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日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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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見到自己,十次裏有十二次要發脾氣,從小便是如此,蕭逸早就習慣了。

    低著腦袋悶不吭聲的跪在堂前,他破罐子破摔,連句辯駁也無。

    瞧得蕭臣在旁直歎氣。

    這兩個,脾氣一樣又硬又倔,看來今日絕難善了。

    “你個混賬,你說說你最近都幹了什麽?”蕭睿一拍桌子,疾言厲色:“西市那良民招你惹你,你要去殺人家?——還是個女人!從小讀著聖賢書,國子監博士就是這麽教的?我看你這書全都念到狗肚子去了!”

    垂著眸子不聲不響,蕭逸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看得人分外火大。蕭睿氣急,“騰”的起身,險些一腳踹上去:“你啞巴了?說話!”

    “孩兒有錯!”他依舊盯著地麵,硬邦邦道:“我昨日真該一劍殺了她,一了百了,永絕後患,也不會有人碎嘴閑說!”

    “——孽障!”

    抄起茶壺砸向他,蕭睿不解氣的環目四顧:“人呢?給我請家法來!”

    額上一涼又一疼,蕭逸閉上眼,冷茶潑了滿臉。

    沉悶的碎裂聲後,黏糊糊的溫熱液體蜿蜒流下,他下意識皺起眉,額角一時疼得沒了知覺。

    “父王!”蕭臣一驚而起,“您說兩句就好了,怎的還動手?垂文已經弱冠,心裏自然有數,您如此做,讓別人——”如何看他?

    側眸看看蕭逸,他把後半截話吞回去,“不過一介布衣,王府之中還敢張狂,殺就殺了,便是鬧到禦前,她也脫不掉個失儀之罪,您又何必為此大動幹戈?”

    “那蘇玄參呢?”蕭睿狠狠瞪著他,怒氣不減:“你問問這孽障,到底做了什麽,逼得人家一出王府就發病昏迷?今兒是太醫之子,明兒是不是就成了當朝皇子?這混賬,就該把他扔去南疆耍威風!”

    “我對他做了什麽?”蕭逸不服氣的抬起頭:“你怎麽不問問他對我做了什麽?!”

    天地良心,他可一指頭都沒動那病秧子,自己反倒氣個半死!

    “你瞅瞅他,還敢頂嘴!”蕭睿怒發衝冠,抬腳就想踢過去,卻被蕭臣死死攔住:“我看你就是欠揍,小時候打得你輕!你知不知道剛剛陛下說什麽?就為你這孽子,他說,‘鎮南王府打祖上起就滿門武將,果然戾氣頗重,自有威嚴’——當著百官大臣的麵,你老子我臊得恨不能一頭紮下去!浴血邊關經營兩代,結果最終我們王府就得來一句‘戾氣頗重,自有威嚴’?”

    用力掙開蕭臣的攔阻,他一腳踢向蕭逸:“我今天非打死你個孽子!”

    肩上重重挨了一下,蕭逸臉上一白,死死咬住下唇,低低悶哼出聲。

    “陛下竟出此言?”蕭臣一怔,眉頭皺緊,一時沒顧上弟弟:“那是早上發生的事,這麽快就傳進了宮?”

    “你以為呢?”蕭睿怒意未平:“那蘇牧一早兒就哭到禦前了!”

    “居然如此……”

    若有所思的低聲喃喃,蕭臣一時出神,蕭逸的麵上也終於現出一絲懊悔。

    早知這樣,他還不如狠狠折磨那混賬一番,也比現在平白挨打背鍋強!

    “事已至此,您便是打死垂文也沒用。”後知後覺的回過神,蕭臣連拖帶勸把父王按坐到椅子上:“管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愛子心切也好,恃寵生嬌也罷,蘇牧再得寵,於王府而言,也不過蜉蝣撼大樹而已。垂文得了這教訓,下次溫和些就是——你還不快認個錯?”

    眼見大哥猛打眼色,蕭逸隻能不情不願:“孩兒知錯,下次一定注意。”

    他下回一定要暗搓搓的弄死那病秧子!

    “——不過,垂文,你一大早叫那蘇玄參來幹什麽?”

    好不容易安撫了父王,眼看雨過天晴,蕭臣忽然一轉話鋒,狀似無意的看向他:“可是府裏有誰生病?”

    蕭逸瞬間一凜,下意識的挺直了背:“沒有,就是……黎安前陣子高熱,昨夜突然嚴重了,所以請他再來看看。”

    蕭臣麵沉如水,盯著他的目光漸漸嚴厲。

    袖中雙拳微微握攏,蕭逸身體緊繃,毫不退讓。

    良久後,蕭臣輕輕歎息,淡淡的搖頭:

    “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

    “林巧娘得了失魂之症,是也不是?”

    “……是。”

    “蘇玄參說她汙穢入體,需訪高人,是也不是?”

    “……是。”

    “她現在神智全無,必須由人看守,不然,於王府乃一大害,是也不是?”

    “……”

    “如此,你還要繼續隱瞞袒護?”蕭臣一拂衣袖,冷然道:“便是你自己不信鬼神,可若真有汙穢存在呢?你把府中一幹無自保之力的女眷置於何處,又把王府的安危置於何處?!”

    羞愧自責的轉開視線,蕭逸一時無話可說。

    “胡鬧!”

    蕭睿在旁聽清了原委,狠狠瞪他一眼,厲聲高喝:“來人,馬上把林巧娘移出——不,燒死!”

    “父王!”蕭逸一驚,失聲大喊:“不要!求您——”

    他跪行上前,地上尖銳的茶壺碎片紮入皮肉,也不閃不避,恍若未覺:“求您,給我三天——不,一天的時間,若是明日她還如此,不用您說,我立刻把她遣送出去!”

    “一刻都不行!”蕭睿的語氣不容置疑:“你還年輕,見得少。人心不可怕,最壞無非被算計著吃些虧,可那魑魅魍魎,一旦纏上……總之,這種禍害,絕不能留!”

    “父王,那也求您再寬限半天!”蕭逸抓著他袍擺懇求:“林嬤嬤一家平素都在王府,您這麽貿貿然的,他們能搬去哪?好歹讓人找個房子再說!”

    “搬出去?”蕭睿冷哼:“哪能那麽便宜?此等汙穢,必須燒死!”

    “不——”

    從沒見過弟弟如此絕望,蕭臣有些不忍,暗暗後悔自己不該在父王麵前提起這茬:“垂文,我知她是你奶嬤嬤,情分非比尋常,可你要知道,她現在可能已經不再是她——如果林巧娘還有意識,定也不願看到自己如此。你若當真為她著想,就讓她……安心的去吧。”

    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蕭逸這一刻隻覺得世間所有溫情全部離他而去。

    母妃早逝,他毫無印象,父王每每隻會責怪打罵;大哥麽,他對自己確實關懷,可在他的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永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遠是鎮南王府——若是兩相取舍,他這弟弟絕對要被放棄。

    黎平再好也是下人,能夠為他赴湯蹈火,卻始終堅守一條線,缺乏家人的感覺。而現在,唯一給過他慈母關懷的林巧娘,他卻保不住她……

    ——不!

    狠狠閉了下眼,再抬頭時,他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冷硬鎮定。

    蕭逸畢竟是蕭逸,即便偶爾軟弱,也絕不會就此頹廢,一蹶不振。

    “父王說的有理。”深吸口氣,大腦飛速運轉,他開始討價還價:“不過,怎麽說這也是條人命,今上剛批我們‘戾氣頗重’——這個檔口,貿然燒死奴婢,恐怕不妥。”

    拿王府聲名說事,蕭睿蕭臣果然沉吟起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便是消息封鎖得再嚴密,外人也總會察覺些端倪,更何況聖上一直在旁盯著……

    蕭逸察言觀色,適時續道:“聽說皇覺寺的慧明大師佛法高深,很有些道行。我若求他相助,汙穢鬼祟定然不成問題!”

    蕭睿嘴角一撇,想說什麽,卻被蕭臣搶先開口:“好,便按你說的——若是今日天黑前你請不來高人,立時就把林巧娘燒死!”

    “好!”

    沉聲應下後,蕭逸目的達到,與大哥擊掌為誓,不再拖延,轉身便走。

    目送他大步離開,直到背影消失,蕭睿才不悅道:“你何必應下這個?那慧明大師早便開口,此生絕不離開皇覺寺,休說今上,就是當年高宗在時,三番五次邀他進宮他也不幹,那混賬去又能請來個屁?”

    “人總要努力一番才能接受現實。”蕭臣從容淡定:“既是求不來,您何必因此與垂文生了嫌隙?且讓他去,碰了壁,自然便死心了。”

    蕭睿聞此哂笑一聲,起身離開,蕭臣則長舒口氣,揉著眉心招呼人來收拾殘局。

    ——

    草草換了衣裳,又將額上傷口整理一番,蕭逸來不及解釋,刻不容緩的帶著黎平去了皇覺寺。

    據說,太-祖皇帝昔年登基之時曾有佛光臨塵,神仙來賀,他為答上天庇佑,便在城外仙家降臨之地大興土木,建成皇覺寺。也是由此,大梁佛教一路興盛至今。

    作為當之無愧的護國神寺,皇覺寺的香火日日鼎盛,前來進香的貴人絡繹不絕,每隔幾天便要封寺半日。快馬加鞭花了近兩個時辰趕到城郊,踏上九十九級台階後,蕭逸的神色有些憔悴。

    一夜沒睡,又挨了父王那重重一腳——這次回去,他恐怕要休息段日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嚴肅的說兩個事情:

    1.女主再也不會消失這麽久了;

    2.很多童鞋都是我基友萌萌愛那邊過來的,今天有個讀者在她文下說抄襲,我很是震驚(不然早就寫完這章了)。我覺得不管怎樣都不要隨便把抄襲這兩個字說出來,因為這很嚴重,而且很多作者都是玻璃心,尤其她比普通作者的心還要玻璃一些→_→我們認識很久,彼此非常了解。我比較強大,她一向很弱,很敏感,就願意糾結些沒用的……因為這個她的二更也延遲了。她這個文呢,確實是她老哥指導著寫的,她老哥是月入n萬的大神,也是開創這類求生文的鼻祖,現在起-點的文基本都是受她老哥啟發。不反對反抄襲,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夠保持清醒理智和獨立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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