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絕代雙劍 第一百三十章 離開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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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女人靜靜瞧著葉孤雲,沒有說話,她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休息。

    葉孤雲慢慢合上眼,勉強軀體慢慢放鬆,每一根肌肉都已鬆弛,他也漸漸熟睡。

    這女人見到葉孤雲熟睡,才悄悄走下馬車,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河岸邊。

    葉孤雲嘴角還帶著笑意,他的夢裏一定也很甜蜜。

    河水還帶著白天的熱力,她輕輕的走進河裏,讓河水輕輕衝擊著軀體,她慢慢的感覺到有種舒暢感,鬥笠慢慢的拿開,月色照在她的臉頰上。

    白雪!

    她果然是白雪!

    白雪上去的時候,天色漸漸已亮了,她換了一套整齊幹淨的衣衫,連鬥笠都已換了。

    她為什麽不讓葉孤雲知道?

    馬車很快前進,前進的方向正是斷雲橋,現在去的有點早,但白雪不願耽誤葉孤雲殺風笑天的機會。

    葉孤雲還在熟睡,車廂顛簸並不大,並未打擾到他一絲。

    馬車停靠在茶樓的巷子裏,賣早點的人在路口搭起了棚子,油鍋裏很快泛起了油條,白雪下車朝這個小販走去,買點油條充饑,外買幾隻煎包子,她並沒有打擾到葉孤雲熟睡,自己靜靜的坐在馬車上吃著。

    炸油條的那人口水流到油鍋裏,竟全無察覺,他說,“我以前從未見過你。”

    “哦。”

    “你一定長的很漂亮。”一雙長筷子熟練的翻滾著油條,簡直像劍客握住掌中的劍殺人那麽純熟,那麽直接。

    白雪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凝視著這人的手。

    “你為什麽不掀開讓我看看?”

    “你想看看我的樣子?”白雪冷笑。

    “是的。”這人冷笑,又說,“這麽早的姑娘出門,一定有看頭。”

    白雪的手忽然握緊,“你想看就來看吧。”

    “好。”

    這人“好”字剛說出,一道劍光驟然閃過。

    他忽然倒下,那雙長而黝黑的筷子卻依然死死定在油鍋上,隻要他的手微微一抬,這油鍋必然會飛起,飛向前方,無論飛到哪裏都不是一件好事,白雪深深吐出口氣,就忽然凝視著裏麵那張桌上的人,這人正吃著煎包子,仿佛沒有一絲驚訝之色。

    這個人也沒有一絲驚慌,他淡淡的說,“精彩極了。”

    “他死了。”

    “是的。”

    白雪譏笑,“你也不必付賬了,所以你開心一點才是。”

    “是的。”

    白雪忽然端起一蒸籠,裏麵都是包子,慢慢的靠了過去,“你還能吃多少?這些夠不夠?”

    “我本就不餓。”

    “那你來做什麽?”白雪忽然將蒸籠放到他那張桌上,聲音變得更冷,“你是來殺我的?”

    “我不是來殺你的。”這人又笑了笑,“我從不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我更舍不得殺。”

    白雪閉上嘴。

    “你是漂亮的女人,一定是的。”這人咯咯笑了笑,又說,“我說的不錯,你應該是葉孤雲的朋友,車廂裏的人是葉孤雲。”

    白雪吃驚的盯著這人,她的手忽然握得更緊,劍尖猶在滴血,並未入鞘,“你是誰?”

    “我是殺人的人。”這人的手忽然握緊,手裏忽然多出一把短刀,刀鋒薄而鋒利,沒有鞘,刀柄是用麻繩簡簡單單捆著的,握在手裏絕不會打滑,更不會離手。

    這把刀仿佛從他手裏長出來的,但白雪卻看得很清楚,那把刀是從懷裏取出的。

    白雪不信,卻不得不信。

    這麽鋒利刀鋒,誰能藏到懷裏,這簡直是找死。

    可是這人偏偏做到了。

    這人輕輕吹了一下刀鋒,刀鋒嗡嗡作響,他淡淡的說,“好久沒沾血,都忘了沾血滋味。”

    “你是懷裏藏刀,死魚。”

    死魚冷笑,“果然有點見識,居然認識我這樣的人。”

    “你這樣的人有名的很,我又豈能不知道?”

    死魚睜開眼,死魚眼般瞪著白雪,久久才說,“但我卻看不出你是什麽人,一點也看不出來。”

    “也許你並不是看不出,而是最近很懶而已。”

    “哦?”

    “你剛剛豈非說了你的刀很久沒有沾血?忘了沾血的滋味?”

    死魚點頭微笑,“好像是的。”

    “你是不是已忘了怎樣去殺人?”白雪譏笑。

    “這個絕不會忘記。”死魚歎息,又淡淡的說,“這個忘了的話,我早就該死了。”

    白雪點頭,沉默。

    “你不信我的話?”

    白雪依然沉默。

    “好,我現在就去殺一個給你看看。”他說完忽然縱身一躍,刀光一閃。

    棚子外麵一個人慘呼著倒下,鮮血從刀鋒滑落,死魚身子忽然又落到原來的地方,坐到原來的地方。

    “你看看,我是不是沒忘記怎麽殺人?”

    白雪吐出口氣,“你的確沒有忘記怎麽殺人。”

    “那我殺葉孤雲,是不是已成交了?”

    “恐怕還不行。”

    “你以為我殺不了葉孤雲?”死魚吹了吹刀鋒,滴滴鮮血從刀鋒忽然飄落,刀鋒上居然沒有停留一滴鮮血。

    就算是外行,也知道這把刀何其鋒利,握刀的人何其厲害了。

    白雪冷冷笑了笑,又說,“你這點道行,恐怕還不行。”

    “你侮辱我?”

    “是的。”白雪大笑,“你最多就算個不入流的角色,殺葉孤雲,你就不行。”

    “我要宰了你,喂狗。”

    死魚身子掠起,揮刀下劈,刀光一閃,死魚忽然倒下,倒在一道劍光下,棚子徹底倒塌,白雪笑了笑,人已到了外麵,靜靜的欣賞著這人在帳篷裏掙紮。

    棚子慢慢的燃燒起來,上麵的茶樓夥計忙著踉蹌下樓,吃驚的盯著這裏。

    白雪慢慢的坐在馬車上,看了一眼葉孤雲,心裏不免生出絲絲甜蜜,連嘴角都帶著笑意。

    夥計靜靜的站在那裏,一雙眼睛裏現出驚慌、恐懼之色。

    白雪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忽然站住,“你在看什麽?”

    夥計忽然說,“這人死的悲哀,死的應該,你殺的好,你殺的實在好極了。”

    白雪頓了頓,又說,“為什麽?”

    “因為他殺了同伴,所以他死的活該。”

    “那你呢?”白雪輕輕微笑著,“你豈非跟他一樣?”

    “我?”夥計身子慢慢往後縮,手裏一把鋼刀忽然從袖子裏伸了出來。

    白雪冷笑,“你以為裝得那麽像,我就不認識你了。”

    “你認識我?”

    “當然。”白雪譏笑,“莫忘了二十年前的彭天虎是如何如何了得。”

    “如何了得?”

    “你功夫雖然不行,但你勾引人家老婆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彭天虎閉上嘴,不語。

    “你勾引祁連山八大寨的壓寨夫人,那時的江湖又有誰不知道?”白雪譏笑更濃,“你那個時候,豈非很拉風?”

    “是又怎樣?”

    “那你就好好找個地方躲起來,莫要被抓到,否則的話。”

    彭天虎冷冷哼了一聲,又說,“否則會怎麽樣?”

    “否則你一定會被別人當做野狗活活打死,丟到臭水溝裏。”

    彭天虎咬牙,忽然說,“不送。”

    白雪微笑。

    馬車慢慢的從街道的一頭,駛入窄巷,窄而彎曲,更崎嶇,這條巷子是離開蛇口最近的一條,也是最陰森黑暗的一條。

    她調查過死在這條窄巷裏的人,足足有四百三十七個,每一個都是江湖中有來頭的人,每一個都有自己殺人的一套法子。

    馬車就是從這裏進來的,趕到葉孤雲那裏,再將葉孤雲帶出去,這其間花的時間的確很長,她希望這裏沒有那麽危險。

    陽光漸漸已更柔,秋風中帶著陰冷肅殺之色。

    白雪隻覺得有點不對,她四處看了看,沒有什麽異常。

    她四處看的時候,耳朵、鼻子都已用上了,江湖中的奔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要活的比別人久點,就得比別人付出的更多,也許痛苦的也更多更深。

    她回過頭凝視了一眼葉孤雲,心裏又變得說不出的甜蜜而溫暖,這也許就是享受,情人給予那種甜蜜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到一個輪子竟已到了前麵,目光落到後麵的時候,車廂上忽然趴著一個人,一個死人,鮮血從胸膛射出,沿著車輪嘩啦啦的流淌著。

    劍尖鮮血滴滴滑落,眼睛銳利如劍鋒。

    葉孤雲竟已醒了!

    “你居然醒了?”

    “是的。”葉孤雲苦笑,“我若是再不醒,我就要被人活活殺死了。”

    車廂忽然傾斜,倒下,葉孤雲拉著白雪的手,兩起兩落,已到了十丈外,白雪激動的凝視著葉孤雲。

    “想不到你的輕功還是那麽好。”

    “你本以為呢?”

    “我以為你一定不行了,至少沒有以前那麽快了。”

    葉孤雲苦笑,“我們既已出來,我們是不是該分開了?”

    他不願跟這人分開,但是又不想給這人帶去跟多麻煩。

    白雪點頭,忽然鬆開他的手,“我們的確該分開了。”

    她冷冷笑了笑,又說,“我又不是你什麽人,老是跟著你,豈非很危險?”

    “為什麽?”

    “我呆得久了,如果不被千金殺了,就會被杭天鳳殺了,說不定會被別的女人殺了。”白雪越說越激動,“我的命隻有一條,還想多活幾年。”

    話語聲中,他忽然掠起,孤雲般飄動,瞬間已消失不見。

    “白雪?”

    葉孤雲搖搖頭,心裏不免生出幾分哀傷之色。

    這個女人是白雪?

    葉孤雲凝視著蒼穹,久久沒有縮回目光,不遠處千金已看得呆住了。

    她忽然拉住葉孤雲的手,“你出來了?”

    葉孤雲點頭。

    千金吐出口氣,“你出來就好。”

    葉孤雲點頭。

    “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千金眸子裏現出哀傷,她知道自己不該問的,柳生十兵衛沒有出來,就說明死翹翹了。

    葉孤雲點頭,深深歎息,“他死了。”

    “人總會死的,隻要死的有價值,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千金忽然握住葉孤雲的手,柔聲說,“隻要你沒死,我就放心了。”

    葉孤雲點頭,又說,“太郎頭顱找到了,就放在他墓前。”

    “他在九泉之下,一定已瞑目了。”千金又笑了笑,“所以你不必感到傷感,因為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葉孤雲點頭。

    他仿佛隻能點頭,不能搖頭。

    千金笑了笑,又說,“我剛剛看見一個人從你身邊離開,她是誰?”

    葉孤雲眨了眨眼,又說,“我不認識。”

    他說的是事實,他的確不認識這個女人,無論怎麽樣,他並未看到這女人的臉頰,更沒聽過這女人說出自己的名字。

    “你真的不認識這女人?”千金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很苦惱。

    葉孤雲點頭。

    千金忽然凝視著白雪離去的方向,冷冷說,“最近江湖中出現一個女魔頭,一身白衣如雪,殺人很快,出手很冷,已有很多老江湖死在她手裏了。”

    “你要抓她?”

    “我不會抓她,但她若是來攪事,我一定會殺了她。”

    “你還是不要殺她。”

    “為什麽?”千金吃驚的看著他。

    “因為她的確很厲害,而且出手的確很冷酷。”葉孤雲吐出口氣,又說,“關鍵她若是有事,有個劍道高手一定會去幫她。”

    “誰?”

    “我。”葉孤雲指了指自己腦袋。

    千金又一次吃驚,“她是你什麽人?”

    葉孤雲沉思。

    他並不認識這女人,可是這女人給於的幫助,卻是很多人都無法給的,甚至連千金、杭天鳳也無法給予的。

    她給的不單單是情感,而是一種自信與勇氣。

    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疲倦的幾乎沒有一絲力氣,疲倦的幾乎想死,是她給了他活著的力道。

    千金忽然又握住葉孤雲的手,“她是白雪?”

    葉孤雲搖頭。

    這一點他還記得,白雪絕不是她這個樣子,而且也不會跟他匆匆的做那種事。

    說到白雪,他竟已想的很強烈很酸楚。

    葉孤雲笑了笑,“無論如何,是她幫了我大忙,否則,我就有大麻煩了。”

    千金吐出口氣,點點頭,又說,“她不想殺你,就是好事。”

    “她做過哪些壞事?”

    “據說她將江南最大的黑道老大風笑雲殺了。”千金歎息了聲,又說,“據說她隻用了一招就殺了風笑雲。”

    風笑雲的名字葉孤雲並不陌生,這人是風笑天的堂弟,在江南勢力之大,實力之強,就算是白道上俠客,都不免心生懼怕,他手下的打手光是劍客,就有六十多個,而且都是一流劍客,每一個劍客都是從名山出師投奔他的,出手殺人都很有研究,保護人更不用說了。

    這些劍客投奔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經過考驗,他們的考驗就是殺人。

    風笑雲說殺什麽人,就殺什麽人,殺了就算過了考驗,殺不了就算沒有通過。

    他付出的報酬也很高。

    葉孤雲不知道那女人隻怎麽做到這一點的,這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千金又說,“據說黑道上很多高手都追著要殺她。”

    葉孤雲不語。

    “你要不要去幫她?”千金瞧著葉孤雲臉上的變化,不免些許驚慌。

    “幫她。”

    千金歎息,“可是你呢?誰來幫你?”

    已是晌午,陽光並不強烈,秋風卷起塵土漫天飛舞,客棧外一群人騎馬狂奔到此立刻停下。

    神情極為疲倦,眼睛中帶著厭惡之色,這也許是趕路的人通病。

    十幾個人握刀大步走了進來,裏麵頓時緊張了起來。

    裏麵一人大眼瞪著正在吃飯的人,大聲吼叫,刀揮出,兩張桌子已稀巴爛,掌櫃的縮在牆角不願出來。

    他隻是大聲叫了叫,誰也不知道他叫的是什麽,裏麵的人忽然拎起包袱就往外走,門被三四個人死死擋住,每個人手裏都握著刀,刀已出鞘,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

    大叫的人是個獨眼龍,一隻眼瞎了,但他的刀法並不瞎。

    這人顯然是這裏麵的首領,很有氣魄很有氣派很有氣勢,他說,“你們都聽著。”

    他並不擔心別人不聽,他笑了笑,又說,“從這裏去斷雲橋的路封了,明天在通行。”

    裏麵有個帶劍的旅客忽然站了出來,“憑什麽?”

    獨眼龍並沒有說憑什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是刀疤。”

    他腦袋上果然有個刀疤,很長很粗,像是一隻大蜈蚣騎在上麵,看起來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這個人不語,握劍的手忽然觸及劍柄。

    刀疤冷笑著揮刀,刀光一閃,沒入這人軀體,這人眼睛上翻,嘴角鮮血直流,忽然倒了下去。

    倒下去時,腸子已滾落一地,所以這人的眼睛疼的幾近要跳出。

    刀疤笑了笑,“沒事,沒事,這裏隻是有點小事而已,你們都回去,上樓休息。”

    他點點頭,又接著說,“要好好休息,這兩天在這裏的費用,這裏的掌櫃一分不收。”

    說到掌櫃的時候,他的眼睛已落到櫃台上,他居然沒有看到掌櫃,刀又已飛出,杉木打造的櫃子驟然被砍了個稀巴爛,他的刀鋒並不是鋒利,但他的力氣卻很大,大的驚人。

    櫃子粉碎,掌櫃麵如死灰,他閉上眼,卻發現自己已被抓了起來。

    一個冰冷而邪惡的聲音響起,“你是老幾?”

    掌櫃的點頭,舌頭已僵硬,已說不出半個字來。

    刀疤說,“特奶奶的。”

    話語聲中,他的手忽然將掌櫃的往地上玩命的甩了十七八下,直到掌櫃的鼻涕、口水、眼淚、大小便徹底流出,他的生命當然也報銷了,才放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