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西南木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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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木邦府,土司木魯正帶領子嗣親眷以及當地百姓,跪叩在河邊求雨。

    一擔擔果蔬,一挑挑牛羊,各類點心食物整整齊齊擺放在河邊的案桌上。

    在案桌與河岸中間,一個身穿黑紅服飾,臉頰抹了青綠顏色,不知是男是女,梳了滿頭小辮子的人,手中握著一把劍,正在跳舞祈雨。

    時年,木邦府大旱,自早春3月到今日,整整三個月,滴雨未下。大地幹旱,河床皸裂,草木不生,地裏的稻田全部變成枯草。再這樣下去,莊稼顆粒無收,百姓無糧果腹。恐怕挨不到過年,木邦府就要餓殍遍野,瘡痍滿目了。

    天要亡他們木邦府!

    木魯土司老淚縱橫,跪伏在地,用力磕了個頭。

    河神保佑,請降下甘霖,拯救萬民。

    木魯第一個頭磕下去,身後一群人全部叩首,無論老人小孩,皆是心誠至極。

    第一個頭磕下去後,木魯又接連磕了好幾個,那種勁頭似乎要把腦殼磕破一般,身後眾人也都隨著,虔誠叩首。

    不過,大人和少年心智健全知道求雨是大事,誠心磕頭,但是一些年歲不大的孩子卻不懂,他們是被父母領過來的,最初被現場氣氛所攝安靜叩首,待後來頭磕的一多,就有些堅持不住了。

    一個7、8歲的小男孩,趁父母不注意,仰著小腦袋偷偷瞅前方花花綠綠的人起舞,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看熱鬧比求雨有意思多了。

    他偷偷看了幾回,就興趣銳減,那人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個動作,沒意思得很。然後就開始往別處瞅,目光聚集到河麵上。

    由於連日來的幹旱,河水水位下降,露出幹裂的河床,隻有薄薄一層的水。他們一群小夥伴最喜歡到這河裏遊水捉魚了。

    小男孩偷偷往河麵上瞅,想看看河裏的小魚,看了幾眼後,就發覺不對——

    咦!水底怎麽在動?魚也遊得飛快,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拚命往兩邊遊走。

    小男孩來了興致,不自覺地站起來,探著身子往河麵上瞧。

    原本平靜的水麵,出現微瀾,先是淡淡水波,而後水麵震蕩,最後河底竟然凸起,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使勁往外鑽。

    “天啊。”小男孩驚呼。

    旁邊的母親趕忙扯他袖口,想讓他跪下,卻反被小男孩拽住胳膊,跳著腳指向河麵:“娘,娘,你快看,河水裂開了。”

    這周圍安安靜靜的,就顯得小男孩的聲音尤為突兀。

    人群下意識順著小男孩的指向,轉頭看向河麵。

    此時,河底下竟然凸出一大塊,像是乍然拱起的土包。因為小男孩的聲音,眾人目光全部聚集此處,提著心,目不轉睛地盯著河底。

    連木魯土司也看過來。

    土包慢慢升高,用力破土,先是探出一抹白色。

    是一個圓圓的頭,有些像蘿卜,然後驀地綻出一朵包緊緊的花骨朵,花骨朵很大,約莫能包裹住兩三個人。

    “這是什麽?”眾人驚詫。

    “快看,花開了。”小男孩高喊。

    露出水麵的花骨朵緩緩綻放,那花瓣純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白,此刻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襯得晶瑩剔透,更妙的是,因為是從水麵升起,花瓣尖尖處沾染水珠。

    一眼看去,彷如月蓮綻放,聖潔無華。

    花瓣全部綻放開,嫩黃的花蕊處,坐著一位青衣女子,墨發披肩,隻頭頂處用玉簪輕輕挽起。她雙目微合,麵容聖潔,雙手掐蓮花指,靜放兩膝。

    “觀音菩薩,是觀音菩薩!菩薩來救我們啦!”不知是誰驚叫一聲,緊接著,眾人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個全部跪倒在這,連連叩首。

    水麵上的“蓮花”慢慢往岸邊移動,蓮花下麵的胖蘿卜逐漸縮小,最後僅剩蓮花漂浮水麵。

    “蓮花”將女子送到岸邊後,就消失不見。

    木魯見狀,起身趕緊帶著女眷上前,將依然合目的“神女”扶起。

    “神女”沒有呼吸,手上也沒有溫度,隻有柔軟的皮膚表明應該是活著,不是死屍。

    一個17、8歲的少女靠近前來,雙手抱胸,皺著眉上下打量“神女”半晌,大聲嘟囔:“不會是個死人吧,連呼吸都沒有。”

    “不可能。”另外一個嬌小少女反駁,“韋姍你不要胡說,神女是不需要呼吸的。”

    韋姍聞言狠狠地瞪了嬌小少女一眼,恨聲:“死葉清,你為何總跟我唱反調!”

    “不許胡鬧!”木魯土司低喝一聲,然後轉頭吩咐女眷,“將人帶回府。”

    ——

    寧幼薇是被大槐樹拿樹枝戳醒的,龜息術雖然能模仿龜蛇冬眠,但自己卻醒不來,必須由外物喚醒。

    從冬眠中清醒,寧幼薇慢慢恢複呼吸,身體也逐漸升溫,隻是肢體有些僵硬,尤其是兩條盤著的大腿,麻硬如石。寧幼薇忍著麻痛,又捶又捏,搗鼓了好半天才抻直,能勉強站立。

    老槐樹無語:“當初讓你躺著,你非得擺個花哨姿勢,吃苦了吧,自找罪受。”

    “你懂什麽?”寧幼薇一邊齜牙咧嘴地捶腿,一邊道,“我這是為出來做準備,誰知道外界是什麽環境,萬一被人發現當死屍扔了怎麽辦?必須得擺一個牛逼的姿勢,這樣即便被人發現,也會留下觀察。我那個姿勢多酷啊,旁人肯定以為我在打坐修道。”

    說到這,她對著小人參揚頭:“小參,快說說,我是怎麽被發現的。”

    老槐樹恢複本體跟她一塊昏睡,也是剛醒,對外頭的情況半點不知。

    小人參這會也化作人型,將之前在河邊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老槐樹聽得眼珠子都瞪大了,難以置信:“他們還真把她當神女了?”

    小人參點頭:“他們叫姐姐觀音菩薩。”說完還仰頭詢問,“觀音菩薩是什麽?”小人參是萬年大妖,一萬年前佛教還沒傳到中原,小人參雖然活得久,但發育慢,智力隻相當於7、8歲的小孩。

    而且它平日裏都生活在深山老林,紮在土裏,很少見人,對外麵的事情並不清楚,是以根本不知道觀音菩薩是什麽。

    “是佛教的一個神女。”寧幼薇隨口敷衍幾句,就趕緊揮手示意兩個妖怪趕緊藏起來,她聽見外麵的腳步聲了。

    老槐樹反應快,立刻化成一縷青煙鑽進荷包裏的槐樹枝中,小人參笨笨地愣了會神,在寧幼薇的連聲催促中鑽進床邊的花盆裏,小小的胖人身埋在土裏,隻露出一截根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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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寧幼薇自己,迅速盤膝而坐,恢複原來沉睡時的姿態。

    外間的侍女到屋裏瞧了瞧,見寧幼薇還沒有醒,就離開了。

    離開時目光隨意瞟了眼窗台,而後腳步一頓,轉步過去,拈指拽下兩根細長的須子,口中還嘟囔著:“誰的發絲飄到這了?”

    被薅了毛的小人參嗚嗚啜泣:“好疼!”

    寧幼薇的臥房和前院廳堂隔了不短距離,此刻前廳裏眾人圍坐正陷入激烈的爭執中。

    韋桀韋姍父女堅稱從河裏出來的女子是妖女,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妖女吸走了河水精氣,木邦府才會大旱。現在必須趁著女子還未清醒身體虛弱時,殺了她,否則等她恢複妖力,木邦府百姓就要遭殃了。

    聽韋家要殺了神女,葉清著急地扯父親袖口。

    父親葉詔哚拍拍女兒的手臂,以示安撫,沉吟半晌才緩緩開口:“這女子身份不明,可妖可神,若真為妖,必須得除去。可是——”他話音一轉,看向韋桀,“如果那女子不是妖,而是神,咱們貿然傷她,肯定會觸怒神靈,屆時……韋兄,你一意主殺,可承擔得起殺她的後果!”

    葉詔哚一語道出眾人的顧忌,饒是堅定主張殺了寧幼薇的韋家父女也沉默起來。

    他們承擔不起觸怒的神靈的後果。

    木魯土司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證明神秘女子的身份,各位,可有辦法?”

    大家都是凡人,哪有辦法證明神、妖。廳堂一時安靜下來,人人靜默不語。

    ——

    且說寧幼薇,見侍女離開後,離開站起身,把人參精從花盆裏薅出來,讓它從地底下探入廳堂,偷聽眾人在說什麽。

    人參精忍著被人薅走根須的痛,委委屈屈潛入地底,遊到廳堂窗邊,悄悄探出個頭,偷聽眾人商討。

    聽完後又原路返回,將所聽到的話語複述給寧幼薇。

    “什麽?他們在爭論我是神是妖?”寧幼薇托著下巴,有點憂傷,“為何沒有人的選項呢?”

    老槐樹嘴巴最刻薄,見狀忍不住輕嘲:“你出場那般風騷,還弄了個奇形怪狀的坐姿,哪個正常的凡人會從水底花朵中冒出。”

    寧幼薇幽怨地瞟了他一眼,將視線轉回到人參精身上,問它:“他們可想到證明我身份的辦法?”

    人參精搖頭。

    寧幼薇嘿嘿一笑,眼中滑過狡黠:“既然他們沒想出來,那就由我來替他們想吧。”

    “你有辦法?”老槐樹挑眉。

    “簡單。”寧幼薇胸有成竹,“凡人沒見過神仙無法斷定,可是凡間驅逐妖鬼的手段卻有不少,一為神像,二為靈符,這兩樣我全不怕。隻要證明我不是妖,那就是神仙。”

    “嗬嗬。”老槐樹冷笑,“你把凡人想的太簡單了,凡人皆是貪得無厭之輩,若是證明你是神女,肯定會無限索取。”

    老槐樹說話的語氣著實討厭,寧幼薇眸光斜挑:“你也好不到哪去,之前還不是想方設法意欲吃我。”

    “哼。”老槐樹扭臉。

    這貨還傲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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