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05撿來的那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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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天,雖然雪停了,卻果然大雪封路,村裏的人無法出去,外麵的人也無法進來。
牛棚裏那頭牛屬於村裏人共同財產,唯一的一頭牛死了,來年耕種勢必會受到影響,這讓村民們心情沉重,比斷了一條腿更心痛。
至於那個被壓斷一條腿的人,當天夜裏發起高燒,如果不盡快送醫院救治,恐怕活不了多久。村裏也有懂醫的人,就是那些上了年紀的獵人,他們懂采草藥,治個普通的跌打損傷沒有問題,但這種腿骨直接被砸斷,並由此引發高熱,卻是超出能力之外的事情了。
到第三天晚上,那個人就死了。村東頭的哭嚎聲持續一夜,寧言躺在床上睡覺都能聽清。
“睡吧,如果睡不著,哥哥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寧懷辭一手摟著弟弟,一手蓋住他的眼睛,聲音溫柔。卻在寧言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因為沒有任務進度獲取能量,係統每天隻能在線一小段時間,每次都勿勿來,勿勿去,跟寧言交換下情報就又掉線。在沒有徹底找到解決辦法前,係統給寧言的貫徹方針就隻有一個字:
等。
等三年期到,或者,等轉機。
三年後,這具身體死亡,哥哥為此發狂黑化,這才是任務的開端。而係統留在任務世界是需要消耗能量的,三年的時間需要一大筆能量,別說係統現在因為任務中斷沒有能量收入,即便能正常執行任務獲取能量,獲得的能量恐怕也無法支付三年這麽長時間的消耗。
所以沒辦法,係統隻得采取定點限時上線。
為了提高宿主解決問題完成任務的積極性,係統將無法完成任務的後果告訴了他。
永遠滯留在這個世界,無法回到現實世界。
“就算你的這具身體死了,靈魂也會在這個世界飄蕩,不生不滅,沒有盡頭。”
哪怕寧言非常習慣一個人的世界,但若是這種孤獨變得完全徹底,並且沒有終結時,即使是他也是無法忍受的。
“嗯。”寧言往哥哥懷裏鑽了鑽,覺得在這種時候,能聽到熟悉的聲音環繞在耳邊,哪怕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故事內容,他也會覺得有種安心的感覺在內。
察覺到弟弟越來越依賴自己了,寧懷辭嘴角微揚,收了收手臂,把人抱得更緊些。
死去的人停靈三天便抬喪安葬。天氣變好了些,沒有再下雪,氣溫回暖,甚至出了太陽。
像這種村子裏的紅白之事,向來是全村參與。寧懷辭作為全村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人,被請去負責一項非常重要的事情——寫挽聯和悼詞。
有了上次教訓,寧懷辭不敢再把弟弟一個人留在家裏,他把寧言一起帶到了做法事的現場。
拿了個人工製的手爐塞到寧言手裏,又抓了把花生和糖放口袋,寧懷辭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輕聲叮囑,“言言你乖乖坐在這裏,哥哥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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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言現在雖然還是不怎麽開口說話,但至少對寧懷辭的話會有回應。看到弟弟乖乖坐在板凳上對他點頭,寧懷辭感到內心一片柔軟。
寧懷辭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沒人過來跟他搭話。村子裏小孩不少,拿著做壞不要的紙花在人群裏跑來跑去,把這場喪事當成很好的一個遊玩場所。時不時響起的哀樂和哭喪,讓寧言耳朵很難有片刻真正的安寧,難得起了點煩躁。
“小畜生,你還有臉來,你害了我的兒子還不夠,又害得村裏遭受這麽大災禍,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突來的尖利嗓音讓寧言眉頭微皺,茫然抬頭,正對上一張表情猙獰的麵孔。
嗯,有點熟悉。
“死的應該是你,你早就該死了,為什麽現在還活著,活著讓村子遭難——”
“懷辭他媽!”一道厲喝從身後傳來,打斷寧母充滿怨恨的惡毒話語。
村長背著手走過來,目光先是在板凳上坐著沒有表情的寧言身上一落,表情看不出深淺,之後轉向旁邊的寧母。
“今天是趙二家下葬的日子,你在這裏鬧像個什麽樣子。”
寧母有點怕村長,囁嚅著不敢言。
這時沒有奏哀樂,隻有村裏專門請來的人正哭喪,扯著嗓門一高一低地唱著,吸引眾人的注意。此時見村長走到角落,有幾人的視線跟著看過來,觸到凳子上坐著的寧言時,那些人的視線一下就收了回去。
村長沒有走近和寧言說話,在喝止了寧母後,他眼神複雜地盯著寧言看了會兒,沒說什麽話,又背著手轉身離開。
整個上午,除了寫挽聯和悼詞外,寧懷辭還被拉著去做其他事情,一直沒有閑下來。他雖然在外求學,但從小是在這裏長大的,鄉裏鄉親開口也不好拒絕。
等到抬棺正式送葬,寧懷辭才算空閑下來。他和死者沒有親緣關係,不必一路跟隨送葬,終於可以牽弟弟回家。
然後,當寧懷辭來到弟弟坐著的地方時,臉色頓時就變了。
板凳上空空如也,地上落著一堆花生殼。
寧懷辭努力維持鎮定,想著弟弟或許是去解手,又或者是一個人坐著太悶到外邊去玩了。他裏裏外外找了三圈,依然不見人影。
這個時候,大部分人跟著抬喪隊伍走了,剩下的人也是各回各家,現場變得空曠而安靜,寧懷辭喊都沒有人應。他勉強壓下心底慌張,在心裏安慰自己,弟弟可能等他太久不耐煩自己回家了。於是他又跑回家,還是沒人。
把整個村子找了一遍,問過所有見到的人,誰都沒看到寧言。寧懷辭的心沉落穀底,渾身的血都冷了。
焦急慌張中的寧懷辭沒有注意到,那些被他問到的村民臉上異樣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敢看他,否認地也太快太幹脆。
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言,言言你去了哪裏?
寧懷辭失去正常思考能力,隻想用最快的速度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萬一弟弟是在哪裏迷了路等他去接,而他遲遲未去,弟弟一定能害怕的。
把周圍的地方都找遍,依舊沒有寧言的影子,寧懷辭終於想起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找。
抬喪隊。
寧懷辭並不知道準確的下葬地點,但這不妨礙他根據雪地上的腳印追索而去。半道上,寧懷辭遇上送葬回來的人。這個時候,寧懷辭已經冷靜下來,沒有抓著人就問。
冷靜下來的寧懷辭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送葬隊伍在看到他時臉上的表情不是意外,而是混雜了愧疚害怕不安等種種情緒的複雜表情。他的親生母親看到自己兒子的出現,目光閃爍,似乎有些不敢對上的他的眼睛。
所有人中,隻有村長最為冷靜。
寧懷辭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控製著臉上沒有流露太多表情,語氣也盡量維持一般語氣。
“懷辭怎麽來了?都下土埋好了,等以後祭拜的時候再去看你叔吧。”村長甩了甩煙杆,說的很隨意。
寧懷辭手越握越緊,指甲陷入皮肉裏也沒感覺,“我畢竟是小輩,長輩下葬了總該來送一程,哪怕灑把土也好。”
村長掀了掀眼皮,讚揚道:“不愧是讀過書的人,就是比別人更知禮些。”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既然都已經完事了,還是下次再去吧。”
隨著村長話落,之前負責抬棺的幾個壯年不動聲色向寧懷辭圍攏過來。似乎隻要他一表露出想繼續上山的意思,就把他抬起來扛回去。
寧懷辭的心越沉越低,黑洞洞的深淵仿佛沒有底。他感覺自己扯動嘴角似乎笑了一下,聽到自己用幹巴巴的聲音說:
“好,聽村長的。”
回去的路上,寧懷辭被人有意無意地圍住,根本沒辦法獨自脫身。哪怕心急如焚,寧懷辭維持住了表麵的冷靜,直到走進自己家,臉上竭力偽裝出來的那點笑容蕩然無存,隻有無邊的陰冷。
他裝作隨意地在院子裏幹活,無意抬頭間,果然見外麵有好幾個人守著,目光若有若無地往他的院子裏掃過來。
寧懷辭像往常一樣走進屋子,來到他跟弟弟兩人睡覺的房間,牆壁隔絕外麵的視線,他咬得牙槽滲血,一拳頭狠狠砸在地上。
這些人怎麽敢!怎麽敢!
直到天快黑,寧懷辭做好飯,食之無味地吃完,然後熄燈睡覺。
雖然比往常的時間睡的早了些,但今天大家很累,早點休息也能理解。守在外麵的人還在,隻是沒了之前那麽警覺,加上雪天寒冷,幾個人跺著腳取暖,沒太往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屋子看。
而就在他們縮著脖子和手壓低了聲音聊天時,一條人影無聲無息地從院子後麵的牆頭翻出,直奔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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