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筱嫣見到來人，高興地朝段老婦人喊道，卻忽略了她身旁的袁佳妍。

    “哎，乖孫女。”段老婦人笑笑，臉上的皺紋深了不少。

    “媽，你怎麽來了？你身體不好，在家等著就行，何必跑來跑去？”段文皺眉，走過想接替袁佳妍扶她身邊的段老夫人坐下。

    “筱嫣在外麵出事，身邊卻連個靠得住的人都沒有，你放心，我和媽怎麽能放心？”袁佳妍看了眼顧深，意有所指，她沒有放手給段文，而是自己扶著段老夫人走向病床。

    顧深連忙從座椅上起身，把唯一一把靠椅讓出來。老夫人溫和地看了顧深一眼，沒說什麽，袁佳妍也不客氣，把椅子擺擺好，讓老夫人坐下。

    段文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袁佳妍拉到麵前，“你在我家折騰了一下午還不夠嗎？現在還鬧到醫院來？你還嫌別人看的笑話不夠多是吧！你到底要折騰我媽多久！”

    “我折騰？”袁佳妍甩開段文，厲聲反問，“我如果不去看媽，恐怕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筱嫣出事！我是筱嫣的母親，難道連關心筱嫣的資格都沒了？”

    段老夫人低聲咳了咳，歎了口氣，“你們兩個都多大的人了，還吵架，孩子也在呢。”

    段文不情願地住了嘴，他的母親年事已高，一直都有三高，受不得刺激。他又是個孝子，攤牌和袁佳妍離婚的事情後，段老夫人整個人都有昏過去了，導致段文到如今都沒說清楚兩人離婚的原因。

    而另一邊，段老夫人思想老舊，根本不理解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把婚姻當兒戲，也無法想象自己兒子媳婦離婚的內情，隻當他們是吵架了，還想著有一天能破鏡重圓，對筱嫣也好。因此今天袁佳妍打著兒童節看望筱嫣的名義找上門來，段老夫人幾乎沒有猶豫就讓她進來了，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袁佳妍立馬琢磨出老夫人的心態，低頭哭訴認錯，希望老夫人原諒她，再給她一次機會。

    老夫人心軟，但還是清楚自己兒子的脾氣的，隻勸袁佳妍要從段文那邊入手，她幫不了多少。袁佳妍見她一個人的分量不夠，便搬出了筱嫣。

    “筱嫣性格內向，心思也敏感，也不知道段文娶了那個女人，會不會苛待她……”袁佳妍狀似憂心地說道，“就算對筱嫣再好，段文那麽迷戀她，等兩人有了自己的孩子，筱嫣也不知道要怎麽自處……”

    段老夫人吃了一驚，連連追問，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後來段文得到袁佳妍上門的消息後匆匆趕回，麵對段老夫人的質問又極其維護顧深，段老夫人更加焦慮了。也就是這個節骨眼上，筱嫣卻在顧深的看管下出了事，段老夫人這回是徹底站到了袁佳妍這邊，甚至覺得自己兒子都靠不住了。

    段老夫人勸和後，袁佳妍往後給保姆遞了個眼神，保姆低頭，把手裏的幾個保溫杯放到病床邊的櫃子上，又擺好病床用餐的桌板，將保溫杯打開一一放好。雞湯、排骨的香味飄散在病床，賣相又俱佳的菜肴讓本來就饑腸轆轆的顧深感到更餓了。

    “段大哥，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顧深終於找到了機會再次告辭。

    病房氣氛怪異，袁佳妍明顯來者不善，段文不想牽連顧深，點了點頭，“你路上小心，窩就不送你了。”

    “沒事，我打車就行。”顧深笑笑，“筱嫣，我走了，你好好吃飯。”

    這次筱嫣沒有挽留，隻乖乖嗯了一聲。段老夫人看在眼裏，卻沒有說話，心裏想的是袁佳妍對此女善會蠱惑人心的評價。

    顧深走到病房門口，門推到一半，袁佳妍不高不低地輕哼了句，顧深隻當沒聽見，默默離開了醫院。

    ~

    一個小時後，顧深到達了餐廳。魏然訂了位置在落地窗邊，往外看就是外灘最美的夜景。從上往下俯瞰，人潮如豆大的黑點不停移動，高大的船隻像是孩子手中的模型，飄蕩在水麵上緩緩的移動。

    顧深站得高了，看得遠了，心情自然就開闊了，“好美。”

    顧深看風景，魏然看顧深，聞言點點頭，“確實美極，秀色可餐。”

    顧深回頭，對於魏然一本正經的挑逗哭笑不得，“我說的是夜景！”

    “我說的是你。”人間萬千美景不如你。

    餐廳很有情調，中央還有專門的樂隊演奏舒緩的音樂，加上西餐用餐慢，顧深不知不覺就喝了不少紅酒。

    “你說人生為什麽有那麽多意外？總是和設想的不一樣？”顧深想到病床上的筱嫣，想到亂成一團的段家，忽生感慨。

    顧深早已告訴他筱嫣突然暈倒的事情，魏然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他也有過相似的經曆，當時看不明白，“有些你以為的意外其實早有跡象。”

    顧深沉默了一瞬，突然就像撥開了迷霧，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種種事情的發生都有跡象，她早該發現的，而很多事情，前因已經存在，該發生最終還是會發生的，不是她一力能夠改變的。

    筱嫣暈倒看似突如其來，其實她的身體一直都時好時壞，隻不過是在這一刻爆發罷了。段家內裏的矛盾早已種下，她提前找上段文轉型公司隻是提前引發了□□，並非她一人的原因。還有梅雨、賀方，不適合的兩人相處越久分歧越多，終歸是要散的。而吳藝辰，她看不慣的遲早會下手毀掉，心狠手辣的真麵目藏得了一時藏不到永遠。

    “希望筱嫣能快點好起來。”顧深喃喃。

    “放心吧，筱嫣還小，未來還長著呢，段文不會讓她有事的。”魏然握住顧深的手。

    這世上的疾病千千萬，但這些都不可怕，盡早發現好好治療，除了那些個絕症，砸錢進去積極配合，不怕治不好。怕的是藏著瞞著，沒錢看病拖著，到最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兒童套餐的餐後甜點做成了可愛熊的模樣，魏然拿叉子優雅地將小熊頭上的那朵小紅花挑了下來，喂到顧深嘴邊，“嚐嚐。”

    “好吃，甜。”禮尚往來，顧深也摳了一朵，遞給魏然，“你也嚐嚐。”

    魏然淺笑，一邊看著顧深，一邊將甜點舔掉。顧深耳根微紅，懊惱地想為什麽眼前的人吃個甜點都那麽誘人。她低頭，放下叉子，想喝口紅酒鎮定一下，眼前出現一片陰影，下頜被溫和卻又強勢地抬起，霸道的吻不容忽視地落在唇上。

    顧深嚇了一跳，想沉浸其中又擔心周圍有人會看到，心跳加速，明明才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她卻過得如一個世紀那麽長。

    顧深抬手推開魏然結實的胸膛，很快被魏然大手抓住，手裏還被硬塞了一個盒子。

    魏然的攻勢減緩，顧深喘了口氣，也來不及怪他，盯著手中高檔的禮盒問道，“這是什麽？”

    “禮物。”魏然的手指輕輕抹去顧深被吻花的唇蜜，用眼神示意顧深，“打開看看。”

    方形的盒子被打開，耀眼的光華從內綻開，在燈光下璀璨奪目。

    盒子裏是一條項鏈和一對耳釘。白金的鏈身墜著鑽石拚成的小貓咪，兩顆茶色的碧璽鑲嵌在臉部，在光照下像瞪得大大的貓眼，精神氣十足。耳釘則更加小巧精致，隻有小貓的圓臉笑眯眯的在上頭。

    顧深看了好幾眼，越看越吃驚，“好像桂圓！”

    “就是按照桂圓的樣子讓人設計製作的。”魏然看得出顧深很喜歡，覺得自己找的設計師找對了。

    在顧深找了林西語設計貓咪係列服裝後，魏然自認自己的地位好像略低於桂圓。為“討好”顧深，魏然依樣畫葫蘆，決定找人設計以桂圓為原型的首飾為禮物送給顧深。

    這是臨時起意，魏然想著自己都沒有送給禮物給顧深，心裏不免有些急切，所以也沒找國外珠寶設計界那些自視甚高脾氣古怪又忙得飛起的大師，而是從顧深的審美出發，找了個國內年輕的品牌設計款式，由他提供鑽石珠寶原材料，把關工藝，既高效把控程度也高。

    顧深愛不釋手，心裏除了感動，更覺得魏然是上天給她量身定製的知心人。如果不是這首飾從設計到製作要一段時間，顧深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跟著她去了珠寶展，竟連她今天剛看中什麽都一清二楚，甚至送了更好的。

    “我幫你戴上。”魏然繞到顧深身後，拿出項鏈，撩開顧深烏黑的長發，將項鏈扣上。

    胖嘟嘟的大眼短腿小貓咪不高不低，正好掛在顧深的鎖骨間，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水嫩。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魏然又把耳釘給顧深戴上，配合顧深全身的著裝，整個人的氣質又提升了不少。

    晚上，望湖公府安靜如常。

    顧深昏昏欲睡，奈何旁邊的人興致頗高，從背後環住她，大手在腰間流連忘返。顧深嚶嚀一聲，身後的人環得更緊。顧深感受到頸邊輕微的鼻息，緊接著耳垂一熱，攜著精致的貓臉耳釘一起，盡數落入了某人的口中。

    顧深忽然明白了一個成語：饑不擇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