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第二百六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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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的……  “一千八百兩, 嗬, 沒想到我這管家真是生財有道啊。看來隻讓你任我榮國府區區一管家實在是太屈才了。”賈赦冷笑一聲,厲聲又道:“不過賴管家你也太小瞧我賈赦了。”賈赦將隨身帶著的扇袋取下, 順手將扇子一展, “這扇子應該是你陪著我去買的,你可記得花了多少?”

    賴大抬眼見這扇子的確是自己陪著賈赦去文匯閣入的, 花了五百兩銀子。賴大有些不明白賈赦為何會問些不相幹的事, 仰著頭張著嘴可並不回話。

    “賴大管家每日為放利忙碌, 自然這管家正事就無暇顧及了。我告訴你,我還記得是五百兩。爺一月興起, 買上這樣的五把八把的, 也是常事。你那區區一千八百兩銀子, 數目是不少,但也還不值得讓你家爺為了這點蠅頭小利糊了眼。”賈赦“嘩啦”將展開的扇子一合又道:“我榮國府祖上是跟著先皇出生入死才為子孫掙得今日之光景。況且我賈赦襲了爵身為一等將軍, 自有俸祿, 又有祖產,閑的無事做這樣損陰德的事去?你賴大心大膽肥, 不怕遭報應, 我還害怕日後無顏見祖宗呢!”

    見賈赦義正嚴辭, 又諷刺自己虧了陰德, 此番又遭了報應, 氣得急忙詭辯道:“此事就是老爺指使小的做的, 小的記得當時爺想入一件古扇因錢不湊手, 就動了這念頭, 今日說起此事怎麽又變成小人一己所為了,還望方大人明察。”

    賈赦見賴大鬼扯便又道:“你說此事是我做的,那我且問你那借據上是何人名章?”

    見賈赦如此一問,倒是正中賴大下懷,賴大忙稱道:“是老爺給小的一枚私章專門用於此事。”賈赦聽言一笑,從隨身的錢包裏翻出一物,湊至賴大眼前問:“可是這枚私印?”賴大一見連忙應道:“就是此物,就是此物。”賈赦將手一收,反手就抽了賴大一大嘴巴,怒道:“我就說我這私章怎麽不見了蹤影,此番在你家反而給抄出來了。我還納悶呢,原來你偷了去用它做了這等肮髒事。”賈赦說完將私印遞與方中正又道:“此章乃是我一枚閑章,原本專門用印在我收藏的古扇上,我還奇怪呢這章子不時要失蹤幾天,神出鬼沒的,但若我買了新扇必然出現,我還與京城內古董行掌櫃提及此事,笑稱這章子有靈性隻有見了好扇子才現身,此事京城各古董行的掌櫃均能為我作證。原來我也是不將此當事,如今看來這賊奴算計我竟已早了去了。今日我也請方大人評評理,您說若是我命人放貸又用的是我的私章,為何這借據要交給管家收著。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這麽做,我不是將自己的把柄送到旁人手中麽。真當爺不懂法是傻子麽!”

    賴大一聽,一愣捂著被賈赦扇腫的臉道:“我一個做下人的哪裏敢擒製老爺。借據收於我處隻是為了催利方便。”

    賈赦指著賴大罵道:“果然是巧舌如簧,你倒是沒擒製老爺,你敢狀告你家老爺。做奴才做成你這樣也是厲害。”

    方中正於一旁聽主仆二人對質,見賈赦此番將事情都亮明也不藏著掖著,心知其話多半為真,因著印子錢在本朝懲治頗重,就算放了,也必然自己小心保管憑據,否則一旦落入他人之手,還不是且讓人拿捏。見兩人離題漸遠,方中正便開口問道:“這憑據沒有,借款的應還在。你還記得幾個,拉來一問!”

    聽方中正這樣說,賴大心喜忙報上幾個自己記得的苦主。方中正命人將這些苦主都帶了來。這些苦主上了堂,見到賴大來不及回話就都忙著先感謝賴大,謝其免了自己的印子錢的本利。賴大起初還不明了,自己何時免了這些人的本利,稍微一想便回過味來,定是那賈赦先人一步將錢免了,連本金都沒要,將借據收回毀掉了。

    方中正再瞅向賴大道:“此番還有何話說?”

    賴大強辯道:“定是老爺先下手為強,免了他們的欠債。”

    賈赦一笑:“對對對,我倒要看看,你這惡奴看還能給本老爺扣上什麽罪名!”說完從袖口中取出一遝紙來,往賴大臉上一摔,“這都是你那些手下親自招認的,那日我將你綁了送與方大人審理,回府隻宣告你犯了事被官府下了獄,你母親以為你盜用我的私印發印子錢的事被人發現,忙去將那些借據都收回毀掉,因太匆忙連本錢都沒收,這都是你那些手下自己招供畫押的。”賴大捧著那些證詞癱坐在地。

    賈赦見賴大不再吭聲,又道:“你自以為做得聰明,還想教唆我兄弟的下人拉我兄弟下水。你倒是不傻,萬一我兄弟一時不察,豈不永遠受你轄製?”賈赦轉頭對方中正說:“那兩個下人,我也綁了來,可為這賴大放私放印子錢一事做過旁證。”

    方中正又命人將周瑞兩口子帶上來,一問俱稱是賴大教其生財之道就是攛動自家老爺太太放印子錢,隻是自家太太這段日子事務繁雜,根本沒空聽自己細說此事,自己當初以為是沒這發財命,後來賴家事發,才知道這是掉腦袋的事。周瑞這兩口子本就不傻,此番見賴大家如此田地,更是將事情全都往賴大身上推了。

    此番人證物證聚齊,也由不得賴大再狡辯。便讓人將其在筆錄上簽字畫押。待收了畫押,方中正便道:“賴大你先是強買良民逼人致死,又有仗勢搶人良田,後還盜主印信私放印子錢,樁樁件件都是大罪。今日便按律定你的死罪。況且他日你還敢當眾賄賂朝廷命官,一律要先杖責四十大板,本官若先打你板子恐耽誤審訊,此番案情俱已審清。來人給我打。”一班衙役上前將賴大拖下去摁住,結結實實打起板子。賈赦聽著賴大的慘叫,才覺得出了口惡氣。

    見事了,賈赦眾人欲告辭回府,方中正卻出言又道:“賈將軍且留步,下官還有事要講。”

    看守將玉接過,在手裏掂了掂,笑道:“給堂堂榮國府賴大管家帶話竟然才值五十兩銀子,嗬嗬,還不夠一壺茶錢。”賴大心內暗罵這看守黑心,臉上卻陪著笑道:“此番讓官爺辛苦了,待我出了這是非地,必有重謝。”

    “賴大管家哪裏話,有朝一日您出了此地,豈是我等小吏高攀得起的。您可是榮國府的大管家啊。這宰相門前還七品官呢,你說是不?”看守將玉往懷裏一揣,又朝賴大一伸手,“您自然是知道的,您這府上門檻頗高,我怕沒給門子點拜禮就直接打出去了。”

    賴大見狀無奈,隻得又摸出點銀子遞與看守道:“官爺莫要再打趣賴某了,此番能活著回去就要去廟裏燒高香了。此番手裏的確羞澀,待我出去了定當重謝。”看守得了錢這才慢悠悠地離開,見看守走遠,賴大轉身往地上很啐了一口,低聲罵道:“趁火打劫的狗東西!”

    且說那看守得了賴大錢物沒直奔賴家宅院,卻直往這方中正書房而來,見了自家大人,便道:“這賴大果然上鉤,此番讓我去他家宅子,托我傳話給其母,讓其想法子搭救他出去。”說完又將懷中的那塊玉拿出來,“這是個憑證,說我傳話到了,憑此可要五十兩銀子出來。”

    方中正點點頭,這賴大出手的確大方。不過此番他若想全須全影的離開此處怕是難上加難。按本朝律例,向官員行賄者先要杖責四十,再依據行賄數目流放,像賴大如此這般,若依律例必要流放個千裏。方中正命看守依了賴大所托,看看這賴大能搬出個什麽救兵來。因這幾日查找證據,知那賴氏兄弟仗著寧榮二府做了不少惡事,樁樁件件都讓方中正氣憤不已,恨不得將這些作惡之人一並拿下。

    這邊方大人查案有條不紊,那邊賈敬賈赦,忙著尋人清賬。這賈赦看見其有些人家實在貧困,除了免去印子錢借款外,還額外又送了幾兩銀子去,那些苦主自然是感激不盡,連念賴家心善了。這雖讓賈赦不喜,但想的這樣更做實賴家放印子錢一事,便不去計較。

    賈政回去後也不得閑,因明白這事關係重大,便叫了王夫人一起商議。王夫人一聽皺了眉道:“前幾月,這周瑞家的也曾提起印子錢一事,說是安全利厚。”賈政一聽急道:“你竟應了?”王夫人連連搖頭:“沒應,老爺忘了那日子我正收拾準備搬家之事未完,又替老太太抄經祈福,哪有功夫思量此事。今日一聽,方才知道其中厲害,可真是萬幸。”賈政一聽,鬆了口氣,這賈敬賈赦還是被人冒名做了此事,為了此事且如此麻煩。若是自己做了,真不知如何收拾。忙命人將周瑞兩口子押來問個究竟。

    一問方知,這兩人羨慕這賴大家中排場出手闊綽,一日請賴大喝酒,賴大酒醉告知其這賺錢良方,又聽賴大說這府內大老爺和寧國府的敬老爺也都做此事,周瑞覺得應該無礙,可是手中沒有本錢,周瑞便讓自家媳婦去攛動王夫人,周瑞家的提了兩次,可每次偏偏不趕巧,王夫人具是沒功夫搭理,周瑞兩口子也隻得暗歎自己無這財運。直到此番賴家出了事,兩人才怕了。此番自家老爺來問自然趕緊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賈政聽了更是動怒,連夜將自己身邊的管事下人統統查了一遍,凡是家中銀錢有說不出來源者具綁了關起來,另將這周瑞兩口子送與賈赦,也算是為日後賴大若是誣告賈赦做個旁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