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七月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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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昭的曆史上首次出現皇子被帶往宗正寺問話的情況。蕭真便是第一人。七月初一的地動雖然是自然現象。但是通過現場的查驗,發現紫薇星君花燈的頭部被人做了手腳,而地動倒塌隻是巧合。

    在典禮開始前,最後對花燈做檢查的是蕭真。那麽除了太常寺的相關官員外,蕭真當然也會被問罪。

    可是,蕭真隻是當天去紫微觀,並沒有參與花燈相關工事。皇帝因此扣罪名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蕭徹燒傷未愈,可他再也待不住了。幾番派人去宗正寺打聽消息,生怕蕭真受到什麽處罰。然而,蕭真的境遇比他想到要好很多。

    蕭真並沒有受到嚴肅的對待,相反,宗正寺卿戚鈺的態度非常和藹。堂內隻有他們兩人,甚至沒有記錄官。

    戚鈺溫和道,“三殿下受驚了。”

    蕭真臉上看不出表情,他彬彬有禮地回應,仿佛他是來宗正寺坐客的。

    “本官明白,花燈倒塌與殿下沒有關係。”戚鈺望著蕭真說道,“殿下久居宮中,和外界關聯甚少。此次典禮,殿下是借由朱王的關係才擔起負責一事。”戚鈺停了停,轉頭去看蕭真反應。蕭真鎮定自若地坐著,雲淡風輕。

    戚鈺頓了頓,又道,“此案的重要嫌犯是失蹤的張禦叢。隻不過,有人說當日張禦叢曾單獨麵見了殿下,還迷暈了殿下……這……”

    蕭真料到他要問這個,譏諷道,“大人是不是想問,張禦叢與我密會說了什麽?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戚鈺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蕭真問,“殿下睿智,那麽請如實告訴本官。”

    蕭真望了望四周,狡黠道,“為何沒有記錄官?這算是審問嗎?”

    戚鈺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是聖上想了解當時的情況罷了。殿下沒有犯罪,何來審問?”

    “既然如此,為何父皇不宣我?反將我送往這裏。”蕭真冷笑嘲諷道,“張禦叢是見過我,此事沒什麽可隱瞞的。他對我說的話可以字字不落告訴大人。”

    戚鈺道,“願聞其詳。”

    蕭真便道,“張掌門說酉時是紫微星降臨的吉時。他還說,我的命盤與紫微星衝撞,需及早脫身,不然災禍連連。”蕭真不屑道,“怪力亂神,攪亂人心!他在屋中燃著迷香,又在茶裏下藥害我。我清醒的時候,地動已經發生了。金頂上發生的事我也是後來才知曉的。”

    戚鈺碰了釘子,臉色難看,又問,“沒有其他了?”

    “戚大人想聽到什麽答案?”蕭真雙手負背,站在堂中央,他背對戚鈺道,“看來我的答案,並非戚大人想聽的,那怎麽辦呢?要送我回宮嗎,還是去大理寺?”

    戚鈺起身,沉聲道,“三殿下,本官隻是奉旨辦事,請您不要責怪。”他戴好官帽,揚聲道,“來人啊!”

    話音剛落,門外守候的虎賁衛便推門而入。

    戚鈺吩咐道,“暫帶三殿下下去休息。”

    “不必了。”蕭真擲地有聲道,“我要去大理寺的監牢反省思過。我要見趙守仁,為我洗脫嫌疑。”

    戚鈺麵露難色,神情猶豫。

    蕭真繼續勸他,“戚大人,隻要我與趙守仁當麵對質,父皇的疑慮可以一並消除,你也不必夾在中間難做。”

    戚鈺聞言有理,麵對蕭真這樣的皇子,他不能怠慢,也不能放任,確實是個燙手山芋。

    大理寺監牢不是什麽好地方。蕭真當然知道。可他也知道,宗正寺是父皇的心腹所在,很難有人會替他說話做事。花燈倒塌,使得父皇對他心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猜忌。他不想坐以待斃,而想要洗脫懷疑便是去見趙守仁,隻有親自前去天牢。大理寺人員繁雜,反有退路。思及此,蕭真才發現自己沒有站在兒子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全然是站在臣子的角度。他對現狀心如死灰,失望透頂。

    可是,蕭徹卻因為無法插手此事,心急如焚。

    “三弟要求去大理寺天牢?”

    “是的。”派去宗正寺的探子回答道,“是三殿下親口說的。戚大人也同意了。”

    蕭徹蹙眉,三弟何故要去大理寺坐牢?難道是故意跟父皇慪氣嗎?還是想借機為自己洗脫罪名?蕭徹坐不住了,他翻身下床,踉蹌著要去麵聖。莫岑忙攔他,“王爺三思!”

    莫岑見他急火攻心,便勸道,“宗正寺隻是帶三殿下問話,並沒有問罪。前往大理寺是三殿下自己的主意。妾想他定有法子洗脫幹係。可此刻,您堅持麵聖,聖上會怎麽想?”

    “大理寺天牢不是人呆的地方。”蕭徹推開她,“況且是我堅持帶三弟參與籌備的,又與他何幹?無妄之災!”

    莫岑焦急道,“可是……”

    “徹兒!你哪兒都不許去!”這一聲威儀嗬斥打斷了蕭徹和莫岑的爭執。隻見甄妃冷若冰霜,望著失控的蕭徹怒道,“我剛從玄鳥宮回來,你可知七殿下已經先你一步去麵聖了?”

    “七弟?”蕭徹怔然,恍惚道,“他說了什麽?”

    “你們都下去吧。”甄妃屏退眾人,也讓莫岑暫且出去。臥室之中隻剩下母子倆獨處。

    “蕭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甄妃放緩語氣,扶著蕭徹坐回床上,“他麵聖後,問聖上為何要讓宗正寺帶走老三,說了老三很多好話。聖上罵他孩子心性,太過單純,趕他走了。”

    甄妃觀察著蕭徹的表情,又說道,“紫微星君誕辰日,曆年來都是你父皇頗為看重的典禮。今年偏偏出了這個亂子。地動尚且可說是自然變化,那麽花燈坍塌呢?分明是人為,而且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聖上心情不好,你這時候去替老三說情,想訴求什麽?你們兄弟情深,不辨是非?”

    “母妃,三弟他對大昭絕無二心。”蕭徹轉過頭來勸服甄妃,他篤定道,“這是子虛烏有的罪名。”

    “君本無罪懷璧其罪。”甄妃淡淡歎道,“錯就錯在他的母親,他的身世。”甄妃望向他聰慧的兒子,“徹兒,你早就明白,不是嗎?你身份貴重,與他不同,不要惹禍上身。”

    蕭徹沉默,蕭真確實並非父皇所出,這是皇室最大的秘密。蕭徹之所以知道,是他十六歲時在母妃寢宮內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父皇都沒對蕭真下手,為何突然開始針對他?

    甄妃比蕭徹更了解蕭君山,她溫柔道,“等吧。蕭真再怎麽說也是皇子,聖上不會讓皇室蒙羞,最多關幾日,就會放出來了。”

    甄妃雖然語氣溫和,但說出的話卻讓蕭徹不寒而栗。不讓皇室蒙羞……以父皇的脾氣,絕不會容忍蕭真的存在。之所以一直留著他,肯定是有用處。隻是自己還猜不到父皇的心思。

    “倒是你。”甄妃眼中閃過一絲慍怒,抓緊了蕭徹的胳膊,提點道,“你的表現愈發不對勁了。你不要忘了,你是親王,是最年長的皇子。不是蕭真一個人的哥哥。你的一舉一動都至關重要,那麽多人盯著,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讓母妃失望。”

    “是……”蕭徹垂下頭,低聲道,“兒臣明白。”

    目送甄妃離去後,蕭徹又陷入了沉思。究竟是誰在花燈上做了手腳謀害父皇?真的是張禦叢嗎?他是方外之人,為何要做這種事!又為何無端地和蕭真見麵,惹父皇懷疑。蕭徹十指抓緊床褥,隻恨不得自己立刻康複,將蕭真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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