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梁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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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當場石化,確實,他想遍了所有法術,卻唯獨沒有想到還有“縮骨功”這一功法。
不禁想要挑開話題,道,“師父,今日還擺攤嗎?”
“你去幫著小鬼們,提防天一門的人出什麽損招。為師去外邊收幾樣東西,補貼家用。”
“好。”
二人一道出門,去了不同的方向,李令沒有問為何林立會覺得天一門的人會出一些損招,他知道,林立定有打算。既然林立是天一門的弟子,那麽關於這次的事,信任林立是正確的選擇,即便有時候這人看上去怎麽也不靠譜。
……
“先生,多謝。”一位年至耄耋的老太,拄著拐杖,顫微著手,將手中的包袱放於桌案上,裏麵是一身新衣裳和一雙黑色布鞋,這些都是老太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
後又從懷中摸出了兩個銅板,直至林立點頭,老太才像是放下心來轉身離開。
注視著麵上的東西,林立皺眉,像是在思索什麽大事,終了歎息一聲,將包袱放進了一旁褡褳的其中一個口袋。
這時,算命幡上的銅鈴無風自響,桌案上的羅盤指針也開始不停的轉動,這些動靜隻有一瞬,就好似錯覺一般。
林立麵色沉重地伸出左手掐指,終了停於空亡位,大凶。
收回手,林立隨手一招,小鬼就出現在了林立的麵前。
“大人有何吩咐?”
“這兩日小心著點天一門的人,能躲便躲,其餘的我會處理。還有,你們一定要謹防他們強行破陣。”
“是,大人。”小鬼恭敬地答道,見林立無其他要事吩咐,小鬼這才開口道,“大人,似乎天一門內裏起了訌。”林立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今日他們在城中做完法事後,其中三人就去找了我們麻煩,不過後來倒的那些倒是被另外一位孩童給攔了下來。”聽到這裏,林立心中的別扭感愈加濃鬱。
這已經是今日第二次從他人口中得知那孩子的消息了,究竟該是個怎樣的存在,使得他能夠讓如此多的人心生忌憚?林立心中有著猜測,但很快就被自己給否決了。
那人如此高傲的一個人,怎得甘心讓自己屈身去稱呼他人師父?
小鬼渾然未察覺到林立的不對勁,繼續講述了前因後果,林立耐心聽完,隻是開口囑咐小鬼多多留意那個孩子後才讓其離開。
坐在百姓寥寥無幾的街道上,林立心中不由的有些悵然,下山也有了百年時間,不想天一門中竟然有了如此出色的後輩,也不知是福是禍。
算不出也不強求自己,隻是心中對那人的思念更甚。
直至日落,今日除了那老太之後,又有不少人將東西委托給林立,讓其帶由交於那些已逝的故人,這也就是林立在梁城的這段日子以來唯一的活計。
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時辰差不多,收拾完東西,林立就往城郊走去,這些東西還是早些交出去的好,否則下次也不知一個人帶不帶的動。
……
城郊的一座破落的廟宇中,擠著不少鬼魂,吵吵嚷嚷讓好靜的林立心生不悅。再仔細看去,圍在正中央的正巧便是自己的乖徒兒。
林立咳嗽了一聲,卻無人理會,繼續叫囂著,“大!大!大!”
“買定離手啊!”李令一腳踏在條凳上,手中的骰盅也在此言後被其打開,“開!三五一,小!”
有人歡喜有人憂,頭腦冷靜下來後眾人覺得有些冷,不禁有人疑問,“我這都死了,怎麽還能感覺到冷?”
“你還別說啊,我也感覺到了。”
“是吧!”
又是鬧鬧哄哄一陣,林立這才開口,道,“諸位玩得可還盡興?”語氣涼涼的,讓人不寒而戰。
眾鬼這才反應過來站在他們身後收斂了所有氣息的林立,不禁抬袖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恭敬地行禮,“大人。”
“嗯”應聲的同時,打了個手勢,眾鬼如釋重負地撞入一旁的土地像中。這座廟宇供奉的正是當地的土地神,同樣也是梁城自成鬼界的入口。
本打算是來傳送東西的,沒想到竟然遇上了如此熱鬧的賭局,而作為最大贏家的李令此時正乖巧地將骰子一本正經的塞回了自己懷中,坐在那略微有些破敗的條凳上,等候林立的吩咐。
冷著一張臉的林立坐在了李令的正對麵,問道,“贏了多少?”
“不多,也就幾件小物拾。”人鬼的貨幣當然不相通,所以李令與其對賭的時候,用的都是物件,其中不乏一些貴重的法器,和書籍,當然了,酒也成了他們對賭時的籌碼。
李令將手中的一枚銅錢放於林立的麵前,林立的麵色緩和了不少,潔白如玉的纖細手指摩挲著四周繁雜的符文,目光也變得柔和,看樣子,林立定是對這個禮物十分滿意。
李令趁機上前討好,“師父,您看要不要考慮給徒兒講講天一門的趣事?”
“天一門裏哪有趣事?”說著將手中的東西放於桌麵,“將他們叫來吧,家裏人給他們捎了東西。”
對於林立明顯的拒絕,李令也不窮追猛打,反而順當地接過那些東西。
每一樣捎給已逝者的東西,上麵都會帶有對那人的思念或是其他情感,林立抽出其中的一縷,引導著在一張黃符之上留下一串黑色符文。
符篆憑空燃盡,不過一瞬,就有不少鬼怪再次出現在了廟宇中,向著林立和李令行過禮後,取了東西,又多少去李令跟前,說上兩句捎給家裏人的話。
李令一筆一劃地記下,林立隻是端坐在一側,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待到處理完這些東西,天色早已黑了下來,桌麵上燃著林立為其掌的燈,娟秀的字跡如同寫字的人一樣,好看的讓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癡迷。
“還有幾月便是秋試,你好生準備,爭取明年開春能去京城參加會試。”此言一出,李令輕鬆的麵目又是沉了下來,不由的猜測林立究竟是何意味。
自幼,李令在未學習法術前,就是日夜被林立硬逼著念書,那個時候體弱,李令也隻能耐下性子來念書,倒也積累不少,雖說未曾上過學堂,可知道的不比上過學堂的人少。
後來身體好了,林立也開始教其法術,這下李令的孩子心性也開始展露無遺,結果還是日夜都要溫習林立布置下來的功課,不情願也無法反抗。
多年的知識讓其輕鬆過了童試,後因事一直耽誤著,這不,馬上就是鄉試的日子,林立哪能那麽輕易放過?
“師父,你莫不是還想讓我去參加殿試,拿個狀元回來?”李令驚疑不定地問著,心中真怕林立應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斜了一眼將什麽都寫在了自己臉上的徒兒,林立淡然開口,“有何不可嗎?”語氣有些涼薄,仿佛自己在說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般。
見林立這麽說,李令頓時就急了,忙道,“師父,江湖人士不能與朝廷發生糾葛。”
“你不是。”
“師父!”隨即,李令的語氣也不善起來,“師父這是打算不要徒兒了嗎?”
“怎麽會?”聞言,李令心中一喜,果然師父還是不舍自己的,可這喜悅勁還不過幾瞬就被林立當頭澆了冷水,“好歹也得吃過你的酒席再離去也不遲。”
李令被林立說的動了情,也知自己的師父的行事準則,他決定的事,別人從來都無法讓其改變主意,可李令終究是抱著一線希望。“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就算是今後您老了,徒兒也願贍養,隻求師父莫要離徒兒而去。”
李令也知自己是被林立撿來的孩子,救命之恩應當湧泉而報,更何況這麽多年,他待他如親生。
林立坦然地注視著李令,道,“久爻,你可知,為師為何不讓你拜入天一門?”
“徒兒與天一門無緣。”李令誠然答道,否則就光說林立對李令的寵溺程度來講,還不是他想做什麽,都會護著,可這天一門,林立從未提過。
李令能夠想到的,也僅此而已,不想,林立給的答案卻並非如李令想的那麽簡單。
“錯”林立的目光慈善,又帶著不少的寂寥,看著這個被他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道,“天一門的緣,是與六道無緣。”
“而你與我的緣分也隻是到你娶妻生子罷了。”從林立講述到此時,他的神色永遠都是那麽淡然,可內心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自己親手撫養的孩子,與自己的緣分卻也僅有這二十多年,無論是放在誰的身上,都會感慨萬千,更何況對於林立這個世間親人僅有自己師父一人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空亡:是一個占卜用語。玄學者、易學者謂為凶辰,做事不利。(來源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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