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為你流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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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小傷,不敢勞煩司令為我守夜。”南雲半開玩笑地婉拒,“你忙了一天,快回去睡吧!”
“又調皮,不許叫我司令。”胡光宗屈起手骨節在她腦袋上愛憐地敲了一下,“秀兒,我真的不想走,回去也還是會惦記你,睡不著的。”
“宗哥!”南雲偏頭躲開他,認真道,“你答應給我時間的。”
胡光宗殷切的目光黯淡下來,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是我太心急。”
“……”有那麽一瞬間,南雲看著他落寞的神情,心裏有一絲不忍,張了張嘴,又合上,不知道該說什麽。
胡光宗給了她一個牽強的笑,說,“那我先走了。”
“嗯,好!”南雲眨眨眼。
胡光宗站起來,很自然地拍拍她的頭,仿佛這個動作曾經做過千百遍。
南雲忍著沒躲開,想著反正他要走了,沒想到他手停頓了一下,說,“你頭發還是濕的,這樣會感冒,我幫你吹幹再走。”
“不……”南雲想說不用了,胡光宗已經去梳妝台拿了吹風機過來。
南雲拒絕的話咽回肚裏。
胡光宗把溫度和風速都調到中檔,先在自己手心試了試,確認不燙也不冷,才開始工作。
南雲脖子僵硬,脊背挺直,感覺著胡光宗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來回撥動,風很溫柔,他的動作更溫柔。
南雲漸漸放鬆下來。
兩個人在吹風機嗚嗚的聲響中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樣的夜,不適合交談,隻適合感受。
許久許久,胡光宗才停下動作,關掉吹風機,手指從南雲黑綢子樣的發絲穿過,輕嗅那淡淡的香氣,陶醉地說,“秀兒,真想為你吹一輩子頭發。”
南雲站起來,甩著頭發轉過身,與他相對,紮心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終究沒說出口,隻是淡淡一笑,說,“快去睡吧!”
胡光宗仿佛才從美夢中醒來,歎口氣,戀戀不舍地離去。
南雲送他到門口,看著他雙手插兜,在走廊桔黃色的燈光下不緊不慢地走遠,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宗哥!”
胡光宗猛地頓住腳步,回身。
“晚安!”南雲說。
胡光宗怔怔一刻,咧開嘴笑了,笑容像烏雲後透出的陽光。
“晚安!”他非常紳士地躬身點頭,轉身,手依然插在兜裏,步調輕快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南雲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直到一滴淚順著左邊臉頰滑下來,才歎了口氣,關門回屋。
她坐在窗前,點了一根煙,望著窗外迷離的夜色,百感交集。
世道艱難,造化弄人,她所能給予他的憐憫,不過是一滴淚。
……
第二天上午,鬼爺來了山莊。
上次的事讓他非常不爽,看到胡光宗也沒什麽好臉色。
胡光宗保持著溫雅的笑,聽他發牢騷,罵粗話,還叫了玉芙蓉來陪他。
鬼爺這才消了氣,和胡光宗一起去地牢看大飛。
萬山馮浩是抓大飛的功臣,胡光宗特意叫了他們陪同。
南雲也跟著去了。
地牢光線很暗,陰森恐怖,各種沾了血刑具掛滿了一麵牆壁,看得人心發寒。
大飛昨天已經被審過一次,遍體鱗傷的,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鬼爺卻不肯相信胡光宗審問的結果,重新給他用了鞭刑,打得他鬼哭狼嚎。
“說,你把我的貨藏哪了?”鬼爺大聲喝問。
“我沒藏……鬼爺,我真的沒藏……我當時隻拿了錢,貨我沒拿……”
“沒拿,那我的貨呢,長翅膀飛了嗎?”鬼爺壓根不信。
“我真的不知道。”大飛哭喊,“當時我的人也折了幾個,貨太多沒法帶,我就隻帶著錢走了,後來再去找,貨已經不見了。”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們在山上交易的事?”鬼爺問。
“我不知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大飛說。
“聽誰說的?”鬼爺問。
“是我的手下在外麵喝酒,聽到兩個男人說的。”大飛如實相告。
“什麽樣的男人?”鬼爺問。
“我沒見過,我手下說是兩個外地人,帶著墨鏡,看不清長相,就是個子挺高的。”大飛說。
南雲心裏咯噔一下,忍不住想往萬山那邊看,又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極力忍住。
萬山麵無表情地站在胡光宗旁邊,眼都沒眨一下。
他和馮浩那天刻意說的普通話,一點東北腔都沒帶出來,應該不會露餡。
馮浩也沒什麽表情,坦蕩蕩挨著萬山站著。
“兩個男人,外地的……”鬼爺沉吟,問胡光宗,“你的地盤,什麽時候來了外地人,難道你不該第一時間掌握嗎?”
“最近北方極冷,來這邊旅遊度假的人很多,總是會有疏漏的。”胡光宗說,“我的救命恩人說,他們帶我走的時候,看到有條子上山,也不排除貨被條子搜剿的可能。”
鬼爺因著胡光宗的話,特意打量萬山和馮浩,視線在萬山身上停留了很久。
這個人也太魁梧了,雖然隻穿著最簡單的黑t恤牛仔褲,但那一身的腱子肉和掩飾不住的匪氣,讓人無法忽視。
更奇怪的,明明匪氣十足,眉宇間卻又隱約透著股凜然之氣,亦正亦邪的,讓人看不透。
“這人可靠嗎?”鬼爺毫不避諱,開門見山地問。
“可靠。”胡光宗說,“東北來的,也是做野味生意的,此次來這邊是想尋找合作夥伴,碰巧救了我,不但為我綁架了條子,還背著我在山林裏跑了一夜,昨天又和蒼蠅一起去抓大飛,本事很大的。”
“是啊是啊……”蒼蠅一提起這事,又眉飛色舞地和鬼爺講起昨天萬山和他的配合。
鬼爺默默聽著,最後,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摸著胡子說,“我看過很多警匪片,裏麵的臥底都是這樣又能打又能幹,關鍵時刻替老大擋子彈都毫不含糊。”
胡光宗本就多疑,經鬼爺這麽一說,不由起了疑心,偷眼打量萬山,見他眉頭都沒動一下,便問道,“大鵬,鬼爺的話你怎麽看?”
所有人都看向萬山,南雲的心也懸了起來。
萬山沉思片刻,板著臉說道,“宗哥喜歡論語,我以三句話答你。
一,道不同,不相為謀。
二,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三,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胡光宗先是一愣,繼而笑起來,拍了拍萬山的肩膀,說,“話是不錯,人也是君子,可惜你已經慍了。”
萬山仍然板著臉,說,“我隻是天生臉黑。”
南雲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
這句話是她和馮浩開玩笑時調侃萬山的,沒想到他還記得。
南雲這一笑,氣氛立刻就不同了,鬼爺的目光移到她臉上,露出驚豔之色。
“這位想必就是司令所說的心動之人了?”
胡光宗的神情柔和下來,說,“秀兒,叫鬼爺。”
玉芙蓉站在鬼爺身邊,可以清晰地看到胡光宗眼裏流露出的愛意,暗暗攥緊了拳頭,心如刀絞。
“鬼爺好!”南雲衝鬼爺微微頷首,眉梢眼角滿是傲然,並不真的把他當盤菜。
偏就是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讓看膩了女人曲意逢迎的男人覺得新鮮。
“司令果然好眼光。”鬼爺嘖嘖稱讚,豔羨不已,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串翡翠項鏈遞給南雲,“小小見麵禮,弟妹不要嫌棄。”
南雲瞥了一眼,沒有接。
“禮物我倒是不嫌棄,但我不是你弟妹。”
“嗯?”鬼爺意外了一下,撫著腆起的肚皮哈哈大笑,說,“有意思,這個有意思。”
胡光宗替南雲接過項鏈,說,“一個稱呼而已,你何苦跟錢過不去,鬼爺拿出手的翡翠,個個價值連城。”
鬼爺又哈哈大笑,說,“那是自然,我本來是要拿回去哄我女人的,你瞧,她還不稀罕。”
胡光宗歎口氣,說,“對此我也很煩惱。”
一個不稀罕金錢首飾的女人,到底該怎麽才能討她歡心?
“有什麽好煩惱的。”南雲伸手拿過項鏈,走到玉芙蓉麵前,掛在她脖子上,說,“好物件需要有人欣賞,我這樣的,收了它也是暴遣天物。”
玉芙蓉愣住,隨即想到南雲可能是借此向她表示結盟的誠意,便沒有拒絕,小聲說了句“謝謝”。
項鏈已經掛在她脖子上,胡光宗和鬼爺也沒好說什麽,就這麽默認了。
血腥的氣氛被打散,鬼爺也失去了再審人的興致,隻吩咐“做了吧”,便和胡光宗一起出去了。
大飛在後麵驚恐嘶喊,求鬼爺和司令饒命,沒有一人理會。
走出地牢口,光線亮起來,南雲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剛要喘口氣,就聽到地牢裏傳出一聲慘叫,繼而再無聲息。
陽光明媚,南雲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胡光宗脫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肩上,說,“不要怕。”
南雲沒說話,假裝看天,眼角的餘光看向萬山。
萬山仍然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不辨喜怒。
南雲停下腳步,對胡光宗說,“你和鬼爺肯定有正事要談,我想和大鵬強子在這裏逛一逛,可以嗎?”
在他眼皮底下,偷偷摸摸不如坦坦蕩蕩。
胡光宗想了想,點頭答應了,說,“逛吧,累了就去亭子裏歇著,我讓人給你備好茶水。”
“謝宗哥。”南雲說,和萬山馮浩沿著石板小路走開了。
鬼爺看著他們走遠,眼裏閃過猜疑,問胡光宗,“你不覺得他們的關係很奇怪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