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偏就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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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山與那男人正麵相對,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那道淡淡的刀疤。

    是他!那個外號叫刀疤的司機!

    胡光宗果然多疑,居然連一點小細節都不放過,大半夜的把刀疤找來指認他們。

    萬山心裏盤算著,麵上不動聲色,說,“這不是刀疤大哥嗎,你怎麽在這兒?”

    “哦,那什麽,我來給司令送點東西,無意間說起你們,沒想到你們也在這裏,司令就說讓我們見一見……昂,對,就是這樣……”刀疤磕磕絆絆地解釋道,兩隻手不停搓來搓去。

    很顯然,他還沒把自己的台詞背熟。

    萬山微微一笑,說,“咱們還真是有緣分。”

    “是啊是啊……”刀疤幹巴巴地附和,“怎麽沒看到強子兄弟和胡家妹子?”

    “……”萬山看了胡光宗一眼,“宗哥隻叫了我一個來嗎?”

    “啊,對,時間太晚了,他們怕是都睡了。”胡光宗隨意搪塞了一句。

    萬山也沒揭穿,順著他的話說,“嗯,他們累壞了,睡得早。”

    “既然這樣,今天就先到這,等下次有時間再聊,好吧?”胡光宗的疑問已經得到證實,便懶得再應付一個無名小卒,當即就下了逐客令。

    刀疤也巴不得趕緊走,立刻答應了,誠惶誠恐地告辭而去。

    “蒼蠅,你去送送。”胡光宗吩咐另外一個男人。

    那人應聲帶著幾個黑衣人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胡光宗和萬山。

    “坐!”胡光宗招呼萬山。

    萬山一言不發地坐下。

    胡光宗親自倒了一盞茶,推到他麵前,說,“嚐嚐,最好的普洱茶。”

    “不用了。”萬山淡淡道,“喝多了睡不著。”

    胡光宗放下茶壺,嗬嗬笑了兩聲,說,“老弟呀,你別怪哥多疑,這行的凶險你也知道,哥要是不謹慎些,根本活不到今天。”

    萬山牽牽唇角,不置一詞。

    胡光宗莫名地從他身上看到了南雲的影子。

    這兩個人,一樣的又倔又傲,難以馴服。

    不過,這種人比起那種圓滑世故的更讓他放心。

    因此,他不介意服個軟。

    “今天這事是哥唐突了,來,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萬山見好就收,稍緩了臉色,端起茶喝了,說,“宗哥,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人太多疑,心會累的。”

    “是啊,我現在心就很累。”胡光宗兩隻手臂架在沙發靠背上,雙腿交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次出事,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走漏了風聲,害我損失慘重,那些錢倒也罷了,關鍵是鬼爺那邊懷疑我黑吃黑,怎麽解釋他都不信,愁死我了。”

    “有什麽好愁的,找到真正黑吃黑的人,交給鬼爺處置,誤會自然就解除了。”萬山輕描淡寫。

    “這個我當然明白,但做起來可沒那麽簡單。”胡光宗說,“昨天剛出了事,現在警察正查得嚴,我的人不能隨意行動,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們目前還不知道那夥人的來曆。”

    “猜也能猜個七八分。”萬山說,“對方既然上山搶貨,就說明早已打聽好了是你,在明知道是你的情況下還敢下黑手的人,恐怕金三角沒有幾個吧?”

    “有道理。”胡光宗放下腿,又傾身過去給萬山續了茶,“敢和我對著幹的,左右不過那兩三個,明天我就讓蒼蠅著手調查。”

    “行,那我就回去睡覺了。”萬山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撐著膝蓋站起來。

    胡光宗也跟著站起來,說,“要不,明天你也跟著蒼蠅出去跑跑,他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你和他一起長長見識,怎麽樣?”

    萬山頓了一下,說,“我還沒答應跟著你。”

    “有什麽關係,你就是自己單幹,多學點經驗也有好處的。”胡光宗極力說服。

    “那好吧!”萬山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胡光宗很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和他一起往外走,臨分別,又囑咐了一句,“見刀疤的事,你就不要告訴秀兒了。”

    “為什麽?”萬山淡淡問。

    “她脾氣不好,我怕她知道了又發火。”胡光宗苦笑。

    “你怕她?”萬山問。

    “有點。”胡光宗大方承認,“我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女人,感覺那些對付女人的招式對她都沒用。”

    沒錯!萬山心說,確實如此!

    兩人達成共識,各自回房休息。

    胡光宗站在臥室的窗前,看著西邊的小樓,每個房間都為他亮著燈,唯獨南雲那間黑燈瞎火的。

    那個女人,真是渾然不把他放在眼裏。

    可是怎麽辦,他偏就喜歡她。

    他歎口氣,坐在書桌前,拉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有著和南雲一樣的眉眼,唯一不同的是,相比照片的溫婉,南雲太過鋒利了。

    “秀兒,是不是你這輩子換了性情?”他蔥白的手指深情撫摸著照片上的容顏,喃喃道,“你變成什麽樣,哥哥都喜歡你,秀兒……”

    照片上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他,似笑非笑。

    胡光宗恍惚起來,記憶穿過重重夜色,又回到了那淒風苦雨的年月。

    在無盡的白眼與欺淩中,失去雙親依靠的兄妹,像雜草一樣生長著。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小草一樣瘦弱的妹妹,不經意間就變成了含苞待放的花蕾,那樣嬌嫩,那樣俏麗,一雙眼睛像清晨草葉上的露珠,是世間最純淨的色彩。

    他深深愛上了那雙眼睛。

    等到他警覺自己對妹妹的關愛中多了一份強烈的占有時,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震驚,羞愧,無地自容,不敢麵對妹妹的眼睛,夜夜把自己關在房裏,用針刺自己的心口,才能緩解對妹妹的渴慕。

    直到有一天,妹妹哭著衝進來,把他抱住。

    她說,哥哥,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的心和你是一樣的。

    平生第一次,他給了妹妹一巴掌,把她趕出家門。

    等他平複了躁動,才發現妹妹不見了。

    他嚇壞了,漫山遍野找她,最後在母親墳上找到了她。

    他至今還記得,那天的月亮出奇的圓,妹妹的淚眼映著月光,是那樣楚楚動人。

    他沒控製住,和她一起倒在草叢裏。

    風是那樣柔,花是那樣香,草葉上有青澀的味道和不知所措的愛戀。

    那是他人生最美的一刻。

    妹妹說,哥,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你!

    可是,他沒有等到她長大。

    他們的事不知被誰第一個發現了,流言像長了腳,朝夕之間走遍了角角落落。

    每個人都知道了他們的秘密。

    每個人都在說,媽媽是個浪貨,女兒也是個浪貨,想男人想瘋了,連自己的哥哥都勾搭。

    妹妹從此成了眾人眼中的"dang fu",寨子裏老老少少的男人都開始肖想她。

    更可怕的是,那個欺負了母親的惡霸,又來打妹妹的主意。

    妹妹不堪忍受,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縱身跳下山崖,他趕過去的時候,在閃電的光亮裏,看到她瘦小的身子像斷線的風箏,飄飄蕩蕩墜入無底深淵。

    那一刻,他萬念俱灰,也想跟著跳下去,了結此生,但是,他不甘心,他心裏還有恨。

    他返回家中,揣上菜刀,衝進了惡霸家裏。

    他水淋淋的模樣像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嚇得惡霸肝膽俱裂,他沒有給他叫喊的機會,手起刀落……

    他逃進深山,白天潛伏在岩洞裏,夜裏出來覓食,沿著山脈一路向南。

    他聽人說,南邊有塊三不管的地界,那裏是罪犯的天堂……

    胡光宗迷迷糊糊地趴在書桌上睡著了,一陣風卷進來,掉落在桌上的照片隨風飄到了窗外。

    胡光宗沒有察覺,他在夢裏又看到了那雙露珠一樣清澈的眼睛。

    天漸漸亮了,又是一個彩雲滿天的美麗清晨。

    胡光宗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摁鈴叫人。

    女傭阿姨進來,伺候他梳洗更衣。

    莊園裏有很多年輕的女傭,他獨獨就信任這一個,除了她,沒人能進他的臥室。

    因為她身上有母親的影子。

    想起母親,他憶起昨晚的夢,緊接著一愣神,推開傭人大步走到書桌前,照片呢,妹妹的照片呢?

    照片不見了!

    ……

    南雲睡得正香,被外麵的敲門聲吵醒,開門一看,甄管家站在門外。

    “秀小姐,打擾您了!”甄管家彬彬有禮地鞠躬。

    南雲不習慣這樣的客氣,退後一步,攏了攏頭發,直截了當地問,“找我什麽事?”

    “是這樣,先生發脾氣了,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能不能麻煩您幫忙去勸一勸?”

    “嗯?”南雲睡意頓消,“你們伺候他那麽久了都沒辦法,我能怎麽辦?”

    “可是,在您來之前,先生從來沒發過脾氣。”甄管家說,“整個莊園的人,都是第一次見他發脾氣。”

    臥槽!南雲在心裏爆粗口,一個人居然可以長年累月不發一次脾氣,這是多好的涵養才能做到呀?

    看來姓胡的論語沒白學。

    “好吧,我可以去試試。”南雲說,“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他為什麽發脾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