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歸西劍譜 第二百零九章 東床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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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掠過,河麵漣漪縱縱,輕輕拍打岸邊。

    白雲凝視著岸邊來回走動的人,他們難道真的想得到災星劍跟歸西劍譜?等葉孤雲出現?

    隻要葉孤雲出現,他們必會全力搜捕,想法子得到災星劍跟歸西劍譜。

    想到了這一點,白雲暗暗憂慮。

    童顏笑了笑,遞給他一杯熱茶,“你是不是想著哪家小娘子?”

    白雲搖搖頭。

    童顏歎息,“其實我知道你想著葉孤雲,擔心他過來。”

    白雲接過茶水,苦笑,“我是擔心他過來,可是也擔心他沒有十分的準備就過來了。”

    “哦?”

    白雲指了指岸邊的人,又在苦笑,“你看他們身手怎麽樣?”

    童顏眨了眨眼,“我看他們出手傷到的人,我都救不了了。”

    她笑了笑,又說,“我隻會救人,不會救屍骨。”

    白雲淺淺喝口水,“是的,就算是我,也沒有把握從他們那裏來去自如。”

    童顏歎息,“其實你不必擔心我的,應該一個人出去的。”

    “那怎麽行。”白雲轉身,凝視著童顏,又說,“隻要我在這裏,他們絕不會動手的。”

    “可是你也不會出手殺他們的。”

    “是的。”白雲神情凝重,他的手忽然握緊,“我不出手,是因為我沒有把握。”

    “他們為什麽不出手?”

    “因為他們也沒有把握殺了我,就算勉強殺了我,他們的損失必定也很慘重。”白雲吐出口氣,臉色似已又幾分倦意。

    童顏伏桌畔,托腮沉思,她似已有解決不了的事,久久才說,“其實我想跟你說說實話的。”

    白雲愣了愣,又說,“難道你對我說的,還有什麽假話?”

    她摸了摸腦袋,又繞了繞發絲,“我沒有對你說假話,隻想告訴你一些真實的事情。”

    “你想說點什麽?”白雲凝視著她此刻認真的樣子,認真的讓人發笑,“你想告訴我收了多少老頭子做學生?”

    童顏搖搖頭,看了看杯中茶水,才淡淡的說著,“你們現在活受罪,都應該怪在我的頭上。”

    白雲摸了摸鼻子,他有點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這明明跟他沒有半點關係的,他笑了笑,“為什麽要怪你?”

    他忽然覺得這女人很有趣,有趣的女人,說不出的話大多都很有趣的。

    “其實我帶你們過來,本就是一個圈套。”

    白雲笑不出了,愣了愣,“什麽圈套?”

    “你們有沒有見到唐門唐正?”童顏凝視著杯中自己的倒影,久久又說,“其實唐正現在遇難了。”

    白雲非但笑不出,更吃驚了,“他遇難了?”

    “是的。”童顏凝視著白雲,又說,“我說出來,你會不會恨我?”

    白雲眨了眨眼,“也許會,你說的慢了,我一定會。”

    童顏苦笑,她沒有想到白雲說話也很有趣,“我帶你們過來,其實想讓你幫我幹掉幾個唐門高手。”

    “你為什麽要幹掉幾個唐門高手?”白雲又在摸鼻子,他覺得她更有趣了。

    “因為我是唐正的朋友,所以我要幫他的忙。”

    白雲苦笑,“這是別人的家事,並不適合我們出手的。”

    童顏又笑了,“你錯了,自從你們過來,就不是單單唐正的家事了。”

    “哦?”

    “你們進來,就介入了他們家事。”童顏解釋著,“因為我們已安排好了,讓你們介入他們之間了。”

    “什麽安排。”白雲的鼻子已要摸破,“你再說的清楚些。”

    童顏苦笑,“我與唐正約定,引入絕代雙劍消耗唐門七大高手的勢力。”

    她喝口茶,又接著說,“唐虛已死,是被其他六大高手殺死的。”

    白雲愣住,“因為他對唐正的忠心?”

    “是的。”童顏歎息,眼眸裏飄出憐惜、同情之色,“他死的很可惜,他也許是七大高手裏唯一對唐門忠心的人。”

    白雲吐出口氣,又說,“你們用的法子的確很不錯,至少唐舟被殺了。”

    “唐邪陰險、狡猾、好勢;唐雨用劍專家,好名好賭,唐悅暗器也是最好的,好色如命;唐猛一身金剛不壞功夫,更是沒人靠得了他的身,但卻好勇無謀,最後一個是小唐,神蹤小唐閑遊四海,遨遊八方,今天在這裏,明天說不定就在別的地方。”

    白雲目光發冷,嘴角肌肉不由抽緊,“這是剩下的五大高手?”

    “是的,目前他們好像都在這裏。”

    白雲倒抽一口涼氣,“看起來唐舟伸手是裏麵最差的一個。”

    童顏凝視著杯中自己的倒影,她看到自己的神情已凝重,“唐舟膽小,心機最重,精於算計,喜好布局,將別人玩弄與股掌之間。”

    白雲眨了眨眼,“你對他們這麽了解?”

    “必須要了解的很徹底。”童顏笑了笑,又接著說,“他們可是我的對手,我來這裏本是要幹掉他們的。”

    白雲苦笑,他覺得一個大夫說出這句話,實在是一個奇跡。

    他認為一名大夫嘴裏最多的是救死扶傷,而不是將某個人幹掉,這種話應該是市井好漢嘴裏說出來的。

    “可你也是想想而已,真正動手的還是我們。”白雲笑的些許酸楚,“你在邊上隻能看看別人有沒有死翹翹,然後提著藥箱去把把脈,開開藥方。”

    童顏板起臉,臉上笑意卻露出的更多,“我這次過來,誠心殺人,並非號脈。”

    “可你是神醫,神醫都會救人的。”白雲笑了笑,“可是你看到死不死活不活的人,都會忍不住去救一下的。”

    “這次我不會救人。”童顏的臉板更硬,但是笑意卻更濃。

    “這是神醫的毛病,就像我們這些劍客一樣,都有自己的毛病。”白雲嘿嘿的笑著,“隻不過我們毛病卻很相反,我們是殺人,而你是救人。”

    童顏再也忍不住了,忽然笑了出來,“不是的,這次我一定會殺人的。”

    白雲笑著搖搖頭,“你不會的,因為你是神醫。”

    “一定會的。”童顏大笑,“佛主也有獅子吼的,何況我這樣的人。”

    “你一定不會的。”白雲眼角已有笑紋,“你不會殺人的,因為殺人這種事,你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手。”

    他喝口茶又說,“而且別人也根本不會去殺你。”

    “為什麽?”

    “因為你是神醫。”白雲笑了笑,笑的很賊,“無論江湖中什麽樣的人,都有死不死活不活的時候,所以每個人都有需要你的時候,到時候他們都得看你的臉色。”

    “不是的。”童顏笑的淚水已落下,“我事先會告訴他們的,我是來殺他們的。”

    “你一定下不了手的。”白雲又說,“你說給他們聽,他們會笑掉大牙的,絕不會相信的。”

    童顏已喘息,眨了眨眼,忽然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那我先殺幾個給他看看,來證明自己殺人的誠意。”

    白雲笑著想要說話,橋麵上已有人過來。

    是個男人,提著籃子。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特意敲了敲門,“唐門唐悅拜上,白先生可方便否?”

    白雲苦笑,“大白天有什麽方不方便?難道我白天還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那在下進來了。”

    “嗯。”

    唐悅進來第一件事就是盯著童顏,喉結不停起伏,連目光都已不停閃爍,似已迸出火花,“見過神醫童顏。”

    他聲音仿佛是興奮過度的驢子怪叫,童顏激靈靈抖了抖。

    無論什麽樣的少女被這樣超級大色狼盯著,都不會舒服的,心裏都會莫名的發冷,她也不例外。

    白雲慢慢靠了過去,笑了笑,“閣下就是唐悅?”

    唐悅目光縮回,盯著白雲,“正是在下,白先生有何指教?”

    白雲瞧著他將籃子裏的小菜一碟一碟的端出來,“據說你的暗器是七大高手裏最強的?”

    “是的。”

    白雲點點頭,笑了笑,“那你現在就發出暗器瞧瞧,我想看看。”

    他頓了頓又說,“想看看你能不能殺了我。”

    唐悅的臉色變了。

    他現在的樣子仿佛是被人用鞋底重重摑了幾下,說不出的難看不已。

    他忽然笑了笑,“我是來送飯的,並不負責殺人,何況我的暗器並沒有江湖中說的......。”

    白雲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唐門唐悅,暗器首屈一指,名列前茅,就不要謙虛了,我們都是知道的。”

    唐悅已在擦汗,“那實在是過謙了,在下實在很一般很一般。”

    他說著話的時候,人已往外退,退的很慢。

    “你來了就不要走了。”白雲冷笑。

    “為什麽?”唐悅已喘息,但他的手已伸進褲兜裏。

    白雲笑了,瞧著他的手伸進褲兜裏,笑的更加愉快了,“對了,就應該這樣子,暗器專家就得像個暗器專家的樣子。”

    唐悅臉頰上的肌肉已輕顫,他知道絕代雙劍的字號並不是吹出來的,是無數江湖人的鮮血染出來的。

    對付這樣的一個人,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得手的機會絕不會大,不等到正確的機會出手,幾乎是死路一條。

    “你既已知道,何必去冒險?”唐悅勉強笑了笑,又說,“這對你並沒有什麽好處。”

    “有好處,而且很大。”白雲也笑了,譏笑,“至少我知道唐門唐悅是不是暗器首屈一指、名列前茅的那種人。”

    “你想知道?”

    “非常想知道。”白雲掌中忽然多出一口劍,劍在閃光,人在冷笑,“我已等不急了。”

    唐悅咬牙,“你真的要試一試?”

    “是的。”白雲笑意不變,又說,“你最好快點,我真的等不急了。”

    唐悅不語,身子慢慢往後退,後麵就是門口,他一隻腳已踏入外麵。

    “你最好不要動。”白雲沒有動,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他忽然又說,“隻要你往後麵走一步,我就將你宰了喂狗。”

    唐悅咬牙不動。

    “對了,就是這樣。”白雲譏笑,又說,“可知道你自己為什麽還活著?”

    唐悅搖頭,“不知道。”

    “因為你很聽話,所以還活著。”

    唐悅點點頭,他已覺得手心直冒冷汗,“如果想活的久點,是不是一直聽話?”

    “是的。”白雲點頭,“你很聰明,你現在靠近桌子。”

    唐悅又點點頭,他點頭的同時額角冷汗已滾落,此刻的緊張與恐懼,也許隻有他自己能了解到的。

    “如果我不過去的話......。”

    白雲冷笑,“我會宰了你,然後拉去喂狗。”

    唐悅咬牙,冷冷嘶叫,“你欺人太甚,你......。”

    白雲忽然冷冷打斷了他的話,“沒錯,我是欺人太甚,你們唐門豈非一樣?將我關在這裏,等葉孤雲上鉤。”

    唐悅頓了頓,“等葉孤雲上鉤?”

    “你們難道不想得到災星劍跟歸西劍譜?困住我們,難道隻是尋尋開心?”白雲譏笑,瞧著唐悅的身子,久久又說,“難道我不該找個人陪陪我們?”

    唐悅咬牙,眼眸裏露出難以言表的懊悔之色。

    他的確懊悔的很,腸子似已悔斷了,無論誰給關在籠子裏的老虎喂食,都是一件冒險的事,無論誰都有可能被老虎吃掉,他也不例外。

    瞧著這樣的表情,白雲暗暗發笑,“你在後悔?”

    唐悅點頭。

    “你後悔不該來這裏,但你急需在唐門裏樹立威望,又咬咬牙硬著頭皮過來。”白雲笑了,笑得譏誚而冷酷,“可惜你冒險冒錯了。”

    “哦?”唐悅額角冷汗又已滴落,但他沒有去擦拭。

    “絕代雙劍無論是哪一口劍被封在這裏,都會不高興的,所以無論什麽人送飯過來,都會倒黴的,你也不例外。”

    唐悅點頭同意,“那你看我應該怎麽倒黴法?”

    白雲笑著讓出一個道,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請。”

    唐門屋宇很大,也很奇怪,有的地方像內宅,有的地方卻像是廟觀,有的卻像是學堂,有的地方空空蕩蕩隻擺著兵器,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一個莊院,裏麵居然沒有人住,而且矗立很多株光禿禿的樹,樹並不高,也不矮,修剪的極為整齊而利落,每一株樹幾乎是一樣的,隻有杈,沒有多餘的分枝,樹杈上掛的仿佛是繩子,又仿佛是鋼絲。

    一片烏雲掠過,大地頓時變得昏暗,樹幹上懸掛的東西在秋風下搖曳,就仿佛是幽靈、野鬼在作舞,說不出的陰森、詭異而邪惡不已。

    葉孤雲從這個地方經過,正是天色昏暗,沒有陽光的時刻,他隻瞧了一眼,渾身就激靈靈抖了抖。

    樹幹上那東西他看不清楚,也沒有人能看清楚,秋風更猛,葉孤雲隻覺得像是地獄裏厲鬼在痛苦掙紮。

    也許越是危險刺激,越是會激起劍客的好奇心理,也是一種冒險情欲。

    他輕飄飄的落了下來,縱目一顧,竟是繩子!

    院子的布置與機構,顯得極為陳舊而古樸,但也帶著幾分威嚴陰森之色。

    葉孤雲隻看了一眼腳下石板,不由暗暗吃驚。

    腳下石板竟是血紅的,天地間血腥味也很重,葉孤雲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刑堂!

    葉孤雲冷冷笑了笑,“我既已來了,為什麽沒有人出來迎接我?”

    破舊的窗戶吱吱作響,白紙已淩亂不堪,一個人慢慢的站直,瞧著葉孤雲,他瞧著葉孤雲,就像刑台上的大刀瞧著即將死翹翹的犯人。

    這人的眼珠子竟是暗黑色的,就像是這天氣,蕭索、暗淡,無論什麽人看上一眼,都會發瘋、崩潰,忍不住想作嘔、想吐。

    他說,“我叫唐刑。”

    唐刑走出來,就瞪著葉孤雲,仔細瞧著,被這雙眼睛盯著,就仿佛是被紙人盯著一樣。

    他顯得很平靜,但葉孤雲卻無法做到,他的心竟已不穩,無論什麽人被這樣眼角盯著,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葉孤雲勉強控製住自己,勉強自己說,“我聽說過你。”

    唐刑點頭慢慢的走出來,他的手裏握住一根拐杖,頭發散亂,隨意的披掛在肩上,衣衫卻是極為幹淨的,不是那種一般的幹淨,是那種極端過度的幹淨。

    無論什麽人瞧了他一眼衣著,都會忍不住大吃一驚,因為他的衣著跟人格格不入,像他這樣的人,絕不該穿這麽幹淨的衣服。

    唐刑握住拐杖慢慢的走到葉孤雲不遠處忽然停下,沉聲說,“你是誰?”

    這人拐杖竟是死人的大腿骨做成的,上麵插著個骷髏頭,他的手死死按住天靈蓋,就這樣瞪著葉孤雲。

    葉孤雲背脊頓時已被冷汗濕透,他久久才說,“葉孤雲。”

    唐刑摸了摸胡子,因為已連在一起,根本看不出那是胡子還是發絲,也不知道摸了多久,唐刑才點點頭,昏暗而令人作嘔的目光漸漸亮了起來,他說,“我也聽說過你。”

    “哦?”

    “嗯。”唐刑撫摸著骷髏頭的天靈蓋,久久又說,“絕代雙劍名垂江湖已有十五年之久,我又豈能不知?”

    葉孤雲點頭,目光凝視著那雙在天靈蓋上來來回回滑動的手,不由生出一股敬仰之意,他忽然說,“近兩百年裏用毒的好手沒有一個比得上你,據說你是五毒教裏的東床快婿?”

    唐刑點頭,獰笑。

    他笑的時候,樹杈上懸掛的繩子輕顫更加劇烈。

    他久久才說,“沒錯,我就是五毒教裏的東床快婿,可是我也是唐門的執法堂的唐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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