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雨絲順著打開的窗戶，落在了楚韌的身上。

    那是個看起來落寞空寂的身影，如果人可以用這個詞形容的話。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晦暗不明。

    仔細看的話，他的眼中還是有抹希冀的，希冀什麽呢？他的眼盯著的屏幕上，好像是一部叫做《夏至》的微電影。先不論這部微電影怎麽樣，它的點擊數隻有可憐的十一。

    人們總是對數字情有獨鍾的，一棟房子你用語言去形容它多麽精美多麽豪華，那是很難的事，但你講它值多少錢，人們就能很快的反應出來了。這並不是我想出來的話，雖然很多人也並不是這樣，但既然這句話被一部分的人認可了，就說明它是有來源的。

    點擊數十一？這又是怎樣的一個悲劇哪。

    楚韌把它歸結為宣傳不到位的結果。或者換言之，這就好比一個青樓的妓/女，長得再國色天香，如果你的好媽媽沒幫你宣傳出去，你照樣無人知曉，別指望有人點你的牌子。更何況如果你隻是姿容一般呢？

    “靠，要不要這麽諷刺啊！老子辛辛苦苦拍的，你點擊數就十一，敢不敢更低點啊！”叫做楚韌的青年死死盯著屏幕。

    “不就是沒宣傳嗎？至於嗎？看不起文藝片怎麽地！”

    “我就不明白了，那麽多還不如我這破片的電影都大賣了。我這點擊數竟然才十一，咱能別停在這麽尷尬的數字上嗎？”

    楚韌嘮嘮叨叨的，讓人嚴重懷疑剛才那個孤寂的身影隻是一種假象。說不準拍文藝片的都這樣，神經質。

    這已經不是楚韌的第一部文藝片了，當然，他以前也試過諸多題材，無一不如《夏至》一般，點擊數讓人慘不忍睹。有一次他的某部大作終於點擊數過百了，可惜也隻停在了一百零一這個讓他同門師兄弟當作飯後笑談的數字上。

    對此，楚韌不發表看法。他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比如，他的老師就評價過他的作品毫無靈氣，如果有資金支持，可能會火。但誰讓楚韌又挫又窮呢？有時候，他也不無阿q的想過，肯定是他們沒發現老子作品的魅力。

    他真心覺得《夏至》還拍的不錯，雖然人物情節較單薄，但哪一個認真看了它的人能忘了那一片片的蔥綠，裏麵有火花在跳躍，在奔騰，雖然那火花是綠色的，卻充滿生機的迸發，彌漫。楚韌剪切完畫麵之後覺得滿意，不是每一部以夏至為主題的電影都能拍出夏至的感覺。但他做到了。

    如果楚韌再多一點錢的話，或許也會增加進更多的人物，畢竟現在的人看畫麵更多的是看主角的顏值。可是就算有錢了，在拍《夏至》時楚韌估計還是會用原手法去拍，會因為知名度就像商業低頭的導演不是好導演。

    但宣傳呢？宣傳呢？好歹也要去宣傳吧！

    其實不是楚韌不想，一句話：老子既沒錢也沒能力。

    一部作品，哪怕是成本稍小的微電影，都燒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很，演員的錢，膠卷的錢等等等。基本上楚韌拍完後根本就沒錢用來宣傳了，加之楚韌自己就沒那口吐蓮花的宣傳水平，想一切自給自足都不行。實際上，他已經在很多地方上自給自足了，拍攝，後期……楚韌有時候覺得他應該再去學學宣傳，這樣他就是個全能型人才了。

    “唉，又得省吃儉用幾個月。”楚韌歎息著。

    身為一個窮屌絲，他拍電影的錢都是他平時打工，幫別人攝影賺來的。雖然他沒言語過，但少年時那成為一個名導的夢想早在無聲的現實中漸漸染上了灰塵。

    “嗯……”

    楚韌微不可聞的起身，把窗戶關上，拿起鑰匙邁出了他那件十幾平方米，除了電腦，拍攝設施外連個正經床都沒有的小破屋。

    實際上，要不是為了這些設施，他會幹脆點的去大街上住，那樣還能省了他租房的錢，他就又有點錢用來拍電影了。什麽？他就不怕警/察把他趕走，說他搶占公共設施？楚韌表示，他的臉皮足夠厚到來應付警/察，實在不行，被抓走了，他還能有個地方管飯，休息，但那樣就耽誤他拍電影的時間了。

    年少時，我們總是為了一些理由，死皮賴臉的堅持著，哪怕沒幾個人認可你，哪怕連你自己都懷疑你的能力，可是，誰讓你認準了這條道呢？雖死不悔！

    這是楚韌從北影畢業的第一個月，他還是個為了夢想而不斷拚搏的青年。有時候想想自己拿到b影通知書時的情景，當時真覺得自己是個天才，本大爺咋這麽牛呢？拿著b影通知書全村得瑟。

    每時想起那個畫麵，有點羞澀，但嘴角總止不住的勾起。

    當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楚韌拿著雨傘，騎著他那輛二手自行車，向風雨中走去，現在是早晨五點鍾，他要趕往自己打工所在的片場，路程不算太遠，可也絕不近。每天都要起個大早，楚韌卻樂此不疲。電影是他最曼妙的女神，腎上腺素刺激著，荷爾蒙誘導著，他永遠能早早起來。順便看看他那幾部微電影的點擊率上漲了沒有。

    “行走在冬夜的冷風中……”楚韌哼哼著小曲，這也不能怪他太脫線，今早實在是有點冷，都早上五點了，按照平時的尿性，天早該亮了。可今個兒由於下雨，天愣是陰沉沉的，誰曉得什麽時候才亮的起來。一陣陣冷風刮過，一下子就讓楚韌產生了這是冬天的感覺。南方的冬天不也就這樣嗎。

    不知道這樣的天影不影響開工，其實楚韌心裏也就是微微想起這茬，畢竟電影開拍了，每一天都是在燒錢，不能有個刮風下雨天就停吧，那樣得耽誤多少錢啊。楚韌想想就心疼。

    風越刮越大了，楚韌幹脆把雨傘合了起來，打著也白打，渾身早就淪濕了，等下再把雨傘折了，得不償失。自己有個小感冒不要緊，這年頭，感冒不是有個周期性嗎？最多半個月還不好。可見感冒是小，雨傘壞了是大。

    早知道前幾天就買個雨衣了，可歎自己當時覺得雨傘更便宜些，毅然放棄了雨衣大寶貝。唉，這一把雨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還得注意著點兒用，你說你又不是我家電影大女神，你還得讓我在意著點兒用！你矯情個啥！

    楚韌憤憤不平的繼續往前騎著車，六點左右終於騎到了目的地。

    把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擺在了它應放的位置，楚韌快步走到了片場。結果一看，好家夥，一個人都沒有！

    “靠，不帶這樣玩的，這是不準備開工了，還是想讓老子當勞模啊？難不成今天真是我來早了？”楚韌嘴裏嘟囔著，心裏知道什麽可能都有。

    但他一個小工作人員，哪怕今天真不開工了，也不見得會有人通知他。

    看看陰暗的天空，估摸著這雨今天是停不了了，楚韌微微的歎了口氣，抹了把自己臉上的水，找到個有遮蓋物的地方鑽了進去。

    他把手上的雨水徹底擦幹淨，拉開外衣，摸出了一部包裹著塑料袋子的手機。

    塑料袋子已經有些濕潤了，萬幸的是，手機一點兒沒進水。

    楚韌點開屏幕，先是劃開了天氣預報，上麵畫著滿滿的雲加雨，看著就影響心情。想著今天可能真不用工作了，楚韌點開電話聯係人，上翻翻下看看，最後打開了化妝師王姐的頭像，把電話撥了出去。

    平心而論，楚韌真不願意給別人打電話，哪怕是他家老頭子，他都不願意用電話聯係。這東西，把人的聲線一處理，再熟悉的人都得添上那麽抹陌生的味道。就像一道無形的牆，讓人心裏膈應的慌。

    這劇組裏他認識的人也不太多，化妝師王姐有時會看看他拍出來的人物效果，來判定怎樣的妝能更讓人物上鏡，一來二去的，他們兩個也就說上了些話，當然，也隻是針對於劇組其他人而言的。

    楚韌不是個話太多的人，這個劇組他也剛加入沒多久。

    “喂，是王姐嗎？我是小楚。”

    “小楚，你有什麽事兒嗎？怎麽這麽早打電話啊。”王姐的聲音傳來，雖然語氣有些抱怨，但並未惱怒。

    楚韌暗中鬆了一口氣，說了下自己現在正在劇組，可這兒沒人，不知道今天還開不開工的事。

    “今天不開工啊，沒人告訴你嗎，呀，這麽大的雨，這幫人辦的也太不是事兒了……”王姐數落那幫人的聲音傳來，楚韌裹了裹自己的衣服，沒吱聲。

    “謝謝您嘞，王姐，那我現在回去睡覺了。”

    “嗯，快回家吧，路上慢點兒走，再見。”

    “誒，王姐再見。”

    楚韌拿出個塑料袋，擦了擦，把手機裝在裏麵，再放進衣服的口袋。

    “行走在冬夜的冷風中，飄散的，踩碎的，都是夢，孤單單這一刻……”

    不知不覺中就哼出來了，楚韌笑了下，推上自己的自行車，往來時的方向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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