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歸西劍譜 第二百零三章 天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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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爺點點頭,又忽然盯著山口菜子,“那你知道什麽?”
山口菜子冷笑,不語。
“我知道他為什麽不看你一眼。”秦爺又說,“因為你實在很不要臉,實在令人惡心、想吐。”
山口菜子冷笑頓停,忽然盯著秦爺,“我怎麽令人惡心了?怎麽令人想吐了?”
“你真想聽聽?”秦爺笑的更加獰惡而拙劣不已,他又接著說,“你跟歸紅一起殺葉孤雲,為什麽要利用白雲去殺?這還要臉?”
山口菜子不語。
秦爺一巴掌摑在她臉頰上,欣賞著她嘴角滴滴鮮血滑落,他似乎顯得極為開心,他又說,“你過來真正目的是為了得到歸西劍譜跟災星劍,你拿了別人的錢,卻辦著自己想做的事,你是不是很惡心?”
山口菜子沉默,她的嘴似已被活活堵住、堵死。
秦爺又是一巴掌摑在她臉頰上,接著說,他這次說的很快,也很冷,“你過來非但利用了白雲,還利用了白歡,你名義上答應了白歡的要求,甚至讓他快活,但是到最後呢?”
山口菜子已喘息,額角滴滴冷汗已滑落,她似已因劇烈刺激而變得隨時都會奔潰、死去。
秦爺冷冷盯著她,又冷冷的說,“到最後你一定會將白府裏的主力滅掉,白雲、白歡都死,你一手掌控白府。”
這一句句話仿佛是一把把刀,仿佛在割著山口菜子的心,她疼的幾近暈眩、死亡。
秦爺忽然抓住她烏黑而混亂的發絲,用力搖晃十幾下,又說,“你這樣還不能令人想吐?”
她已聽不到了。
一個死去的人,絕不會聽到他說什麽的。
山口菜子竟被他活活搖死了!
小蘋果身子不停輕顫,嘴角劇烈抽動,她說,“她已死了。”
秦爺點頭,歎息,“她的確已死了。”
聽他的口氣,他仿佛覺得還不過癮,猶以未盡,還想折磨。
“那你為什麽還對她說話?”
秦爺一腳將她踢飛,轉過身凝視著小蘋果,忽然說,“人活著,就應該有點人味,無論做什麽都一樣,哪怕有一點點,也是好的。”
他忽然從腰際摸出幾百兩銀票,遞給小蘋果,他又說,“你找個地方住下,這個你們一定很需要。”
他不在說話,忽然招了招手,一群人忽然從後麵牽出馬匹,他們躍馬狂撕,塵土飄飄,已到了遠方。
轎子已抬起,他們慢慢的走向古道,在古道上慢慢的往前麵走著。
白雲歎息,直到此刻,他才睜開眼角,卻隻能看到厚厚的布簾子。
外麵已傳來聲音,“你醒了?”
“我本就沒睡。”白雲已聽出外麵說話的是老七。
老七聲音比秦爺蒼老了些許,也和善了些許,“你為何不去看看那個害你的女人?”
“我並不認識她,看了隻會徒增煩惱。”白雲長長歎息,似已對這女人生出同情之色。
“我很奇怪一點。”
“你說。”
老七笑了笑,“絕代雙劍平生殺戮無常,絕不應該有一絲善良、憐惜之心的,我有點不相信了。”
白雲沉思,久久他才說,“劍有雙鋒,人也有善惡兩麵。”
他不太喜歡跟這人多磨牙,所以回答的也簡潔而直接。
老七苦笑,“你原來也不喜歡多磨牙。”
白雲不語。
老七忽然說,“一個人若是快要死了?不去多磨磨牙,豈非很不值得?”
白雲心裏雖然起伏不定,但說出的話卻很平淡,“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你活不長了。”老七譏笑,又說,“一個人快死了,卻未意識到死亡的可怕,也是一種福氣。”
“哦?”白雲也笑了,他說,“我隻知道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死翹翹。”
“你覺得有奇跡發生?”
“也許。”白雲笑了笑,又說,“算命的說我長命百歲,多子多孫,高壽高福。”
老七也笑了,“算命的話也相信?”
“別的人不信,這個算命的卻一定要相信。”
“誰?”老七的臉色變了變,他心裏已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天機神算。
“是神算子。”白雲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又笑了起來,笑的卻很不開心。
老七想不明白,又說,“你看起來笑的很不開心?”
“是的。”
“說說你的理由。”老七忽然想知道這位絕代雙劍之一的劍客白雲,能有什麽煩惱。
白雲苦笑,“神算子雖然替我算過命,但卻在夢裏。”
老七苦笑。
轎子放下的時候,已是晌午。
酒樓並不大,卻擠滿了不少趕路的,大多很落魄,很疲倦。
他們進去的時候,裏麵已沒有一張空桌子,但是他們並不急,因為天底下還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很快他們已在樓上靠窗戶的雅間裏坐了下來。
點得菜並不多,卻很精致,老七特地給白雲要了一壇女兒紅,他說,“一個人活著,就不要太委屈自己,大吃大喝,才有活著的味道。”
上菜的是個半老徐娘,年齡稍大,風姿猶在,特別是那笑容中,仿佛時刻都充滿了令男人發瘋、發狂的魅力。
她離開的時候,還向白雲笑了笑。
白雲並未吃菜,隻是慢慢的喝酒,瞧見他們吃菜的樣子,白雲就不忍吃了。
他們吃菜的樣子很奇怪,仿佛跟菜有深仇大恨似的,吃得又狠又凶,恨不得將菜活活咬死。
白雲歎息,喝著酒目光已落到外麵。
老七隻解開了他一隻手,讓他吃飯,沒讓他做別的事。
他說,“你為什麽不吃飯?”
“我感覺菜裏麵有毒。”白雲語聲說的很平淡,但他們仿佛要炸了鍋。
四個人同時看著白雲,老七勉強自己笑了笑,“你這玩笑開的很大。”
他等著白雲說話,白雲笑了笑,又喝了口酒,才說,“我一點也不開玩笑。”
老七臉色變了,絕代雙劍之一的白雲說出來的話,多少還是有分量的,白雲沒有必要騙他們,現在好像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他說,“你憑什麽說這裏麵有毒?”
“我也不知道。”白雲喝口酒,又說,“你們最好快點料理後事。”
老七看了看其他三個人的臉,忽然冷冷笑了笑,他說,“我看你的感覺一定有了問題。”
“未必。”白雲瞧著他們臉色,淡淡的又說,“也許我本就不該說的,因為我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的。”
“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中毒的樣子。”老七的眼睛已急得發紅。
“你們現在當然沒有中毒的樣子,但是你們很快就有了。”白雲不在看他一眼,目光落到外麵來來回回趕集的人身上。
他們吃完就趕路,沒有耽擱片刻功夫。
白雲的穴道又被全部封上了,窗簾已撩起,外麵的野花雖然已枯萎、凋謝,餘韻卻還在,依然帶著另一種神秘而誘人的魅力,就像是女人,雖然沒有了少女般的季節,但那種成熟而柔和的美麗卻依然可以吸引男士目光。
他現在隻能呆呆的看著外麵路邊的野花。
低垂而憔悴的野花仿佛更能吸引白雲目光,白雲暗暗歎息,忽然說,“你們怎麽樣了?”
“我們不怎麽樣?”
老七已有點厭煩白雲,他忽然說,“你到底想說點什麽?”
白雲淡淡的笑了笑,又說,“你們最好停下休息一下再走。”
“為什麽?”老七冷冷笑了笑,又說,“難道你是個怕死之人,害怕見到唐門唐虛?”
“我怕你們見不到唐虛了,很快就要倒下了。”他依然說的很平淡,似已不願傷害到他們每一個人。
“哦?”
白雲不在說話,他已感覺到轎子已在四麵打晃。
老七臉色變了變,他忽然說,“停下休息。”
其他三個人聽到休息,就立刻坐在地上休息,陽光並不劇烈,秋風吹在軀體,柔和而懂人,令人無心勞作。
老七凝視著其他三個人的臉色,竟已有了變化,他忽然說,“你們覺得怎麽樣了?”
那三人搖搖頭,其中一人笑了笑,“我們能有什麽變化?”
這人的話剛說出,另外兩人忽然倒下,他也跟著倒下,這三人竟已神秘的倒下。
老七忽然伏在轎子窗口,又說,“你知道是什麽毒?”
“是的。”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說?害我們中毒?”老七忽然握住轎子,雙手一抖,轎子已四分五裂。
白雲吐出口氣。
這人力道實在大的驚人,可是白雲也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發力了。
老七急了,厲聲大喝,“我們中的是什麽毒?”
白雲歎息,“你們中的毒是鬼見愁。”
“鬼見愁?”老七的臉色已扭曲,他聽過鬼見愁的名字。
這是個女人的名字,這女人毒人的本事也許比江湖中大多數人都要可怕、凶殘,人如其名,毒的令人發愁。
白雲點頭,“沒錯,你現在最好坐下,不要動用力氣。”
“為什麽?”老七忽然斜眼盯著他,又說,“我用力氣會怎麽樣?”
他說著話的同時,他的手忽然握住白雲的脖子,吼叫著,“我知道我活不長了,但是我一定要拉個墊背的,要死也要拉著你一起死。”
白雲雙眼上翻,舌頭伸出,脖梗那根青筋幾近被捏斷。
他在這個時候,感覺自己已要死翹翹了,他以為自己已要死翹翹了,可是卻已發現老七的手漸漸鬆弛、無力,他臉上的怒意也漸漸僵硬、扭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倒下。
白雲重重吐出口氣,才說道,“好歹毒的鬼見愁,毒的居然讓人感覺不到死亡。”
“也許。”說話的聲音猶在遠方,但人影已到了跟前。
這人正是給他們上菜的半老徐娘,她笑了笑,又說,“怎麽樣?現在是不是舒服點了?”
白雲苦笑,“我一點也不舒服?”
“哦?”這女人眨了眨眼,他瞧了瞧不遠處的屍骨,苦笑,“現在要殺你的人已死翹翹了,你為什麽還不舒服點?”
“因為有你在,所以我一定不會舒服的。”
“為什麽?”這女人將他扶起坐在破碎的轎子上,又說,“你難道怕我吃了你?”
“我實在怕的很。”白雲苦笑,又說,“無論什麽樣的男人遇到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那位鬼見愁女俠,都會害怕的,我豈能不怕?”
“你倒是很識相,居然連我都認識。”鬼見愁笑著打量著白雲軀體,久久又說,“看起來你最近好像很不如意?”
“是有一點點。”
鬼見愁摸了摸白雲的臉頰,又說,“看起來你現在好像很需要女人?”
白雲倒抽了口涼氣,忽然說,“我不需要女人,一點也不需要。”
“哦?”
白雲陪笑,“當然是的。”
“我不信。”鬼見愁咯咯笑著,又說,“我不信你不需要女人,特別是我這樣的女人。”
笑著笑著,忽然變得嫵媚而妖嬈不已,她又說,“我一定是你想要的那種女人。”
她說著說著就去抱白雲。
白雲忽然大叫,“等一下。”
“你說,如果說不好,我會給你難看的。”她笑了笑,又淡淡的說,“我會讓你三天下不了床。”
白雲的臉色變了,他忽然說,“你為什麽不將我的穴道解開?”
“我不能解開你的穴道。”鬼見愁笑的有點苦澀,又解釋著,“若是將你穴道解開,我豈非就要倒黴了,說不定三個月下不來床。”
白雲苦笑,眨了眨眼,又說,“我會溫柔點的。”
鬼見愁歎息,“你這歪腦筋用來對付我,還不行。”
她忽然賊賊的笑了笑,又接著說,“但是用來騙騙小姑娘,還不成問題的。”
她忽然不說好話了,她四處張望了一下,身子掠起,忽然消失不見。
“再會。”
這是她臨走時說的話,她的動作很快,白雲隻看到她屁股一扭,人就不見了。
遠方箭一般射過來七匹快馬,塵土飄動間,已死死定在白雲邊上。
七個人同時下馬,吃驚的盯著四具屍骨,似已死也不信這四人會死翹翹。
說話是秦爺,他扶起白雲,忽然說,“誰下的手?”
“鬼見愁。”
秦爺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他又說,“鬼見愁下的毒,你為什麽沒有事,而他們卻死翹翹了?”
白雲苦笑,“我喝的是酒,並未吃菜。”
“你為什麽不吃菜?”
“因為我知道有毒,所以我不會吃的。”
秦爺忽然緊緊握住白雲衣襟,冷冷的說,“他們並未加害過你,你為什麽沒有提醒他們?”
白雲已在喘息,他勉強自己說出一句話,他說,“我已說過,但是他們都是大笨蛋,根本就不聽我的話。”
秦爺點頭,靜靜的凝視著大地,眼睛漸漸變得極為陰沉極為狠毒,久久忽然向四周看了看,又說,“鬼見愁剛走的?”
“是的。”
白雲沒有騙他,他實在不願見到這幾個人也死得很難看。
秦爺又說,“這頂轎子是老七弄壞的?”
“是的。”
“我們好像真的有麻煩了。”秦爺忽然又說,“你看到鬼見愁長什麽樣子?”
“是的。”白雲忽然又接著說,“可我看沒看到都一樣的,並不能說明什麽。”
“至少你看出她長什麽樣子。”
“你錯了。”白雲又說,“鬼見愁白天有一百七十多種精致麵具,晚上據說有三百多種,下次遇到她的時候,說不定是老太婆,說不定是小夥子,小丫頭,什麽都有可能。”
秦爺垂下頭,久久又說,“你有法子對付她?”
白雲沉思久久,才說,“是有法子。”
“什麽法子?快說。”
“我的法子就是等,等她找上門。”白雲又說,“隻要她肯上門,就有法子對付。”
秦爺沉思又盯著白雲,忽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白雲沒有想,直接就說了出來,他說,“我不想落入她的手中。”
“為什麽?她會殺了你?”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死活不活。”白雲又說,“據說落入她手裏的男人,大多數都沒有逃掉,而且都自殺而死的。”
秦爺冷笑,“她看上了你?”
白雲不語,已在喘息。
秦爺點頭,似已看穿了白雲的心思,忽然吐出口氣,“我相信你了。”
“哦?”
秦爺點頭,“無論什麽樣的男人遇到鬼見愁,都要倒黴的,我也不願見到這樣的魔頭。”
他忽然又笑了笑,“我理解你的。”
白雲也吐出口氣,得到別人信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得到仇敵信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白雲已做到了。
他說,“看來我們目標已達成一致。”
“是的。”秦爺笑了笑,“但是我絕不會解開你的穴道。”
白雲沉默。
秦爺又說,“你知道鬼見愁找你目的是什麽?難道真的隻是想在你身上找點樂子?找點刺激?”
白雲深深吐出口氣,又說,“就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願意幫你,不願幫她。”
他目中的神色變得很奇怪,仿佛很畏懼,又仿佛很憂慮,他又說,“我不願落到她手裏,死不死活不活的日子過久了,一定會發瘋。”
秦爺笑了。
看出一個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條心,最好法子就是了解他的危機在哪裏,是否與自己一個目標,目標隻要一致,那麽必然會一條心。
人已離去。
屍骨並未埋葬,秦爺甚至連看都沒看。
白雲問秦爺為何不將他們屍骨埋葬?他卻說已埋葬了。
天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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