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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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冷靜銳利,一個焦急詫異。
“華……華淩?!”愕然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馬上又撇開頭故作淡定地說:“這是意外……”語氣頓了頓,突然惱怒道:“都怪這破門,見小爺我過來了還往下掉!”他語氣奇異地帶著些許難堪。
被這人看到狼狽的一麵,真討厭。
“商大公子,不想被活埋就跟緊孤。”華淩抽了抽嘴角,無視他有點奇怪的話,直接避開坍塌點,快速追趕前方大部隊。
商大公子,商錦繡。乾國閣老商重德玄孫,望京第一美人。前世,他下落成謎。
華淩隻知道這位望京美人在她登基一年後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商閣老為此直接從政壇退下。商重德的退出導致四大閣老平衡被打破,那位的勢力進一步膨脹,她屁股下的龍椅搖搖不穩。
想到這裏,她目光隱晦地掃了眼跟在後麵一路狼狽的人,見他慌手慌腳的東踏西跨,動作狼狽搞笑,毫無剛才張牙舞爪的模樣,她心裏久積的鬱氣陡然一舒。
嘖,快樂還真的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又想到,若是他能安穩待著,或許……她就不用費那麽大勁布局,隻要抓住商重德……華淩濃黑的長睫顫了顫,眼見身後人又要卡腳,她直接伸手將人拽到了身邊,“抓緊,跟著我。”
那動作,那語氣,猶如在提一隻小雞仔。
商錦繡暴躁地一揚眉,按下心裏湧上的一大堆情緒,視線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隻纖長的手,乖覺地沒有掙開,隻是不忿了句:“呦,儲君殿下這次不用‘孤’了?”
兩人少時在小學同一班,商錦繡因兒時體弱瘦得像隻小雞仔,連頭發都稀疏得可怕,被同學嘲笑為“癩痢頭”。華淩卻是從小身強體健,個子都比別的小朋友高了好一大截,最令人羨慕的是她還有一頭漂亮的烏發,在以束發為傳統的貴籍人中,有一頭好看的頭發是很重要的。
那時,商錦繡剛入原主身體,就遇上被堵在角落欺負的場景。
領頭的小女孩,一身張狂,身後烏發飛揚猶如即將翱翔的蒼鷹。
小姑娘長得野性,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隻小手已經揪掉了他頭上最後幾根稀疏的毛發。
還在愣神的時候,不知哪來的一隻手將他推到了旁邊的噴泉中。在窒息的水下,他最後看到的是小女孩急急跑過來的身影。
數九寒天落水,回家當晚他就發起了高燒。原本體弱的身體遭遇落水更加雪上加霜。
在之後,他花了大量時間努力調養原主身體才恢複,也因此落下很多學業,等他入太學,那個小女孩已經揚名,從太學以“太學博士”的優秀稱號畢業。
商錦繡年23,比華淩長三歲,晚入學的緣故成了華淩的師弟。
早前欺負他的人他都作弄了回去,唯有這個囂張跋扈的儲君殿下他一直找不到機會,現在又成為這人師弟,還經常被身邊的同學拿來對比。
同樣的太學第一,華淩當時已完成太學所有博士級考核,商錦繡卻在物理和數學上栽了大跟頭,堪堪學士,距離博士還有兩級,
新仇舊恨,每每回憶起兒時被病痛折磨,半數拜是這人所賜,商錦繡對這個如今還被貼在太學櫥窗中的優秀“師姐”就恨得牙癢癢。
“你該稱孤為‘殿下’或‘淩殿下’。商重德沒有教導你禮儀?”
陡然響在耳邊的話令商錦繡瞬間炸毛:“是你讓我叫——”
戛然而止的話沒有說完,商錦繡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失落,前麵開路的人並沒有看到。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孤何時讓你直言孤的名諱了?”華淩自覺對這個望京美人不熟悉,前世從無(?)交集,這輩子更不曾想了解,哪來的熟稔。
商錦繡小聲嘀咕了句,“騙子……明明是你自己說的。”
*
“喂,小光頭,推你下去的人孤已經懲治過了。以後在小學,孤罩著你。”一身張狂的小女孩摸著小男孩的光頭說得匪氣滿滿。
“儲君殿下,我雖然不是你推下水的,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件事,就算你是儲君,也應該向我道歉。”
“嘖,麻煩。行了,這次是孤不對。以後允許你可直呼孤的名字,孤是華淩,記住了沒有?這是孤給你的殊榮。”
*
幾分鍾後,大部隊的車隊已經遠遠可見。
“小心!”
埋頭回憶的商錦繡隻聽到旁邊華淩一聲爆喝,他腰間被大力一拽,頓時倒在地上。
側首一往,原本他站的地方一大塊落石落下。
落石和其他碎石正好堵在路中間,前路被封。
華淩迅速抬頭看兩邊的山坡,麵沉如水。
黍地多山,現在大震加餘震,一些鬆動的山石搖搖欲墜。
她快速打開通訊器,給梟龍隊的隊員交代情況又示意他們小心落石後,直接拉起商錦繡的手往另一條道上而去。
這一條道是救援大部隊的必經之路。
9點50分。
陰沉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氣溫也降低了許多。
前麵開路的華淩穿著的迷彩外套因為出汗被反係在了腰間,黑色軍用背心露出一大片麥色肌膚,背心包裹的後背線條流暢,開路的手臂一伸一屈見,漂亮的肌肉線條極其矚目,下麵軍褲勾勒的長腿筆直有力,整個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凶悍的狂野美,宛如一隻豹子。
商錦繡盯著一步之遙的華淩,想到小時候那個身強體健的張狂女孩,又想到現在這個身體素質更強的女子,伴隨著腳上傳來的陣陣痛噫,心情鬱悶到了極點。
他視線最後落在華淩頭發上,一頭短發利落,被風吹起的時候,露出一小片似乎被什麽燒灼的枯卷發。
商錦繡盯著那一小片焦發盯了很久,直到前麵開路的華淩都無法無視他灼熱的視線,回頭問了句:“怎麽?”
沉浸在回憶中的商錦繡一直在糾結,為什麽沒有了小時候的柔順黑亮……?
聽到問題,他不由自主傻傻問出了心裏的話,“為什麽焦了?”
問問題反被問的華淩一怔,隨即順著他的視線,瞬間明白,她語氣平常地回答:“不小心被流彈擦的。”
本來不期望她回答的商錦繡聽到答案後懊惱地皺了皺臉,又快速反應過來,驚得微微張大了好看的鳳眼,圓鼓鼓的,看起來略萌。
他喜感的表情令華淩心頭一陣好笑。
商錦繡馬上又想到什麽,麵色一變。
這片燒焦的頭發在耳側,流彈都灼到了頭發,差一點就……再沒有深想,他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瞄到他臉色的華淩清楚他的想法,知道他的關切,又想到之後要和商重德打好關係,便從善如流地淡淡安慰了句,“已經過去了。”
聽出她話中的安慰意味,商錦繡炸毛道:“誰關心你了!你最好被流彈打中!”
說著人直接往路邊一坐,撇著頭不看華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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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淩對這個口是心非,脾氣不好的商家大公子有些煩躁。算了算時間,救援大部隊也快到了,便也不再催著人走。
她就地鬆了鬆身體,長時間的警戒很耗精神,昨晚又在國界處交戰,身心早就到了極限,疲憊感沉重襲來。
她捏了捏眉心,視線不經意掃到旁邊人正在偷偷摸摸捏腳的小動作,她動作一滯,一步上前,直接拉高商錦繡的褲腿,對方白皙的皮膚上被鐵門卡住的地方又紅又腫,甚至已經隱隱出血。
“怎麽回事?”華淩嚴厲地問他。
商錦繡急忙拉下褲腿,臉上是秘密被發現後的心虛:“什麽怎麽回事,就是不小心蹭破點皮,我們趕緊往前在走點,也許能看到什麽人……”他的聲音在華淩銳利的目光下漸漸小下去。
這人,居然為了不影響兩人逃生,拖著腳傷,硬撐著走了那麽久。
快速掃了下他全身,沒發現什麽其他不適後,華淩快速抬起他的腳檢查了起來,按壓幾下,她眉峰越蹙越緊。
傷到骨頭了。
見她神色不虞,商錦繡尷尬道:“應該也不嚴重的。”
華淩抬頭斜了他一眼,商大公子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出場時的精致模樣。紅風衣上灰一片,黑一片的,那白色圍巾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裏,露出一截白得發亮的長頸,長頸側還有剛才落石帶起的小擦傷,紅紅一條痕跡在欺霜賽雪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一張精致漂亮的臉上塵土斑駁,幾縷落發搭在額際,看起來分外狼狽。之前水光瀲灩的鳳目中張揚依舊,卻壓了幾許陰霾和擔心。
突然,道路盡頭傳來汽車聲。
商錦繡眼睛一亮,“華淩,來人了!”
華淩看著瞬間神采飛揚的商錦繡,咽下了訓他的話。
車隊到達,是中央派來的救援大部隊,乾國皇帝的秘書長也在。
秘書長朱窖,四十歲上下,黍地人,長袖善舞,工作能力極強,是華守乾的心腹,因為跟在乾國皇帝身邊,日常接觸的事務全是乾國機密要務,所以他是大小官員爭相巴結的對象。
華淩望著領著幾人走過來的朱窖,在他與朱明略微相似的臉上頓了頓,瞬間恢複了神態。
她站起身道:“朱秘書。”
朱窖早已得到消息,包括黍地官場的大震蕩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不知道華淩已經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他正準備保一把的人,恭敬地行了一禮:“儲君殿下可安好?陛下在望京很是掛念殿下的安危。”
華淩頷首:“孤一切都好,朱秘書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剩下的工作,孤會處理。”
旁邊的商錦繡看著他們一來一回打著官腔,華淩甚至已經端起儲君架勢壓人奪權,他撇了撇嘴,也不揭穿朱明等人已死的事情,不耐煩地朝朱窖嗬斥道:“朱秘書,沒看見本公子腳傷了,還不來幫忙!”
朱窖聞聲仔細打量麵前狼狽的人後,忙道:“原來是商家大公子,閣老出發前還讓我務必關照公子的,來,快去醫務車上接受治療!”
雖是讓其接受治療,卻沒來一個人攙扶。
被當場針對的商錦繡氣得臉都紅了,他沒想到這個朱秘書竟然這麽猖狂,不就是給他個下馬威,還直接報複回來了!
他正要再說,身體一輕,人已經被淩空橫抱了起來。
他呆滯地望著抱他的人,腦中一片空白。
連一邊還等著他發難,扣下個胡攪蠻纏耽誤救援罪名的朱窖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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