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鱷魚的眼淚
字數:6617 加入書籤
盛怒中的胡光宗沒注意到南雲的狀態,衝到萬山麵前給了他一巴掌。
“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有什麽資格喜歡她,她是我的,我的,除了我,誰都沒資格喜歡她!”
萬山頭一偏,吐出一口血水,淡淡道,“誰能控製自己的心?你能嗎?”
胡光宗愣住。
“我不能。”他慢慢搖頭,眼淚流出來。
我若是能,就不會十幾年如一日地思念她。
我若是能,就不會在午夜守著她的照片傷神。
我若是能,就不會滿世界搜尋她的替身。
我若是能,就不會明知是假的還以心相許……
“先生!”馬仔在旁邊喊了一聲,“秀小姐不行了!”
胡光宗大駭,衝回去抱住南雲垂下的頭,“秀兒,秀兒,你怎麽了,秀兒……”
南雲雙目緊閉,沒有一點反應。
胡光宗嚇得臉色慘白,大聲喊,“鬆綁,快給她鬆綁,叫醫生過來,快……”
馬仔們紛紛行動。
萬山和馮浩徒勞地掙紮著,看著死氣沉沉的南雲,心急如焚。
南雲被鬆開,胡光宗脫下他昂貴的外套鋪在地上,將人平放,一邊用手按壓她的心髒,一邊喊她,“秀兒,我錯了,你快醒醒,我沒有要殺你,真的,你相信我,我就是殺了我自己,也不會殺你的,秀兒……”
南雲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怎麽辦,怎麽辦?”胡光宗滿臉是淚,像個瘋子一樣的問萬山,問馮浩,問地牢裏的所有人,“怎麽辦,怎麽辦?”
“先生要不試試人工呼吸?”有個馬仔小心翼翼地提醒。
胡光宗愣了一下,視線停留在南雲沒有血色的唇上,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
那雙他朝思暮想的唇,難道要以這種形式去觸碰它嗎?
他有點不敢。
像虔誠的教徒麵對他心中最聖潔的神明,不敢輕易褻瀆。
他微微顫抖,雙膝跪地,低下頭去,以一種朝聖的心情去親吻他的神明。
萬山心裏百感交集,他不希望看到,但他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他緊盯著胡光宗的動作,用力攥緊拳頭。
突然,胡光宗的手機在寂靜到隻有呼吸聲的空間裏響起。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所有人都嚇一跳。
醫生也在這時氣喘籲籲地趕到。
胡光宗把南雲交給醫生,自己接通電話。
來電者是孟超傑。
“司令,我剛剛接到電話,那個記者還在景洪,蹲守的人在她家門口看到她了。”孟超傑說,“我讓他們觀望一下,看她是不是故意和條子串通想引蛇出洞,如果是她一個人,我會讓他們把她抓住……”
胡光宗腦子“嗡”的一聲,後麵孟超傑又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清,手機從手中滑落,他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懊悔不已。
原來,是他弄錯了!
他錯怪了她,還失手掐死了她。
上天憐憫他多年苦戀,把她重新還給他,他卻又親手還給了上天。
多疑到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懷疑,你是我平生僅見。他想起萬山之前說過的話,追悔莫及。
“秀兒……”他喃喃喚她,淚如雨下。
秀兒,如果這次我還留不住你,我就隨你一同去了。
這花花世界,十萬紅塵,再沒什麽好留戀。
秀兒,你等著我!
“動了,先生,秀小姐動了……”有人興奮地喊了一嗓子。
胡光宗愣住,隨即聽到南雲虛弱的一聲咳嗽。
“秀兒……”他顫聲叫她,全身都被汗浸透了,有種死裏逃生的恍惚。
秀兒,你沒走,真好!
……
南雲雖然沒死,卻昏迷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上午,還是沒醒來,像個活死人一樣。
胡光宗衣不解帶地守著她,不讓任何人插手,包括萬山和馮浩。
萬山和馮浩已經被移居到最豪華的客房療傷,藥全是進口的,還有兩個專門服侍的傭人。
胡光宗親自向他們賠禮道歉,態度極其誠懇,萬山馮浩並不接受,要求離開山莊。
胡光宗不肯放他們走,堅持要等到南雲醒來後再說,派了蒼蠅陪著他們,連監視帶安撫。
蒼蠅是發自內心的欣賞萬山,知道萬山被老大冤枉,就過來勸解開導他,一遍一遍替胡光宗道歉。
萬山也就順水推舟地留了下來。
玉芙蓉沒想到南雲能死裏逃生,而且更加讓先生神魂顛倒,暗自慶幸,幸好當時沒有把她們兩個之間的秘密告訴先生,不然就完了。
滿園子的女人都在盼著南雲不要醒,最好一命嗚呼。
萬山和馮浩趁著蒼蠅不在時,悄悄分析了一下情況,不明白為什麽孟超傑的人會在景洪看到南雲。
“那些人瞎嗎,南導明明和咱們在一起,怎麽可能突然在景洪冒出來?”馮浩說。
“我也想不通。”萬山說,“難道是看錯了?”
“看錯是不可能的,他們吃的就是那碗飯,人都看錯還怎麽混?”馮浩說。
萬山也很費解,點了一根煙,靠在床頭慢慢吸。
青白的煙霧繚繞升騰,他微微眯起眼,在煙霧中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一個念頭從腦海一閃而過,他猛吸一口氣,被來不及吐出的煙氣嗆得劇烈咳嗽,身上的鞭傷被震動,火辣辣的疼,從而也使得他的思維更加清醒。
這時,馮浩也猛地坐了起來,大喊一聲,“我知道了!”
兩人對視,不安而篤定地說出兩個字——妹妹!
是的,一定是南雲的雙胞胎妹妹回去了!
“臥槽!”馮浩這回坐都坐不住了,跳下床,顧不上身上的傷,來回走了幾趟,說,“怎麽辦,山哥,萬一真是南導的妹妹,那她豈不是有危險?”
“坐下,注意你的稱呼!”萬山提醒他,拿起水杯灌了兩口,順了順氣,“我突然想起,她昨晚在宴會上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她已經知道妹妹要回去了,才會急成那樣?”
“有可能。”馮浩說,“她一向很冷靜很急智的,如果不是有心事,肯定不會在胡光宗麵前露出破綻。”
“所以說,妹妹回家是昨天晚上的事了。”萬山說,“距離現在已經十幾個小時,她人在哪裏?”
“難說。”馮浩搖頭。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南雲雖然很少提起妹妹,但他們都清楚妹妹對她的意義,如果妹妹出事了,南雲會不會瘋?
“我給局長打電話,讓他派人去找找看。”萬山說。
“局長不許我們直接和他聯係的。”馮浩說。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萬山說,“你去門口守著,快點。”
馮浩聽話地去了門口。
……
南雲又夢到了一屋子的蛇,妹妹坐在爬滿毒蛇的房間哭喊,那條大蟒對她張開血盆大口。
多少年了,這個惡夢總是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讓她次次從夢中驚醒,被冷汗濕透。
胡光宗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正好看到南雲在捂著心口急促喘息。
“秀兒,你醒了?”他又驚又喜,放下托盤衝過去,抓住南雲的肩仔細打量。
南雲怔怔一刻,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她閉了閉眼,“啪啪”的鞭子聲仿佛就在耳邊回響,萬山和馮浩觸目驚心的傷口從眼前晃過,她睜開眼睛,狠狠一巴掌扇在胡光宗臉上。
胡光宗被打得頭一偏,臉上火辣辣的疼,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咧開嘴笑起來。
“秀兒,你有力氣打我,是不是沒事了?”
“神經病!”南雲咬牙罵他。
胡光宗一把將人摟進懷裏,開懷大笑,笑得胸腔一震一震的。
“放開我。”南雲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
胡光宗悶哼一聲,把人摟得更緊了。
南雲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舉動是為什麽,不敢真的太過份,就鬆開了嘴,沒再掙紮。
胡光宗就那麽緊緊抱著她,仿佛要抱到天荒地老。
過了一會兒,南雲忽然聽到他壓抑的哭泣。
什麽情況?南雲整個懵了,推了他一把,說,“姓胡的,你什麽意思,該哭的人是我才對吧?”
胡光宗也沒計較她大不敬的稱謂,鼻音濃濃地說,“秀兒,我錯了,你怎樣對我都是應該的。”
“哼!”南雲嗤笑,“這算什麽,鱷魚的眼淚嗎?”
胡光宗鬆開她,扶住她的肩,眼眶紅紅的,“秀兒,是我不好,我冤枉了你,請你原諒我。”
南雲心裏一驚,轉了轉眼珠,問,“你怎麽冤枉我了?”
“我之前接到合作夥伴的電話,懷疑你是他說的那個暗訪記者,所以我趁你不備叫出那個名字,想看你的反應,結果我一叫你就回頭了,我當時真的很痛心,從那一刻就失去了理智。”胡光宗說。
“所以你就要殺我?”南雲作恍然大悟狀,“你可真狠呀,居然想親手把我掐死。”
“我錯了。”胡光宗慚愧道。
南雲冷笑,“如果我死了,你這歉道給誰聽?”
胡光宗更加愧疚。
“那你現在為什麽又不懷疑我了?”南雲問。
“我的夥伴後來又打來電話,說那個記者回家了,所以我就知道不是你。”胡光宗說。
南雲遲鈍了幾秒,猛然想起妹妹回家的事,頓時手腳冰涼,心忽忽悠悠直墜入萬丈深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