨音夾著催命的緊急。那些兩個小陣合擊一個騎兵的,立即就有一個小陣退出來。已經把自己眼前的敵人幹掉的,開始調頭。
與吳夫人他們剛首尾相銜的騎兵,就遭遇了紅著眼掉回頭的小軍陣。已經取得勝利的吳夫人和孫河,不管那些還在與少量騎兵糾纏的小陣,立即調頭對付再度分兵過來的騎兵。
恰恰好攔住了要在後麵殺過來的這幾十人。
呂範的腿都要嚇軟了。
車陣裏傳出喊殺聲,慘叫聲、馬匹的嘶鳴聲。
那車陣缺口留的寬度可以輕鬆跑進去一匹馬,不過兩匹瘦馬擠擠也能一起進去。朱治是個很聰明的人,他讓軍卒放了幾波箭後,見騎兵回射並有騎兵衝進來,他就喝令一半的軍卒停止射擊,俯身鑽到車子下麵去。
這就給外邊的騎兵一個信號,好像裏麵的人不多,先消滅了裏麵的軍卒去。
二三十個騎兵擠擠擦擦地就衝了進來。
進去後就傻眼了。
都和朱治的感覺一樣。
那堆積的木箱,豎起來的車板,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木質烏龜殼,偏偏還傳出幾個孩子變調的哭聲、女人哄孩子的勸慰聲、哞哞的牛叫聲、男人安撫躁動不安的牛群說話聲。
就在他們傻眼的片刻功夫,朱治的一聲“殺”成他們的催命符。剛躲起來的弓箭手、事先掩藏起來的□□手,從車底下鑽出來,抓住機會把騎兵擊傷,掉下馬的騎兵則被先藏起來的那些持刀的軍卒料理了。
車陣裏麵的慘嚎聲,立即蓋過了孩子哭、老牛叫、男女的哄勸聲。好像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車陣裏麵就恢複了安靜。
跟在最後的騎兵,有那心眼多的,立即調轉馬頭逃跑。
吳夫人喝止想追擊的孫河和呂範,“趕緊把軍卒的傷口先清理了。逃掉的那點兒人起不了風浪。”
這一仗打勝得比較慘烈。
朱治帶過來的軍卒,守在車陣裏麵的基本沒什麽受傷的。跟著呂範出去的,大半帶了傷。
孫河帶的部曲各個身上都掛了彩,死了二十多個,重傷爬不起來的有十幾個,看著也是不能熬過今夜的模樣。
跟著吳夫人的騎兵也是各個帶傷,重傷的那倆個看著也是難熬過去的。
吳夫人喊朱治帶人把裏層車陣打開,讓那些工匠和仆婦立即燒水,先煮細鹽給士兵處理傷口,再煮濃稠的鹹肉粥喂給傷者,然後其他沒受傷的人再吃飯。
飯後吳夫人帶著孫權、呂範還有提著藥罐的仆婦,先給每一個重傷的喂湯藥,然後是輕傷的。又吩咐傷勢輕的照顧重的。一直忙到天黑了,才算是把輕重傷的軍卒們基本處理好了。
這個晚上已經沒有更多的餘力再像往日一樣紮營休息了。吳夫人粗略地計數了人數,把最裏圈的車陣用來安置女眷和幼童,都闔衣躺在木板上;外麵的那一圈就是受重傷的軍卒,安置他們躺在車廂上不要移動了,還有一些傷勢相對重傷員輕一點的,就躺在拚接起來的木箱子上。
車陣的外麵圍繞著輕傷的部曲、軍卒、沒受到衝擊的工匠、還有戰馬、拉車的牛。
朱治則帶著沒有受傷的軍卒輪替守夜。
“阿娘,”孫權在弟弟妹妹睡著以後,湊到打坐的母親跟前。“阿娘,我要是能和大兄一樣,就可以代替阿娘去領兵殺敵了。”
孫權在幫著孫河處理傷口的時候,把戰場上發生的事情問得很仔細。他現在對母親全都是崇拜的星星眼,但他同時也為自己不能替母親分擔危險而愧疚。
“好啊。你以後好好練武,再有五年這樣的事情就全交給你了。”
“要五年啊。”孫權不甘心地算了算,五年後他就是十八歲了,唔,也還算可以吧。
孫河受了幾處傷,小腿上那一下子還比較重。他前一刻還能忘我地吹哨子,指揮軍卒結陣衝殺的人,但放鬆下來後就立即不能走動了。現在他就疲憊地歪靠在車板上,強打著精神迷迷糊糊地與呂範說話。
“明天的事情要都交給你了。”
“好,你放心地睡覺。有什麽事兒我都擔起來。”
呂範給孫河蓋好夾被,靠著車軲轆合眼迷糊起來。
這一天過得太艱難,這一仗打的太辛苦,他的身上也有幾處傷口。但是與孫河就不能比,與那些重傷的更不能比了。
天快亮的時候,吳夫人帶著一串的女眷,從最裏的車陣出來。昨晚睡覺前就帶著女眷來了這麽一趟,今早換個方向。
唉,沒有高速公路標準化的衛生間,古時候出門真是艱難啊。每逢這時候她就想起花木蘭,想起那個能在男兵中間混下去的,遇到男兵在行軍途中“放水”、跳到河水裏洗澡的時候,她怎麽做的呢?
難道她十年不洗澡嗎?
早膳仍舊是濃濃的鹹肉粥,呂範跟著吳夫人把所有的重傷員檢查了一遍,發現沒人半夜死去、也沒有人發熱。
那些輕傷的睡了一覺後看起來也精神了很多。這極大地鼓舞了士氣,整個營地裏充滿歡愉的笑聲。
吳夫人再度帶著孫權等人給所有的傷員喂過湯藥,已經日上三竿了。
朱治等人過來問吳夫人的打算。
吳夫人想想說道:“揚州那邊暫時也不會再派軍卒來了。我們在這裏修養幾天,那些重傷的軍卒挪動不得。今天把帳篷支起來,不然下雨就麻煩了。”
吳夫人肯為受傷的軍卒想的周到,朱治立即帶著沒受傷的軍卒忙起來,孫權帶著輕傷的軍卒跟著呂範擔任警戒的事情。這幾百人就在這血腥氣彌漫之處停留了近一旬,直到重傷員大部分能躺在牛車上移動,才拔營去與孫堅匯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