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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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我被窗前刺眼的陽光弄的晃了眼,用手遮擋著慢慢的睜開眼睛。
窗戶前站著的一個背影轉過身來,陽光投射在他身上顯得十分的耀眼。
一襲白衣,澄澈如玉,一頭黑發漆黑如墨,玉發簪白發帶,就像天界的謫仙,帶著溫暖致命的吸引力卻又如同冰山上的冰蓮花,如此的清華尊貴,高不可攀,麵若中秋月,春曉花,即使靜靜地站在那裏也是豐姿奇秀,神韻獨具,一襲白衣穿在他身上使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分外明顯,明明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怎麽會讓人感覺難以靠近呢。
少年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還好吧?”聲音很好聽,就如同清澈的溪水般。
我看著眼前人有點失神,還好床邊的小伴舔了舔我的手拉回了我的神誌,不然真是丟死人了!
咳了咳掩飾自己的失禮舉動,清了清神,看到屋子裏隻有小伴,卻不見爺爺的身影,遂問道“我爺爺呢?我怎麽沒看到他?”
少年微微道“我該走了,”話畢抬步朝著門口走去。
我急忙跑下床追出去,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可還是來不及再問一句就看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不過眨眼間就無跡可尋,不大的院子似乎隻來得及留下少年身上一股清冷之氣。
我抬頭看向天空,隻覺一片雲彩從頭頂略過。
我來到爺爺的墳頭,清理著這兩個月來墳頭長出的微微雜草,手上提著的籃子中帶了好不容易才保存下來的槐花做成的槐花卷和爺爺最愛喝的女兒紅,放於墓碑前來孝敬他老人家。
我記得爺爺說我小時候很聽話乖巧,從不哭鬧,讓他很是放心,對於這點我誠然是必須做到的,可後來時間久了,發現我基本沒吭過氣,卻擔心我是不是啞巴,幾次診脈都沒有結果,苦惱了好幾天,一度以為我得了什麽了不得病以至於他診治不出,經常唾罵把我遺棄的人,在那後便經常鑽研這方麵的醫術想法子救治我,常常夜不能寐,我於心不忍便幹嚎幾下不流淚,這才讓他放下心來,我有多少久沒有哭過了?嗯,仔細想想還是想不起來,好像早已沒有那種能力了,眼淚這東西太不值錢了,與其傷心不如想著如何解決問題,可是現在我卻好想哭,好想爺爺。
抬頭仰望天空,把眼淚生生逼回去,因為沒用。
在往後想想,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太不像樣,怕爺爺喝多了酒耽誤給病患看病,連爺爺最愛的女兒紅都藏得嚴嚴實實的,害的爺爺每次都找不到酒,藏的次數多了爺爺才糊塗明白是我搞的鬼,來向我尋酒時我卻理由一大堆,還次次不重樣,可每次都能氣的爺爺對我吹胡子瞪眼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其實我心裏明白,爺爺也就是解解饞,不會貪杯,他那麽仁善的一個人怎會拿病患的身體開玩笑,卻也是硬死擰著不給,現在仔細想想,那時的自己真是不孝,當時那麽做許是為了什麽呢?嗯,許是來自於前世帶來的不安吧,所以想要看到爺爺不管怎樣生氣始終都會陪在我身邊,我這輩子還有機會感受到來自親人的溫暖,不會像上輩子,親情對我來說隻是曇花一現,過了就什麽也沒了。
小伴靜靜地趴在爺爺墳前,也用那狼爪子扒拉著雜草,盡管做的不盡人意卻也盡著它的一份心意,真是一頭好狼,誠然我早就知道還是忍不住的想要誇讚它。
一人一狼都沒有言語,隻有樹林子裏穿來鳥獸的鳴叫聲,分外悅耳,偶爾也有一兩片青綠色的葉子被風從樹枝上吹落,打了幾個旋便掉在了墳前。
我被這景色弄的略略有點晃神,很想發呆,卻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一個月前的事。
白衣少年走後,我找遍了院子和附近所有的角落都沒看到爺爺的身影,我幾次詢問小伴它都隻是低著頭卻不回答,三四天過去,我越發的著急,店裏的夥計不忍心看我這個樣子便騙我說爺爺受了極重的傷被一位好心的道長救走了,開始我還相信,畢竟爺爺確實和我說過他和一位道長的的事,可是後來發現小伴經常趁我不注意偷跑出去,它可是除了捕獵基本不離開我身邊,再加上後來店裏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說爺爺時前言不搭後語,我便覺得事情不對,再次詢問小伴關於爺爺去向,它卻不知怎的消失了好幾天不肯出現在我麵前,好不容易出現卻溜的比泥鰍還快,抓都抓不住,剛剛將養好的身子更是追不上它,直到前幾天我才想方設法的捉住它,在各種威逼利誘下它才告訴了我爺爺的事情。
我在房間枯坐了兩三天才消化了這件事,我膽小的不敢來看爺爺,我不想麵對爺爺離我而去這個事實,每當夜晚降臨,我始終合不上眼,雙手抱著膝蓋窩在小角落裏,似乎又變成一個人了呢!
那天我在魔氣中身上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流,爺爺拖著無力地身子向我爬過來,小伴也衝到了魔氣周圍卻怎麽都進不去救我,即使萬般著急也隻能在一旁狂吠而無能為力。
絕望之時一位白眉銀須道長禦劍而來,是那位道長用術法奮力驅散魔氣救了我,可我流血過多又受寒較重,再加上魔氣入體,中了那玄魔龜的毒,情況糟糕到了極點,命喪黃泉是最終的結果,是爺爺想起了給我的那個符咒,拚盡全力請求那位道長救我一命,道長沒有同意,略帶薄怒的指責爺爺,說那符咒是曆代道長所持之物,裏麵匯聚的好幾代德高望重的先道長的精血之術,有起死回生之力,是這世間人人求之不得的寶物,自己也從來不敢動用分毫,奉若至寶,當初之所以留給爺爺是報爺爺如海深的救命之恩和一年的盡心盡力照顧之情,還告訴爺爺這符咒可以救他性命,他這身傷如果不用那符咒治傷的話最多不過一刻鍾就會死去,讓他好好考慮,爺爺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說要道長救我,那位道長最後被爺爺的苦苦哀求和救我的堅決之心所動搖,又由於情況緊急萬般無奈下隻好先施以術法暫保我一命,之後就去加固封印,爺爺因得知我可以活下去就再也堅持不下去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帶著笑意,去的很安詳,小伴這一點說的很詳細,估計是怕我聽後自責吧。
可那玄魔龜那是修行一百多年的人就可以輕易對付的角色,再加上經過兩千年的苦修現已具有突破封印之力,好在那位道長快要支持不住時來了一位白衣少年,最後兩人合力才得以加固了封印,那位道長卻耗盡修為離世了,離世前請求那位少年讓他用符咒來救治我,還說了些什麽小伴沒有聽到,後來那個少年用符咒救了我並照顧了我一個月,中間趁著我情況穩定時埋葬了爺爺和那位道長,並給小伴治好了因保護爺爺時受的不重不輕的傷,在我醒來後便自行離去了。
小伴口中的那位道長應該就是爺爺所講的修塵道長吧!可那位白衣少年是什麽人?年紀輕輕怎會有如此能力封印玄魔龜?搖搖腦袋還是想不明白隻好作罷。
我曾經不止一次慶興過我可以毫無阻礙的聽懂小伴的話,如今更是如此,不然隻好對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做個糊塗人。
想到這裏覺得也應該拜祭一下修塵道長,那個舍己救世的道長,略略收拾東西準備前去,小伴看了出我的意圖,告訴我它找了好幾天都沒有尋那位道長的墓,我先是一驚,後略一思索估摸著大約是那位白衣少年把道長帶到了他喜歡的地方安葬,就像對待爺爺一樣。
少年給爺爺選的這個地方風景很好,爺爺他是個喜歡熱鬧又享受安靜的人,這裏遠離喧囂卻又有鳥獸的啼叫聲和溪水的叮咚聲,爺爺在這裏不會寂寞,希望葬於山水之間是他以前常和我念叨的,我那時不喜歡這個話題卻還是記得的,爺爺會很喜愛這裏的吧!
夕陽西下,小伴嗚咽了幾聲我才發覺已經在這裏呆了一整天,墳頭的雜草也早已拔的幹淨,腿腳早就坐麻了,堪堪站起身子,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和爺爺告別,臨走前告訴爺爺我以後會常來陪他,給他講我最近的生活狀況,講最近看到的新笑話,研究的新菜式和藥店的情況,讓他知道我活的好好的,讓他安心。
其實,其實說了這麽多我更想告訴爺爺的是當時可以不用救我的,我的命本來就是白白撿來的,沒那麽重要,經過上一世早已看透了生死,便也不懼生死,爺爺活著至少還可以造福一方百姓,我卻是個吃白飯的。
走在山間的小路上,身影在傍晚的陽光下被拉得很長,很長,似乎長到了爺爺墳前。
我覺得夏天的傍晚應該是清涼的,卻無端感到一股莫名的寒冷,打了個冷顫,身旁小伴湊過來對著我嗚咽幾聲,又舔了舔我的手背,我知道它一定是察覺到什麽了。
摸摸它大大的狼頭,忍著它狼毛的粗糙堅硬,道,“真好,我還有你!”
從爺爺墳前回來後就一直在忙碌著爺爺留下的安和藥鋪,那是爺爺的留下最珍貴的東西了,我不能讓它倒了,對店裏的夥計大夫從新安排,隻留下了跟在爺爺身邊二十多年的圖叔叔和兩個夥計幫著我一起打理藥鋪,有空的時候請教圖叔叔關於醫學方麵的知識,生活平淡而充實。
烏雲蔽月,本應是寂靜的山間卻傳來刀劍相撞的聲音,一群蒙麵的黑衣人攻擊著一位手裏抱著嬰兒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因護著手中的嬰兒便不能集中精力對敵,以至於時不時被攻擊到要害處,最後終於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我說過,把嬰兒交出來便饒你不死,決不食言”黑衣首領抬手阻止進攻。
“不可能!”跪地的中年男子死死盯著黑衣首領,聲音堅決。
黑衣首領拉下麵巾,笑道,“嗬嗬……你以為以你現在的狀況還有力量保護他麽?我想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給你一個機會,可你偏偏不識好歹,不自量力,既然這是你選擇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說完手中凝聚起青色的火焰,抬手就要朝著中年男子的天靈蓋襲去,出手不帶一絲猶豫。
中年男子抱緊手中的嬰兒,閉眼默念口訣,一道屏障擋住黑衣男子的攻擊。
“你,你居然使用命術!”驚訝的開口。
“你也知道最多不過堅持一柱香的時間,你卻拿命來抵,真是忠心!,來人,把屏障給我劈開。”憤怒使得他的麵目扭曲猙獰。
中年男子靜坐在屏障中對黑衣首領的話置之不理,容貌卻在漸漸變得蒼老,黑發變成銀絲,袖子裏的一隻手在慢慢的轉動施展術法。
屏障破開之時,一道強光籠罩在中年男子周圍,使得黑衣人睜不開眼。
黑衣首領暗道不好,上前查看時嬰兒早已不知所蹤,隻剩下一個氣息全無的人,嘴角掛著的一絲微笑像是對他的諷刺。
我像往常一樣和小伴去給爺爺掃墓,清理墓前的雜草,訴說這幾天的生活,雖然知道爺爺不會回答我,但老人們常說人死後的三個月內魂魄因為留戀在人間的家人是不會離去的,他對家人還是會有感應的,雖然不知道真假,可我想相信這是真的,爺爺一定會聽到我的話的。
祭拜完爺爺,在回家的路上我聽到了嬰兒的哭聲,愣了愣以為是聽錯了,小伴卻先我一步跑了過去,誠然我的耳朵還是比較靈敏的,趕緊跟了過去。
在一塊大石頭後麵小伴止住腳步,我跑過去上前去抱起了哭的慘兮兮的小嬰兒,掀開布子,小嬰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淚眼朦朧唇紅齒白的分外好看,嗯,臉也有些紅,似乎哭的狠了,輕輕拍打著安慰他,環顧四周卻沒一個人影。
微微歎氣“你也和我一樣呢,都被拋棄了。”
小嬰兒聽到我的喃喃自語伸出小小的拳頭來抓我的衣襟,嘴巴裏吐著白色泡泡,也不哭不鬧了,很是乖巧的樣子十分惹人喜愛。
我怕後麵會有人來尋,便在石頭旁邊等到天黑,周圍還是荒無人煙的,無奈歎息一聲帶著小嬰兒回了家。
我沒想到在爺爺離開後我會從新遇到一位親人,一個我照顧的小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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